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岗少年（三十一）

北岗五学士一起用力把倒在血红之中犹如流产大出血一般的任森弄起来，急急赶往医院。

        因为没有叫救护车，华奇珩在小区里的垃圾堆旁边拖了一辆脚踏三轮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任森装上去，脚上一使力蹬出去就是十米远。

        老头抱住了逃跑不出直线的李栋成，现在可不止栏杆和油漆了，还有一辆破旧三轮车不可估价，他死也不松手。李栋成挣扎无果，留下做人质。

        医院排队的人都是龙的传人，医生一眼就认出了鲁路，使个眼色让他插了队。

        “屁股好了？”医生问。

        鲁路讨好式点头，拍拍屁股：“皮实极了。”

        医生又问：“来复查？”

        鲁路摇头，：“不是，带我同学来看病。”

        医生漫不经心地抬头，“什么同学？”

        鲁路让开来，“就他。”

        医生吓得起跳，“那么多血！快送手术室啊！”

        本来还准备投诉医生默许亲友插队的病号居然全部转为轻症，纷纷改道到隔壁办公室就诊，现在医患纠纷很麻烦，一定要远离是非之地。

        华奇珩立刻架着人艰难地走进来。

        “他的腿受伤了。”一下撕开任森的裤子。

        医生仔细端详：“emmmmmm，可能是骨折了，需要先拍个片子。”在电脑上认真开单子，

        “但是身体已经开始发臭，应该还不止骨折，可能是外伤有疮化脓。”说着凑近任森用鼻深吸两下，“像是臭鸡蛋的味道，还有腐烂的鱼，还有……我说实话你不要在意，你像是刚刚从垃圾场里爬出来一样。”

        鲁路和肖坚忽然鼓起掌来，“神医啊神医，他就是从垃圾车上爬出来的。”

        小三轮上都是隔夜的居民生活垃圾，光是尿不湿就有两个袋子，那上头是一小区居民日常的酸甜苦辣咸。

        医生顿时想吐，赶紧开好单子让他们交钱滚蛋。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之中谁带了钱？

        最有钱的李栋成被保安大爷死死抱在了小区门口的警卫室，墙上贴着“全心全意为业主服务”的宣传标语，老头发誓绝对不会在收到赔偿款之前放了小李子。为了避免他打电话叫帮手对抗自己，他还没收了李栋成的手机，进一步保障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李栋成的手机就跟埋在了深山老林里一样，不是无人接听就是不在服务区内，没钱付检查费的几个人眼神空洞又无助。

        医生办公室内气氛焦灼，医院又不是警察局，绝不可能有和你谈心聊天后还免费送银手镯又提供床位包吃住的福利待遇，不出医药费连过道都睡不了，这里是最不可能有免费午餐吃的地方。

        “肿么棒，里们决地好了吗？”医生为了防臭鼻孔里塞着两坨大棉花，自带音节消音效果，说出来的话萌里萌气的。

        华奇珩一干人等羞愧地低下了头，囊中羞涩的尴尬不堪言状。

        医生挺无趣的，但是转念一想，这几个傻鸟杵在这里能够让更多的疑难杂症见势转道让他歇一歇也是极好的，说不定还能重看一遍《甄嬛传》。

        “检查费多少钱？能把你们为难成这副熊样？”

        袁永贵就是那踩着七彩祥云来付钱的盖世英雄，手指间夹着那张blingbling的金色银行卡。

        医生激动地用鼻气冲掉一边鼻孔里的棉花团，“75元，x光片。”

        袁永贵心疼地瞅了一样检查床上的任森小可怜，他从进医院起就“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唉——”不得消停。

        “在给他来一个ct外加核磁共振，没有医保不要报销，要快要好要准确，要尽量减轻他的疼痛。”袁永贵付钱时一向霸气无敌。

        医生按住一边鼻孔，把另一边鼻孔里的棉花团也冲出来，心情愉悦地在键盘上“哒哒哒哒”敲下一长串的病例记录和检查单，谁能想到有生之年当医生还能找到美发工作坊里tony卖套餐时的那种快感呢！

        “一楼拍x光和核磁共振，三楼照ct。”医科兴国讲究的就是效率。

        袁永贵把任森的手挂在肩上，一瞬间不动了，“你刚才……杀过鱼？”

        任森微眯眼睛和他对视一下，“哎呦哎呦哎哟哎呦呦——”

        袁永贵收回目光，虚虚地看着前方，“真没想到，你不但学习好，还会做家务，连杀鱼杀鸡这种事情都不在话下。”可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安置在了轮椅上。

        “等一下。”

