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建文余孽

秀才的眼眸似星辰大海，深不见底，蹲躯床沿，细数他俩曾经美好的时光，那是仅属于他们最珍贵的片段，多么美好，多么深刻！

　　可惜她已不在身边。

　　他知道她已化作成夜色中那颗最闪耀的星星守护着他，而他那一滴滴星辰大海借着如银月色传至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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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秀才停止悲泣，抹去两行泪，恢复神色，起身缓道:“樱雪曾对我说过，若她有一天她离去，吩咐我切勿伤悲”。

　　秀才的声音有些幽酸。

　　樱雪姑娘早已意识到有人要杀害于她，可那时秀才却全然不知何意。

　　也就是说樱雪姑娘与凶手确定相识，他们是否利益冲突还是有何把柄被樱雪姑娘抓住才惹来杀生之祸。

　　林希皱着眉托腮左右来回踱步，回头问一侧还略神伤的秀才:“那日樱雪姑娘除说这之外，还说了甚，或有交于何物于你？”

　　众人望从秀才口中得到肯定答案，然秀才虽未在悲泣却也不知，摇了摇头。

　　林希目光散落，道:“请节哀！秀才……”摞到身前，拍了拍秀才肩，又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樱雪姑娘的凶手，尽力记起当天你俩所有可疑之处，你与樱雪姑娘是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人一般如果知道自己要死时，都会与身旁最亲之人留下遗言叮嘱等等，望你不要遗漏任何可疑之处。”

　　秀才听完，猛然惊醒点点头。

　　是啊，现在的他不应该沉在悲伤中，他还未为她找出杀害之人。

　　她现在还死不瞑目！

　　秀才绞尽脑汁回忆当天所有经过，一手还在比划甚，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着:“不对……”

　　“不对……”

　　随行捕快们在不大且有些拥挤的小屋子内左右横查，却未发现甚，好一会儿，秀才忽拍了拍脑门儿，惊道:“想起来了，那日樱雪她非要吃桂花糕，让我出去为她买，以往她每次来都会亲手将桂花糕带来与我一起品尝，可那日她却空手而来，于是我便出去给她买桂花糕，不知这段时间樱雪在屋做些甚。”

　　秀才不紧不慢叙完，林希道:“人在得知自己将死之时，必定会找身边最亲的人倾诉或怀念或叮嘱等等，因此樱雪姑娘极有可能在那段时间在屋内里藏了甚东西留给你。”

　　秀才如学得新学问般，点头表示认同。

　　林希随即吩咐捕快随从将屋内再细细严察，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众人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般又将屋内翻了个底朝天，却不见可疑之物，更不见可疑之处。

　　尽管夜已深，众人渐渐疲倦，但未有一人不硬着疲态搜寻着，就连襄萍都在床榻边细细搜查，眼瞧屋子一片狼藉，该搜的地方都已搜干净，就连苍蝇缝都没放过，仅剩最后没把床底掀开，林希紧凝着床榻，半晌吩咐众人将床底掀开。

　　只见墙角内下一处，一残破裂缝引起林希怀疑，上前躯身察看。

　　这是一道长三寸，高一寸的裂缝，青土封合，林希将青土取出，只见内侧有一封书信。

　　取出书信，秀才凑近检验信件封面，确认这清秀婉雅的字样定是樱雪姑娘无疑。

　　拆开信封，内有俩封信，其中一封是专门写于秀才，内容几乎是对他的爱恋与不舍之情。

　　秀才含泪凝着信件，两手如寒风刺骨般瑟瑟颤栗，泉涌浸落信上两处，模糊字迹。

　　这一对苦命鸳鸯，从此阴阳两隔，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柔，她再也拥抱不了他的怀抱。

　　林希打开余下一封信，刚阅两行，内容使他不禁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信的内容写道:奴家本是建文陛下身边暗探，一直匿于黎城，监黎城一举一动，以备日后反当今圣上。

　　奴家早已厌恶那天昏无光的探子，又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本欲潜逃北荒，从此隐姓埋名。

　　后与君邂逅，一见倾心，暗许芳心欲随君执子携手，与子偕老。

　　建文陛下不知从何处得知你我之事，便遣派杀手欲将君除之。

　　奴家心灰意冷，自知有负建文陛下，亦不愿见你深陷其中，若君看到此封信时，我已入黄泉，请君切勿轻生伤悲，务请君将此封信交于官府之人，勿让黎城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樱雪姑娘信中悲悔交加，她本可潜逃北荒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奈她心中装有儿女情，而她又选择坦然面对，以死谢罪，她这是何种心境慷慨绝笔，何等深明大义……

