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机

晏辰东早上刚醒就看到叶风铃一手撑着脑袋在盯着他看，他笑着用手勾过叶风铃的脖子，两个人又是一番热吻。

        一个热吻持续了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叶风铃问道：“今天干嘛去，有通告吗？”

        晏辰东把叶风铃揽在怀里，又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有个商演，去帮忙站台。”

        叶风铃用食指的指肚轻轻在晏辰东的胸口画圈，不断地摩挲着，“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的，我们俩还没到要靠商演站台过活。”

        晏辰东幸福地笑了，“这并什么勉强，是我让超哥帮我接下来的，欲戴王冠，需承其重，难道我可以风光无限，就不能从一个小演员做起吗？你男人的格局比你想的大多了。”

        叶风铃也笑了，他仰头看着晏辰东，“是我格局小了，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是开心的。”

        晏辰东道：“你就是我开心的源泉，也是我努力的动力，我接这种商演并不是因为我大男子主义作祟，想要在你面前逞匹夫之勇，而是我想告诉你，我是你值得的那个人，只要有你在身边，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把我打败。”

        叶风铃点头说：“以前是我太执拗，总想一个人担下一切问题，以后不会了，凡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别人的质疑也好，生活工作中的烦恼也好，只要我们彼此还在，统统都一起面对。”

        “嗯，一起面对。”

        叶风铃起床穿衣服的时候，说：“我今天要去一趟赤鹿，见一下鹿霖。”

        晏辰东一听说叶风铃要去见鹿霖，立马扑过来，拉着叶风铃的衣服，撅着嘴巴望着他，“不许去，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叶风铃忙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哭笑不得道：“什么都不穿，你小心着凉，就是因为他有别的想法我才要去见他，不断了他的念想，我们的电影是根本进行不下去的，他好歹是主投资方，别的投资也是闻风而动跟随着他的，不摆平他，我担心别人会怀疑我们的电影到底能不能开拍，要是到了撤资那一步，我才真的要哭呢。”

        晏辰东说：“你的意思是，电影迟迟不能开拍是因为那家伙？”

        “我上次去找方铭，他暗示了我一下，钱胜海已经不足为虑，能限制住我们的就只有他，而且上次见面他也表明了对我的心思，我当时只当他是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晏辰东忙说：“那你更不能去了，鹿霖我也是听说过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既表明了对你的龌龊心思，你这一去不正好落入他的圈套里了，那就真的是羊入虎口，我不让你去。”

        叶风铃抚着晏辰东的头发，笑说：“放心吧，我肯定能摆平他，并全身而退的，乖啦。”

        晏辰东平日里演惯了霸总和职场精英，现在在叶风铃面前终于可以释放自己撒娇的天性了，他想了想点头，“那好吧，我说了会支持你的工作就一定会支持，这也是我爱你的一部分，只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让他占到便宜，知道吗？”

        “德行，我知道了，我的男人，”叶风铃起身出去，“赶快起床了，我去准备早餐。”

        见叶风铃出去，晏辰东又伸了个懒腰，还不住地品叶风铃的那句“我的男人”，“他说‘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叶风铃的声音：“你小声点儿，这里隔音不好，当心投诉你扰民。”

        晏辰东这才乖乖的起床洗漱。

        两个人吃过早饭也一起出了门，张凌已经在外面等他们了，因为两人结束的时间都不确定，所以晏辰东就上了张凌那辆，而叶风铃则去开自己的车。

        叶风铃没有预约，不过他提前和鹿霖打了招呼，所以前台也只是例行询问了一下，就直接让叶风铃进去了。

        叶风铃直接按电梯上了十六楼去鹿霖的办公室，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十六楼层只有鹿霖的办公室，并没有其他会客室或者办公区域，办公室外连最基本的秘书台都没有。

        叶风铃出了电梯左右看了看，前面只有一扇门，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他敲敲门，只见那门自动打开，叶风铃往里跨了一步，才知道什么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鹿霖的办公室除了中间摆放了一张办公桌，四周都是建筑模型，建筑模型所占面积，大概有上千平，也就是说，这整个十六层都是鹿霖的办公室，而他的办公室里除了那张办公桌就都是这些建筑模型。

        叶风铃刚开始以为鹿霖是个偏执的建筑模型爱好者，往里略走几步，才发现那些并不是普通的模型，而是按照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主要城市建造的，叶风铃嘴里念叨着“太疯狂了”的同时，心里又不禁为鹿霖的惊人之举所折服。

