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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淮王面色冷淡,越王连忙冲对面的楚王使眼色,可楚王笑的太欢快了,竟然笑出泪来,根本看不到淮王的神色。

        “这么爱笑?萧厌!给本王闭上你的臭嘴!”

        淮王大怒,抄起桌上的酒杯冲着楚王额头砸去,好在宣威王反应及时,用力推了楚王一把,这酒杯擦着楚王头皮摔出去,在二层吃酒的前排人也被淮王怒声惊住。

        楚王整个人跌在地上,身后几个华贵君子连忙想要搀扶起他,却被楚王自己甩开手,跪在地上求饶道:“皇叔息怒,侄子方才……方才是在想这几个鸿元门的人这么不知好歹,只给那么些钱过来,觉得有趣,这才。”

        淮王怒气冲冲,楚王身为晚辈,从小在淮王眼里长大,叔辈发怒,小侄只敢求情。

        “行了,你有什么喜事你就说呗,难为厌儿他做什么?我的生辰,你甩那么大脸色给谁看?”淮王妃怪罪道,与淮王牵着的手都抽去了,淮王这才变脸色讨好。

        “我这二叔教侄子收敛嘛,除了你我外,还有谁真的疼他,当年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不听他人规劝,他脸上能有这疤吗?”

        淮王妃也感叹,伸手要去摸楚王的胖脸,又够不着,楚王也不起身,跪着挪过去,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动辄就被淮王吓哭的胖孩儿,头枕在淮王妃腿上求母爱。

        “行了!你二叔待你们几个孩子如何,心里也该清楚,先帝去的早,你们二哥是开国之君,待你们这些藩王从来只有冷眼,你们二叔从小教育你们,照顾你们。厌儿,你二叔他呀,刚刚也是你举止不端,他训斥你不是真的讨厌你,可别放在心上。”

        楚王泪眼婆娑,脸上狰狞的疤痕随着他咧嘴可怖的很,但淮王妃并不怕。楚王跪地哭道:“二叔教训的是,是侄儿刚刚失态了。”

        淮王摆摆手,咳嗽两声道:“快起来吧,别叫别人看笑话了,人也大了,要知道分寸,你二叔不会一直在,将来这礼字,还得你自己学。”

        淮王妃:“你刚刚说的喜事,半天了,说不说?”

        楚王坐会位置上,下人递上锦绣,供他擦去泪痕。

        底下众人也继续吃喝畅聊,仿佛当刚刚发生的一切全是幻觉。

        淮王又是那副温柔是笑,搂住淮王妃的一只手道:“落昶先前传书回的信,信上直言,咱们的长生在鸿元门参加大比的日子,一直缠着一位叫苏卿祯的姑娘,死缠烂打,似乎……”

        淮王妃眼睛瞪大,冲他手摊开道:“真的?信呢?你莫不是骗我寻开心?我们给长生寻了多少大家闺秀、世家千金,他都不屑一顾,我还以为这孩子是患了……信呢?叫我瞧瞧。”

        越王也好奇道:“皇叔,落昶可做了这姑娘的画像?也可叫我们几个一同瞧瞧。”

        “我弟的心仪女子,我也要瞧!”楚王擦干泪痕,兴奋道。

        淮王笑了笑,把落昶密信递给淮王妃,对越王道:“画像?那倒没有,你们皇叔我只是把宴会的请帖送去了,回帖不是看了吗?他们早就到了!”

        落昶的密信大部分,是写白龙观和鸿元门二者大比的经过,细到最后几场所用的法术、符箓、傀儡、法宝都记录在案,淮王妃目光扫下,只有最后一段:苏卿祯美,世子甚倾慕,行前,言待其回。

        仅仅数字,一目了然。

        楚王扫了眼,揉着眼眶道:“落昶这写的都是啥,写了一大堆,就最后这一句在点子上。”

        “没谁了。”吴王淡淡道。

        “酒呢?”宣威王道,一个仆奴连忙带来一壶酒,被宣威王叫住:“家里人喝,拿壶做什么?酒坛来!”

        黄液酒酿倾上一碗,仆奴道:“殿下,此为绍台所赠黄酒,后劲稍大。”

        宣威王轻抿一口,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人呢?”淮王妃问,她看向淮王道:“你不是请他们到了?人呢?”