        华奇珩拦下了轮椅，“任森的妈妈现在还在二医院血液科等他，我建议是不是你去接阿姨过来，我们陪他做检查。”强势地把住了轮椅扶手。

        “老马被派去给学员们送奶茶了，我现在也没车，我的意见是不是你骑小摩托去把阿姨接过来，我陪任森做检查。”强势地抢回了扶手。

        医生看不懂他们争来抢去到底为个啥，一辆轮椅而已，又不是法拉利。

        “你们知道有个平台叫滴滴吗？”医生尽是嫌弃。

        “我——妈——不——会——用——滴滴——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任森疼得受不了。

        医生很想放开喉咙大唱《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去接阿姨，你们都留在这里陪任森做检查。”

        鲁路自告奋勇站出来当车夫，他下午还要去接校花下形体课，没时间跟一群小弯弯瞎墨迹，直男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华奇珩同意了他的请愿，鲁路下一秒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

        他转头对肖坚说，“你也回去，看看李栋成怎么回事，电话为什么不接。金修留下来，医院跑上跑下取检查结果的，还需要人手。”

        肖坚和蓝金修得令后像忍者一样无声散去，医生在电脑前默默感叹这真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少年团队，除了身子骨弱不禁风经不起跌打损伤以外，执行力还是非常瞩目的。要是来看病的病患们都能有这种素质，医院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医闹纠纷，他也不用天天带着手术刀坐诊，买脸盆一样大的饭盆来当盾牌了。想着他不由地摸了一下白大褂里的两把手术刀，这真是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高危职业啊，唉。

        三个人在核磁共振室门口安静等候，华奇珩和袁永贵谁也不愿意多看对方一样，气氛很微妙，只有任森在不停地“哎呦哎呦哎呦哎”，护士一度以为他快要升天。

        为了停止这种噪音式的人身攻击，护士特意给他们调整了排号，让他们赶紧检查赶紧走人。

        三个人又卡在了核磁共振大门。

        华奇珩：“我陪他进去。”

        袁永贵：“我去。”

        华奇珩靠实力说话：“我的力气比你大，能抱他上检查台。”

        袁永贵不服：“靠蛮力不可能成为他永远的依靠”

        检查医师懵逼：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破剧情？难道不应该是我一个白衣天使在拯救无辜生命的主线吗？

        两人僵持不下，只听见后头传来一声雄厚的女中音：“我来！”

        两人立刻感受到了母爱的沉重。

        就是她！这个女人在经历了老公的嗜赌和无情背叛之后毅然扛起家庭的重任，把独自一人抚养儿子长大，就如同她现在凭一己之力把儿子横抱上检查台一样那么伟大。她把一地鸡毛一根根地收拾起来做成了鸡毛掸子，白天给水果掸灰，晚上给任森掸背。

        华奇珩和袁永贵汗颜，心服口服地把任森交出去。

        检查结果1个小时后被送到了医生手上，他用笔点了一下片子上的异常图像，“这里骨裂，这里脱臼。”

        “那怎么办？”

        任森妈怀里抱着个宝宝，很担心儿子脚骨上的那条缝。儿子不管长到什么时候，都是她嗷嗷待哺的孩子，尤其是她抱着娃的这个姿势，加上嗷嗷叫的儿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哺乳这等关乎到人类延续的大事上去。

        医生控制自己的思绪，将所有的念想都转到正事上来，“呃，那个脱臼等一下就可以接回去，但是骨裂就需要静养了，”

        “怎么养？”任母问。

        医生：“打上石膏固定，两三个月内不要负重，可以配合吃些活血化瘀的药物比如活血止痛胶囊等治疗，定期复查x片了解骨裂的恢复情况。”

        任母：“不需要住院？”

        医生：“不需要啊，但是如果你们有要求，我也可以安排床位。”手指已经放在键盘上准备敲击，做tony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任母点头：“那就好，我们回家静养。”

        医生好失望，真的不考虑一下vip单人套房的尊享服务吗？

        “我不要静养，我要去学校上学！”不知轻重的孩子开始叫嚣。

        医生无奈摇头，现在的高中生压力太大了。

        华奇珩开始喃喃自语：“但是回去上学不能再骑小摩托了，还是住院比较稳妥一点。”

        医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手指蠢蠢欲动。

        “当然是不能骑你的小摩托了，再不济也得坐着保时捷去上课。”袁永贵的每辆车都很贵呢。

        医生震惊了：保……保时捷？？？

        华奇珩同意，“说的太对了，所以现在你应该赶紧回去开车，在我们打好石膏之前出现在医院门口，做好后勤保障。”

        袁永贵被将一军，脸由红转绿。

        任母：“原来你有车啊？孩子你愿意送我们家任森回去吗？我家只有一辆电动三轮。”和母子俩相依为命。

        袁永贵无法拒绝任母，乖乖地回去取车，临走时回头望了华奇珩一眼，这个不要脸的货，居然已经摸上了任森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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