        按照一定比例缩小建造的这些城市模型，最高也不及鹿霖的办公桌高，鹿霖想要俯瞰这些城市的野心，是极清楚明白的。

        有些城市叶风铃都去过，所以还特意去找了一下，纽约，洛杉矶，巴黎，伦敦，柏林，就连街道上的商铺甚至都有标注，叶风铃不得不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个有野心的疯子，叶风铃大胆猜测了一下，鹿霖或许是想把赤鹿的名字刻印在这每一座城市，因为在每一座城市模型上，他都留有一块空地，这是为赤鹿预备的，用来安放这个男人的野心。

        鹿霖走到叶风铃跟前，不禁满足于叶风铃看到这些建筑模型的神情与眼中流露出的敬佩，“如何？”

        叶风铃看看鹿霖，在自己的办公室，他依然穿着整齐，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圆点黑色领带佩戴地分毫不差，那双铮亮的皮鞋似乎能映出人影儿来。

        叶风铃见他对自己的要求如此严格，确有望尘莫及之感，“鹿总是想让我找些词汇来赞美这些建筑模型，还是对你这间超大的办公室提些宝贵意见呢？”

        鹿霖摇了摇头，“从你的神情中我已经看出了你对这间办公室，包括这些模型都十分满意，不是吗？”

        叶风铃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是，我对这些建筑模型确实十分满意，只是这间办公室仍有一点美中不足。”

        “是什么？”在叶风铃张嘴之前，鹿霖反复不下数百次的进行检验，都没有找出不足之处，他有些着急的想要弄明白叶风铃所说的不足到底在哪。

        叶风铃四下又都看了看，然后指了指鹿霖。

        “什么意思？”

        叶风铃微微一笑，说道：“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啊。”

        叶风铃说的时候嘴角挂着笑，眼睛直视着鹿霖，眼神真切，态度诚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调侃的意味，他想要让鹿霖知道，自己并没有拿他开涮的意思，不然可能会影响这次来的目的。

        鹿霖不以为意地笑了，“你说这间办公室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我？你知道我为这间办公室耗费了多少心血和时间，现在被这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了？”

        “按照你的意思，那我们先从公司层面来说，你想要把赤鹿做强做大，甚至是强到全球数百个国家的主要城市都能看到赤鹿的标志，这是每个做企业的人都有的惯性思维，实属正常，可你刚说你为这间办公室和这些模型耗费了许多心血和时间，如果你把这些心血和时间用在做计划或是方案上，我想那绝对是个极好的计划或非常出色的方案，可是你没有，制定目标是很重要，可是弄这些模型并不能让你更快的靠近你的目标，看着这些模型只会让你每天都陷入焦虑和恐慌，你压力会很大，你会不停的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努力再努力，到最后你会因小失大，因为要进入这些城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但你的身体会被你高强度的工作给拖垮，然后你效率会越来越低，因此你也会随之越来越焦虑，反复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你迟早是要吃不消的，这与你的初衷恐怕是本末倒置了。”

        鹿霖想要反驳，可明显在自己的主场，叶风铃已经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导权，他却变得被动了。

        “然后再从个人来说，”叶风铃靠近鹿霖，想要解开鹿霖的领带，却被他躲开了，“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印证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鹿霖往后退了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什么意思？”

        叶风铃笑笑：“你在自己的办公室也丝毫不敢放松下来，从你的衣着打扮上来看，可以说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哪怕整个十六层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不敢轻易的把领带取下来，让自己喘口气，说明你已经在被这些模型捆绑着，逐渐陷入了焦虑。”

        叶风铃的这些话就像一个个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了鹿霖的脸上，可鹿霖虽然年轻，大小风浪却也见过不少，很快就从叶风铃的思路里跳脱出来。

        “或许你说的不错，可这也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妄加评论就不怕惹得我不快，进而导致你的电影拍不了吗？你可别忘了你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叶风铃确实保证不了，说完这些不会惹怒鹿霖，毕竟在自己的办公室，被别人数落一通，更把自己的心血说的一文不值，换做自己，也不敢说，真的不生气，不动怒。

        可叶风铃和自己打了个赌，就算鹿霖现在心情不悦，今天他也要得到鹿霖的一句准话，不然电影开拍的进度一旦被影响，那就会加大耽误晏辰东试镜好莱坞的几率。

        “鹿总按着允许电影开拍的计划，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然后继续我们上次还没谈完的话题吗？我来了，既然我们已经面对面，那么凡事就都有商量的余地”