        淮王侧首,边上的管家连忙弓着腰上前。

        “你去,请鸿元门的人过来。”

        “是,殿下。”

        管家带着几个仆奴下人,边走边问:“这鸿元门的人在何处?”

        入目尽是宴席间的贵宾,见是管家过来,一些县官连忙起身施礼,管家回礼。

        “帖上是在中层,只是没留意……管家,是不是那桌?”

        管家看去,确实是他们,他记得那丢他一袋一两碎银子的人,就在那儿。

        “阁下可是鸿元门的叶长老!”管家笑着走过去拱手行礼。

        叶亦云捧着一只老鳖啃,感叹其肉鲜美嫩滑,一口嘬入鳖肉,粒粒鳖骨在桌。听到管家的话,忍痛割爱,老鳖放下,疑惑的看了眼边上的何城、付陵几个人,起身答应:“鸿元门大长老叶亦云。”

        “既然是叶长老,那就请吧。”

        “请?”

        管家笑着说:“淮王有请叶长老与几位同行弟子,还请同老奴移步。”

        叶亦云答道:“好吧。”

        何城用帕子擦去手上和嘴边的油水,起身凑到叶亦云耳边小声道:“师傅,您和这淮王也有交情?”

        叶亦云也不解的说:“怎会?你师傅我一心向道,向来轻视功名利禄。”

        莫子季也站起来道:“小七人还没回来?怕不是哪儿偷睡去了。”

        余仁和余慈擦擦嘴说:“走吧走吧,早点见完接着吃喝。”

        董朝羡慕,举杯一饮而尽。

        几人走上阶梯,在周围人的目光下,来到最高处的平台上,那里坐着几位王。

        楚王伸出脑袋,擦擦眼:“皇叔,不对啊,没有女人啊!”

        淮王妃闻言,也盯了一圈来人,疑惑的看向淮王。

        “少了个人,回帖上不是说七人么?怎么才六个人。”吴王道。

        淮王咳嗽道:“是七个人来着。”

        待众人到眼前恭敬的对着几位行了礼,确实只有六人。

        “鸿元门大长老,叶亦云见过淮王殿下。”叶亦云拱手抱拳一礼道。

        淮王也坐着回了个礼,笑着说:“鸿元门可是我淮南一地最有名的门派,门中弟子也看着个个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叶长老修为高深,可敬可敬。”

        淮王这话说何城、付陵二人尚可,这莫子季脸上油腻,稍显肥胖,余仁余慈也并不俊郎,相貌是平平无奇,压根就够不上相貌堂堂这种说辞。

        几个弟子受宠若惊的也是低着头,看着师傅回应。

        可敬?叶亦云默然不语,他清楚的感受到,站在淮王身后的三人,那才是个个修为摸不着低,他都是元婴后期的大修了。

        元婴大圆满?还是化神?

        叶亦云内心波澜万丈,脸上还是笑着说:“淮王谬赞了,鸿元门不大不小,自师傅开创才多少年。倒是淮王府上,人才济济。淮王妃仪容端庄,与淮王在一处,若非淮王发色,我还以为是世子也一道来了。”

        “哦?呵呵,长生在鸿元门宗门大比中,想必出了风头,叫叶长老留意了。”淮王说,看向边上的管家:“还愣着?让人给叶长老同几位小友看座。”

        管家连忙吩咐边上的奴仆去取来凳子,摆在几人身后,容他们坐下。

        淮王思索话题,想了想说:“这大魏平定天下十年,总算能够让百姓静下心来,享受这安稳的日子了,可天下邪祟众多,陛下雄心壮志,所图所想在各地设立镇妖司一职,倾尽财富,笼络修士为朝廷效力,清楚妖孽。”

        “鸿元门修仙求道的,想必也有弟子志向斩妖除魔,卫地方安宁,不知道鸿元门可有传授抗衡邪祟之法?将来又可能会应陛下相邀,为国尽力?”

        淮王没有一刀直接切入淮王妃想问的,王妃哼一声,瞥了眼他。

        “修仙问道本就是他们个人的想法,门派并不苛求弟子参与国事。不瞒淮王殿下,我那四师弟,天资过人,得陛下信任,在朝中任镇妖司副司御。”

        “沈白殊?原来沈大人居然是鸿元门的人,还从未留意过。”楚王说。

        淮王点点头道:“朝廷若是想要能够千秋万代,则要你们这些门派、世家维系,皇帝陛下年纪轻,要诸多人才鼎力支持,若是门中有弟子想要做官,替陛下分忧,叶长老到时尽管同本王说。”

        虽然都是场面话,但这其中意思何尝不是拉拢?