　　而这些林希、秀才、襄萍与在场的众人是不能够体会的。

　　秀才黯然无神仿似屋内那盏快枯竭的油灯，万万也想不到整日与他朝夕相伴、情投意合的樱雪姑娘尽是建文帝身边的暗探，这一惊天消息对他来讲犹如天下冰雹，需得时间慢慢消化。

　　林希历史虽不是很厉害，可也略知一二。

　　建文帝也就是朱允炆，是朱元璋的孙子，历史上明朝第二个皇帝，其叔叔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推翻了建文帝，改年号为“永乐”。

　　导致朱棣谋反的原因主要有两大方面，一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削藩政策，触动了包括朱棣在内的一些藩王的利益；二是因为朱棣本来就有当皇帝的野心，可惜的是朱元璋并没有传位于他，反倒是将皇位传给了性格懦弱仁慈的孙子朱允炆；燕王朱棣是朱元璋的儿子，论能力功绩，朱棣方方面面并不输给朱允炆，然而朱元璋却还是把皇位传给皇长孙朱允炆，这也为之后朱棣的谋反埋下了祸根。

　　要说还是朱棣在性格上跟朱元璋最像，他们都有着足够的谋略与手段，也足够的心狠手辣，是个帝王之才，再看看朱允炆呢？虽然善良仁慈，却少了一分帝王的胸襟和果断；朱棣谋反，也是因为他对朱允炆这个侄子当皇帝心有不服。

　　历史上朱棣就是发动‘靖难之役’之名登上帝王舞台，确实朱棣能力有目共睹，盛世堪比唐朝，百姓安居乐业，而建文帝在历史资料记录在被推翻后，后人有的说他在京城烧死了，有的说逃出去做和尚。

　　林希苦笑自言:建文老儿居然逃出京城活的好好的，还准备谋反，也算不上是谋反，而是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尽管未查出杀死樱雪姑娘的真凶，却得知樱雪姑娘这等重大消息，那也算是意外中的意外收获。

　　襄萍告知林希这种谋反案件需要陆知县上报朝廷定夺。

　　林希不懂这些官场之事，凝着窗外无边的黑夜约估摸着时辰，见众随行捕快疲倦之样，将信件揣入怀中，简单告别秀才回程。

　　夜色越来越浓，周围的一切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幕布笼罩了整个大地。

　　林希命令众人加快脚步只为一倒扑进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一整天都在外头查案，脚早都走累了，身体也都虚脱得很，要是有辆车就更好了，可古代哪有汽车啊......

　　林希心中嘀咕着。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捕快，惊觉离城外不远处竹林里头有些异动，正回来禀报林希之时，一只铁镖疾风袭来直透后脑，嘴里还念叨着:“林师爷，有埋……”

　　话还未明完，双眸不瞑目，倒下。

　　忽一群黑影从竹空上方唰唰跃下，林希高举火把的光亮扫了扫，只见六名蒙面人手举大刀盛气凌人挥来，襄萍见势顺不妙手拉他往一侧，拔出碧落剑迎敌，回头叮嘱道:“哥，找个地方藏好，保护好自己！”

　　林希定足点头应道，双手捂头窜躲在竹林处一角。

　　没一会儿功夫，数名随行捕快纷纷不敌被那六名蒙面人乱刀砍死倒地，只剩襄萍和两名捕快还在奋力抵抗。

　　林希探头这情形当即明白那六名蒙面人应该就是潜藏黎城的建文余孽，他们估计得知秘密可能已被泄露，前来杀人灭口的。

　　一名蒙面人定睛发现林希位置，一跃身直举大刀挥来，他本能两眸自闭，内心惶恐至极，刘海随风而飘。

　　......