        鹿霖转了转腕上的手表，略带压迫性的说道：“如果我说没有商量的余地呢？我鹿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你应该听说过，我是如何的不择手段，为了得到赤鹿，我连我爸都能算计，旁的又算什么，你或许不会对我真心真意，但是你可以在事业上帮到我，早日让赤鹿的标志刻印在这些城市。”

        叶风铃没想到鹿霖不但执拗，性格还如此乖僻，他想到了鹿霖可能会不在意他的心意，他也不慌不忙，在鹿霖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你算计鹿董事长，是因为你知道他管理公司的那一套早就被这个市场淘汰了，如果想让赤鹿再上一个台阶由你来领导才是最优选项，而且自从你接手了赤鹿，做出的业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起跳不成功你也不可能存有这么大的野心，因为你坚信只要你想做的事，和你想得到的人，你终究都会做到，会得到，可你即便再善于盘算，你依然高估了你自己。”

        鹿霖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需要在这个动作里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他没想到叶风铃作为旁观者竟能看的这么透彻，比其不理解自己的爸爸，鹿霖此刻才觉得自己确实是做对了，他真的是在带着赤鹿往前走。

        他双肘撑在桌子上，盯着叶风铃，道：“哦？是吗？我若是高估了自己，那你此刻坐在我面前，又怎么解释呢？”

        叶风铃淡淡道：“因为我不坚持一下，我怕我将来会后悔，万一呢，再坚持一下万一就成了呢？万分之一的几率是小，却值得我走这一趟，你可以按着我的电影不让我拍，可总有别人会站出来想拍，敢拍，并拍出来。”

        这几句话语气淡淡的，可力量是无穷的，有一种人是谁也打不败的，那就是怀有梦想的人，鹿霖这样想着，更加确信自己需要叶风铃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

        “同志电影在国内市场根本打不开，即便我现在同意你们拍，可到最后审核还是会被剪的像是百家被，若你付出全部，到头来却是那样的结果，你确信你能接受吗？怀揣着梦想是好事，可梦想有能够的到的，也有穷其一生还是够不到的，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浪费过程的时间，你拍一部商业片，有赤鹿投资，再请上一些流量明星，轻轻松松回本，这有什么不好的。”

        叶风铃的神情逐渐变得严峻，眼神也更坚定了，“是好，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若不喜，不如不生，我知道同志电影在国内还属于寒冬期，尽管我不知道春天何时会来，可我仍旧想拍一部属于中国人的同志电影，我会陪着它，一起等待春天，然后开出花儿来，如果只有删减镜头才能上映，那我可以选择不在国内上映，搬到国外的大荧幕上，也让外国人瞧瞧我们中国人的风采，不给你亏本就是了。”

        鹿霖眯了眯眼，认真道：“你确定那是大国风采，而不是封建的丑态？外国很多地区都已实现同志婚姻合法化，可在国内，仍是谈同色变，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偏要去碰，你以为真的没人想为同志发声？他们不过是被现实多番击打，最后认清了现实罢了，怎么，你觉得你比他们是多了几条胳膊还是多了几个脑袋？还不给我亏本，我是生意人，可我也还没小气到心疼那些钱。”

        “很多人和你一样认为那是封建思想的丑态，可我仍旧觉得那是我们东方大国的风采，封建思想是上千年遗留下来的弊端，可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儿弊端而忽略我们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我们敢于面对，勇于承担，我们不怕把我们真实的样子给别人看，这才是我要拍这部电影的目的，不管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丑陋不堪，藏着掖着的日子，已经够久了，我们想在太阳下呼吸，想在我们动情时牵手拥抱热吻，哪怕那是公园是街道，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市区中心，我们不在乎，那一刻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而不是别人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鹿霖被叶风铃这段极有感染力的话给震撼了，可他仍说：“我们都知道桃花源只存在于那些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中，你所说的也都是最理想化的社会状态，现实终归是现实，桃花源根本不存在。”

        叶风铃笑说：“桃花源不存在，我们可以去建一个桃花源，当代社会文明在进步，科技在发展，难道连建一个桃花源的梦都不敢做吗？”

        鹿霖没有说话。

        叶风铃起身，“不管我是不是找到了我爱的那个人，我都不会为了让电影顺利开拍而答应你的提议，因为我的梦想不是廉价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用梦想来交换，今天占用你这么多时间，真的很抱歉，再见，鹿总。”

        叶风铃转身离开，在他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鹿霖突然开口道：“去拍吧，我期待你能拍出一个桃花源。”

        叶风铃回过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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