        叶亦云笑了笑,谢道:“那叶某就替门中弟子,谢过淮王、淮王妃。”

        淮王妃再也忍不住了,张望叶亦云几人左右,问道:“叶长老,这回帖上,记你们鸿元共来了七人,怎么现在才上来六位?”

        “还有一位姑娘。”管家记起来了,开口道。

        “你啊,心急什么?人反正在这……”淮王小声提醒。

        “谁让你唠叨几句,没一句说在正事儿上。”

        “这国事不是正事儿?”

        “是国事重要还是你儿子婚事重要?国事有皇帝操心,你个江南逍遥王,自己家里那点事儿也办不好,还操心国事?!”淮王妃发起火来,谁劝都不好使,揪着淮王的胳膊就是两下,淮王疼的不行,咬牙忍受,吴越二王连忙挪的远些,以免伤及无辜。

        淮王妃追问叶亦云道:“还有一位姑娘,她人呢?”

        叶亦云和何城两个都一懵,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好像猜出了彼此什么想法。

        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叫他们过来蹭饭呢!原来埋伏在这是吧?

        “小七啊,好像在花园那。”余慈小声嘀咕。

        淮王妃挥手,管家清楚了,带着下人去了花园。

        苏卿祯被带上来的时候人昏昏沉沉,媚眼迷离,两腮通红,发髻早就乱了,顺直的青丝挡着半张脸,由奴仆搀扶着走来,何城连忙上去接着他。

        仅仅是露出的半张脸,便已足够惊艳,苏卿祯此时脸上不见往日的苍白,眉间微蹙,唇色艳丽,由何城扶着。

        宣威王伸手,拍拍越王的脸道:“六弟,你眼都直了!酒撒我身上?”

        越王清醒过来,连忙笑着替他擦擦他的阔裤腿道:“五哥,你别说我,你看四哥,他不也愣着?”

        楚王的确刚刚发呆,酒杯掉在桌上,酒水溅自己一身都没反应。

        “小七?小七!”何城小声叫他。

        “师兄?怪事……你人怎么突然这么高了?”苏卿祯笑起,刚说完一头埋在何城胸膛。

        淮王妃笑了,对叶亦云说:“姑娘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

        叶亦云有点不好意思:“回淮王妃,两杯。”

        淮王也笑了:“两杯酒就醉成这样?我真有些不信。”

        何城扶着苏卿祯,竟有些不知所措,手不知是搂他的腰还是扶他双肩,那自苏卿祯身上散发的香这几日里魂牵梦绕,已经好些时候不能好好入眠。

        苏卿祯就这样勾住何城的肩膀,他方才头疼好一阵,小声嘀咕道:“师兄,我头疼……”

        这话杀人!

        何城面色都微微发红了,对莫子季道:“接力!接力!”

        莫子季一脸奇怪,接过苏卿祯,道:“你脸色也红了,怎么?你也喝多了。”

        何城压下心火,用力喘了口气,点点头:“刚刚喝多了。”

        付陵凑过来对二人说:“你们看看楚王几人,这眼神,就好像时刻想把小七生吞活剥了似的!这几个王是没见过美人吗?”

        莫子季看过去,楚王那张凶恶的容貌对着他,目光凶狠,他个筑基修士竟也心生恐惧,连忙挪开目光。

        淮王妃看着苏卿祯那可人的容貌,心中满意,笑容满面的和淮王道:“这位苏姑娘的姿色,比你挑那几个国色天香可要秀丽多了,画上半日的妆,也及不上人家天生丽质,难怪连落昶那呆板的性子,也会提一个美字。”

        淮王则伸手紧握王妃的双手,淡然一笑:“再美,也不及你,为你倾尽我所有,我都心甘情愿。”

        淮王妃半百的容色,仰头倾靠丈夫的怀里:“我老了,今日碧华为我梳妆,我才发现这额头上啊多了两道浅浅的皱纹。唉,几杯酒,我也醉了,脸上发烫……”

        “定是你眼花了。”淮王手抚摸她的脸,看着淮王妃缓缓合上双眸,他眼中的温柔还带上几分忧愁。

        叶亦云想了想,还是张口说道:“淮王,淮王妃,这其中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淮王笑道:“叶长老,没有什么误会,只是本王王妃有些乏累了,待来日,本王同长生当面详谈,再请长老来府中,商议此事。”

        “这……何必来日?什么事殿下不能……”叶亦云刚刚开口,淮王就已经小心翼翼的抱起睡去的王妃离席,三人中的两位老者紧跟在其身后。

        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笑呵呵都拦住叶亦云道:“叶长老,请!”

