第三十四章:幼稚

见气氛不错，姜步光顺势提出了过年的事情：“你看吧，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要是留下来一起过年，父亲怕是要开心疯了。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迟几日再回去苍羽门不至于维持不下去吧。”

        一边说着，姜步光一边对萧疏挤眉弄眼，示意他开口帮忙。

        萧疏张了张嘴，干巴巴开口：“听说烟花很好看。”

        姜夷则好笑地看向自家哥哥，真是难为他了竟然说动萧疏当说客，虽然不太合格。

        她寻思，苍羽门有没有她都差不多。

        “我平日里清闲的很，留下来过年是没问题的，只是……”姜夷则伸手拨动桌子上的木雕不倒翁，“哥哥，你们真的不怪我吗？就没有一点点生气吗？”

        “生气啊。”姜步光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双手摊开一脸无奈又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吵了几句你就跑出去，那几日还是风雪最大的时候，出了门就天昏地暗你却跑那么远，母亲在风雪里追了你很久都没找到你。”

        他每说一句，姜夷则的指尖就收回一点，直到话音落下，只余下不倒翁独自摇摇晃晃。

        “对，对不……”姜夷则张着嘴巴，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姜步光话锋一转，“我也就生生气，这么多年早就气消了。夷则，说句过分的话，我并非你的亲人，我生气与否你也不用太在意。但是父亲不同，他是你的血亲，你骤然离开受伤最大的是他。所以，我生你的气，但不会怪你。你该问的，是父亲。他有没有生气，有没有怪你。”

        姜夷则垂着脑袋，眼眶满满有了湿意。

        她不敢去问父亲，她怕见到父亲嫌恶受伤的眼神，这几日里父亲也对她爱答不理的，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父亲沉默寡言里一点点被打散。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化神尊者的样子，分明还是个依恋家人的小女孩。

        萧疏静静望着姜夷则，忽然想起幼年时师祖还在的时候，她提起师傅时的口吻。

        师祖说师傅看起来不近人情冷淡的很，其实和他们差不多，有时候比他们还要小孩子气。

        师傅十几岁离家，机缘巧合下跟随师祖修炼，自此数百个春秋皆在苍羽门中度过，她所认所知的只有身边寥寥数人。

        她是天才，举世无双的天才。

        短短五百年不到，从第一次踏入修炼大道到成就化神尊者，她是世间最年轻的一人，无人可及。

        五百年，对于跨入修炼大道的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而对于师傅来说，大概也是离开家人一段时间罢了。

        萧疏一直所见的师傅，强大可靠，似乎在她面前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时候他不懂师祖口里师傅所谓的孩子气，后来懂了。

        一次是师傅重伤初醒为了一口馄饨跑到山下镇里，还有一次便是现在，在兄长面前像是个认错的委屈孩子。

        他想，师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她成就的太早，成长的太快，她的心尚且未经过世俗洗刷，她的情依旧明澈而丰富。

        姜步光见姜夷则脑袋都快埋到桌子上了，寻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他越过桌子伸手握住姜夷则的手腕，从怀里拿出那根红色的头绳，在她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小巧的结。

        “每到过年，哪怕家中再穷的人家都会给家中女儿买一条红色头绳。往年都是父亲给你买的，一买就是一大堆，什么颜色花色都有。”红色头绳末端被姜步光挂上了两个小金铃铛，精致可爱，“今年，哥哥买给你。”

        头绳并不是用什么特殊稀奇的材质做成，不过是最普普通通的那种，上头编织的纹路十分明显，红得鲜艳。

        她收回手腕，头绳在她腕间绕了两圈，小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在她雪白的腕间好似红花金蕊，十分美丽。

        姜步光有些不好意思一笑：“你也知道我手笨，不会给你扎头发，所以这头绳就只好给你绑在了手腕上了。”

        而且她现在也是大姑娘的，瞧鸦发间的玉簪子，姜步光不敢想象如此艳丽俗气的红头绳系在发间会是怎样辣眼睛的一幕。

        姜夷则伸手摸了摸头绳，笑着抬头：“今年，哥哥再带我去放烟花吧。”

        “知道了！”姜步光知道这是答应了，跳了起来要去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你休息，休息啊等吃晚饭了我就来叫你！”

        他一步三蹦消失在门外，姜夷则摸着红绳的手一直未曾放开。

        萧疏觉得自己说客任务完成了，刚抱着一堆吃食站起来想离开。

        “等等。”姜夷则叫住他。

        在萧疏疑惑的目光下姜夷则取出一物，说道：“你靠近点。”

        萧疏不解，靠近了几步，姜夷则突然将手伸向他腰间。

        萧疏吓了一跳，不知道师傅要干什么，只好抱着吃食高高举起，免得糕点零食的碎屑落到师傅发间。

        姜夷则将手伸到萧疏腰间，摆弄了几下，满意一笑：“好了，回去吧。”

        萧疏低头想看自己的腰带，奈何怀里的东西太碍眼了。

        “是崧核刻的平安符。”萧疏往腰间瞄的眼睛都快抽了，姜夷则忍笑出声解释，“这边的习俗，过年的时候女孩儿佩戴红头绳，男孩儿们便会在腰间挂一枚家人用崧核刻的平安符，来年便会顺顺利利。”

        萧疏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

        姜夷则乐呵：“我们家我是最小的，所以从前从未刻过这种东西，哥哥也没有。如今你跟着来了，你可比我小好多呢，就刻了一个给你。”

        萧疏意外又吃惊，随即了然。

        师傅虽然没有离开过姜家，但围墙之外的大街上如此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她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她其实，也十分怀念度厄城的新年吧。

        “多谢师傅。”萧疏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抱着一堆零食飞快地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他将乱七八糟的零嘴尽数扔到桌子上，伸手摸住腰间挂着的崧核。

        崧核不大，寻常核桃大小，一面刻了“平安喜乐”四个字，另一面用简简单单的线条刻画出了竹报平安图。

        崧核用青线串了起来，看似平凡的丝线萧疏稍稍一摸就知道，这是少有的冰蚕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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