　　那蒙面人呵道:“再不住手，我杀了他！”

　　林希被那蒙面人举刀架脖挟持。

　　众人停止厮斗，林希被挟持，襄萍目露横色，道:“放开我哥！”

　　那蒙面人道:“把剑给我放下，不然我现在杀了他！”

　　说时面露凶色，举刀肆意的在林希脖上轻划一刀，顺时一道半寸口子裂开，以示警告。

　　襄萍三人不知所慌，举刀剑六目交望。

　　襄萍三人并未将刀剑放下，那蒙面人欲再划一口，林希慌道:“等等，在我死之前，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那蒙面人扫了林希一眼，横道:“问！”

　　林希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建文帝身边的人，对吧？”

　　那蒙面人呵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希目光下移，心中一喜，尽还有意外收获，为拖延时间，脑袋高速运转，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那蒙面人呵呵一笑，道:“与你这贼子，有甚交易？”

　　林希道:“你放了我们，我们合作如何？”

　　那蒙面人犹豫了一下，道:“与你这贼子有甚合作？”

　　林希淡笑道:“你杀了樱雪姑娘，致使黎城少了一暗探，我做你们暗探，如何？”。

　　那蒙面人两眸凶煞凝着林希，眉头一皱，问道:“你如何知晓是我杀的樱雪姑娘？”

　　林希也懒得跟他绕圈子，道:“很简单，樱雪姑娘窗沿与窗外青瓦上的脚印与你为同脚。”

　　襄萍一听目光也扫至那双脚，那蒙面人偷偷蜷缩双脚后移。

　　“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你事先得知谭木匠与樱雪姑娘有过节，且将他那里的木渣携走，半夜潜至樱雪姑娘窗外，接着你用迷烟致她昏迷，然后你进入屋内与其发行房事时趁她不注意时，将她一刀致命，再潜出窗外，故意将木渣留在青瓦之上；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摆脱嫌疑又能栽赃嫁祸，真可谓一石二鸟啊……”

　　那蒙面人心中一慌，显然他被眼前年轻人的聪明怔住，随即笑道:“聪明，是我又如何？只是你这么聪明留着是个祸害！”

　　这小子太过聪明狡诈，跟他做交易，无疑农夫救蛇；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就地解决此人。

　　随即那蒙面人提刀欲挥砍。

　　那蒙面人这是要下手了，林希身体挣扎几回，慌道:“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我话还说完呢！”

　　那蒙面人阴着脸，道:“下去跟阎王说罢！”，

　　语毕，提刀......

　　“我……我……”林希栗栗危惧又本能紧闭双眸缩头，屏住呼吸。

　　......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外头没动静了？”

　　林希惴惴扭了扭身子，忽，隐蒙蒙传来襄萍的声音:“哥……哥......”

　　“哥……哥……”

　　身子不禁发麻一怔，那声音阴森如斯:“不是吧，那小妮子也死了？”

　　林希赶紧双手合十嘀咕念叨:“襄萍，对不起，是哥对不住你，是哥对不住你，委屈你陪着我一起死了”。

　　忽，襄萍笑道:“哥，你睁开眼看看，嘻嘻……”

　　林希目闭耳塞使劲摇头，他害怕睁开眼看见一个血色惨白的脸蛋儿，黯然无光的双眸死死凝着他，露出那整齐血齿，一想到这儿他心头一震，身子萎缩成一个圈捂头浑身发抖。

　　“看来你哥甚是胆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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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声音如此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

　　“柳倾叶？怎么会有她的声音？难道她也死了？”林希不禁缩身又往后一步，两手紧紧抱着甚东西。

　　“哥，你睁开眼看，我们没事，柳姐姐来救我们了，嘻嘻......”

　　“不……”

　　忽，襄萍拍了下林希肩膀，吓的他如杀猪般‘啊……’的长叫一声，惊然起身睁眸，只见襄萍咯咯一笑，道:“哥，嘻嘻......”。

　　林希缩在一侧，征征愕住，见上方火光通明，狼藉一片，眼前又两女子，一正看戏般嬉笑的襄萍，血色如初，一侧是一双眸似寒潭薄冰正凝着他。

　　久久，林希才反应过来正是柳倾叶救了他，他并没有归西。

　　没有死翘翘！

　　早在黄昏，那六名蒙面人在黎城外茶棚内密谋时，恰巧被路过的柳倾叶听见，于是她便一路暗中尾随其后，直到方才那六名黑衣人动手之时，她才破剑而出相救。

　　经过交手，四名蒙面人当场归西，余下两人弃刀而逃。

　　要不是柳倾叶及时出手，恐怕真就一命呜呼，林希赶紧拱手道:“多谢柳女侠出手相救！”

　　柳倾叶持剑未应，两眸似未将他放在眸里。

　　林希‘咳咳’两声，揉了揉鼻蹲身打量躺在地上的四名蒙面人尸首并扯下面罩，问道:“襄萍，这些人可否见过？”

　　襄萍摇头表示没见过。

　　林希又问柳倾叶及两名捕快，均摇头未见过。

　　众人简单收拾战场后，已是子时，众人拖着疲乏之躯继续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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