        叶亦云叹了口气,和其他几位王拱手弓腰,楚王点点头,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说:“几位慢走。”

        叶亦云那还有心情在宴会上吃喝,带众人走出宴会,出了王府,直奔酒楼。

        路上骂骂咧咧的朝着何城、付陵、莫子季三个骂道:“为师嘴笨,解释不清!你们三个!平日里不是挺会说吗?刚刚就不会替小七周旋周旋?”

        余仁一脸懵的和余慈对视,咋不提他们两个?

        何城抱着苏卿祯一脸淡然道:“因为师傅您刚刚没给机会。”

        莫子季叹道:“说的不对,应该说淮王和师傅您两个人都没给机会。”

        付陵摇摇头,摆手道:“不对,应该加上淮王妃。是淮王、王妃和师傅您,你们三个都没给机会。”

        叶亦云嘴角抽了抽,也叹道:“为师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好的配合,为师刚刚一点机会都没有!他们俩商量好的吧?”

        “小七醒了咋和他解释?不能说他喝醉了,师傅给他办好了一桩喜事吧?”付陵仰头看看天,天上无云,月光温柔。

        “喜事?他醒了你去试试?”何城打趣道。

        “解释什么?从未想过。”莫子季撇嘴道。

        叶亦云闭眼,仰天长叹:“男大不中留,这段孽缘,罢了,由他自己去解释吧,为师尽力了。”

        三个人瞪大双眼,发现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

        夜月箫声远。

        房外军士站姿笔直,腰挎刀剑,瞧着威武不凡。

        娇柔软玉气喘不止,突然两个人被丢出床榻,摔在案桌、瓷砖上,两位美人疼哭,在地上打滚。

        楚王怒骂道:“两个蠢东西,让你们两个装醉!竟给本王扮真骚!来人!”

        两位军士进入房内站定,恭敬道:“殿下。”

        美人惊惧的跪坐在地上求饶:“殿下饶命!再给我二人一个机会!我二人一定……”

        “杀了!”

        抽刀断水!死者无头,躯体趴倒在地上还能抽搐。

        两颗美丽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又滚,被人一脚踢开。

        血溅到床榻下,黄水淌了一地,腥臭难闻。

        楚王披上裘绒,丑陋的脸上神情一变,突然拍了拍自己大脑袋,气道:“诶呀!忘了!今日是叔母生辰,不可杀人,唉!罢了,一会儿自罚三杯。”

        “殿下,可要备车?”

        “备车做什么?”楚王笑,拍拍两人道:“我饿了,让人准备酒肉,这里清一清,别叫人知道死了人,知道了吗?”

        “卑职遵命。”

        楚王大步走出门去,眼中难掩凶狠。

        ……

        两个军士乘着夜色,扛着两只麻袋到了城北的荒山,很快挖出土坑。

        “埋人这活还得勤快,你们手脚够快的。”头顶有人开口道。

        “什么人?”两名楚兵大惊,抬头却见剑光如雨,火星四溅,甲胄被切割开,血水满地,两名楚兵死相凄惨。

        沈白殊冷哼一声:“杀人者,人恒杀之!”

        楚王他动不得,只能杀这二人。

        他难以掩盖心中怒火,走到坑前,把碎肉、麻袋一块丢入土坑,一掌将土堆打翻,将土坑盖住。

        “下辈子投个好胎,不送了。”沈白殊像是自言自语小声道,转身离去。

        到了淮王府,他想了想,并未连夜敲门,而是席地而坐,靠在府外的石狮上,双眼闭上,一手撑着剑,一只手抱住木盒,静心凝神。

        天刚刚亮,淮王府中下人开了大门,沈白殊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跑过去,对那开门的下人道:“本官是镇妖司副司御沈白殊,有皇命在身,求见淮王。”

        下人冲他身上打量,让边上的人盯着,自己跑去禀告。

        过了一刻钟,管家跑出来,请他进门。

        “大人就在此等候吧?这个时候,殿下还在睡,没人敢打扰,沈大人若是饿了渴了,尽管吩咐。”管家恭敬道。

        “无碍。”

        直到晌午,淮王才起身,缓步而来,脸上满是倦意。

        沈白殊连忙起身弓腰行礼道:“镇妖司副司御沈白殊,见过淮王殿下。”

        “怎么?皇帝找本王何事?犯得着请堂堂副司御跑一趟?”淮王打着哈欠,一觉睡到晌午了,还困得眼中泛泪。

        他本就是逍遥王,当年战功卓著,百战百胜,先帝许诺其拥策天之权,代皇帝执笔分封百官文武。现在开国皇帝成了气候,也用不着他了,更担忧其势大,才让他封在了淮南这么个清闲地界。

        看样子,淮王这十年过来,还真没了行伍中雷厉风行之气,真成了个享乐王。

        沈白殊恭敬道:“陛下言,叔母寿诞,侄子赠礼恭贺千岁。”手中木盒递上。

        “原来是这样,皇帝有心了。”

        管家接过木盒,由淮王打开,里头呈着两份物品,一份是诏书,另一份是一舆图,写着:渝州山河荥穴地貌。

        淮王抬头看了眼沈白殊,见他仍然低着头,他才取出里头的诏书翻开瞧,边上的管家连忙跪下,双手托举木盒。

        诏书上的字不多,区区三十几个,却让淮王冷笑道:“我那侄子,好会送礼。”

        说着将诏书合上,摆到木盒之上,将木盒合上盖子。

        “封本王世子为渝王,遣他去渝州!这是想把本王的儿子同本王拆开!贺岁为虚,玩连纵的把戏当本王看不出吗?”淮王声音低沉的喝道,用力一拍桌面,一位老人便已经站在了沈白殊的身侧,手中的法剑轻压在他后脖子,只待淮王一声令下,沈白殊即刻便身首异处。

        “这份诏书,本王不接!”

        沈白殊面色不改的恭敬道:“本官参拜陛下时,见他怒斥燕王不轨之心,或是当时心中气急,未想太多。这诏书也是岁礼,本官是送礼,还请淮王殿下多有担待。”

        淮王起身,侧首看他问:“燕王?不轨之心?”

        沈白殊连忙道:“朝会时,有燕王心腹呈奏,直言国朝财政紧迫,北奴又势大,连年进犯宁州疆域。燕王望陛下大局为重,要其允诺北奴,或可和亲岁币,以图他望。”

        “燕王所图谋无非就是篡权夺位,其逆反之心这些年已经是昭然若揭!陛下震怒之际本官进言,此事事关北疆边关安定,燕王挟带二十万燕军精锐皆为我大魏兵卒中的翘楚……燕王势力如此之大,不可不防,还需淮王劝燕王收敛一些。”

        淮王这才点头,扫袖之下,站在沈白殊身后的老人便收回法剑,静静的来到淮王身后。淮王叹息道:“燕王毕竟是大哥长子,当初帝位空悬,又与前朝决战在即,这才选了老二做皇帝,原本燕王本就身为储君,只是时任宁州镇国,老大,这确实难为他了。”

        沈白殊松了口气,拱手道:“如今事情过去,天下已然安定,百姓安居,百废待兴,不可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关乎皇帝这个位置的事就从不是小事。”淮王冷静的看着他,想了想继续道:“但宁州事关重大,为青州、中州抵御北奴威胁,不容有失,百姓刚刚安定下来,疲惫不堪,与北奴不可再开战端。我会写一封书信送去给我那大侄子。而至于说和亲、岁币……待我进京后朝会中再议。”

        沈白殊震惊的皱眉道:“莫非淮王殿下也认为燕王进言,对北奴行和亲、岁币一事可行?”

        淮王呵呵笑,招手唤来两个丫头,两人配合替淮王整理发冠,淮王说道:“近千年来,自汉皇帝刘鋆起,哪朝哪代不是用和亲、岁币与北奴止戈休战的?”

        “前朝皆如此,所以我朝便可照行旧例?”

        金冠白发,翡翠血玉银腰带,绣金龙形纹饰的黑衣披挂在身上。淮王坐回长椅,冷笑:“怎么?沈大人觉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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