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江山匿龙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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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在紫川边上停了下来,瑶姬把我和兰生一边夹一个,踏着凌波微步,在紫川上飘逸而行。那些金龙在我们身下不停游蹿着,奈何不了瑶姬,只得仰头对我们咆哮。
我快晕晕乎乎时,瑶姬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岛之所。我使劲甩了甩头,认出来了,这是被称为圣泉岛的地方。此地大大小小的温泉有十几座,但唯有眼前两个浑然天成的药泉,正是当年我泡温泉泡得想吐的地方,一冷一热截然相反,一个最低温度绝对低于零下十摄氏度,另一个温度时高时低,高时可达沸点。
当年我就被逼着先泡那冷池,冻得牙打架翻白眼时,再被扔到放了稀世名药的热池,烫得嗷嗷直叫。
瑶姬果然把兰生扔进了那个冻池,我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个池子温度低,可以保持兰生的身体机能暂时稳定。
然后我又心惊肉跳地想,没有那个什么镇魂钉的,兰生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啊?
那瑶姬又触动机关,将我带到内间,将我扔在地上。我只觉眼前一亮,竟是一个精致的女子房间,色调温暖柔和,同外面湿涩阴冷的温泉岩洞竟截然相反。
却见满眼的金雕玉砌,珠帘翠幄,内宇精美,铺陈华丽,好像又回到了富丽的紫园,只是四面墙中倒有一面被大面积的紫缎子遮住了。
那瑶姬慢慢走向我冷笑道:“本宫当年亦念过那本叫《镇魂志》的破书,青山把镇魂钉拔了,若无冷泉镇魂,一时三刻他便腐化了。你莫要担心,本宫有很多话要拷问他,是故保他一条狗命。”
我心中担忧兰生,正琢磨如何救他,那瑶姬忽然来到我跟前,又把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她从上至下微弯腰细细看我,然后冷冷地开口,问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你可会厨艺?”
呃?啊?这哪儿跟哪儿啊,这位夫人的思路跳跃得太快了吧。
我愣了有两秒钟,就好比战争剧里,两党正拼死打仗,前一分钟正要把刺刀戳进对方胸膛,忽然甲党放下枪对乙党温柔笑道:哎,我说,你会做菜吗?
“会……点,就是不太好吃!”我的脑子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当然我也确比不上段月容的手艺。
她却点点头,“这倒是件好事,若是太好吃了,给我儿下毒倒更吃不出来了。”
凭什么我要给你儿子做饭?他又不是我夫兄什么的,还有我没事干吗要给他下毒?
那厢里,她又高高在上地开口问道:“女红如何?”
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挺直身子仰头答道:“尚可。”
“可会做鞋?”
“呃,会纳鞋底。”
“可练过无相神功?”
“没有……胆小。”我讷讷道。心说:我上辈子以及这辈子都没人问过这种面试问题啊。
我以为瑶姬会取笑我,不想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渐软,对我点头道:“胆小好啊,你这孩子能这么想就对了,万万莫要像那原青舞般,胆大妄为,碰这害人的武功。”
这时有两个戴着面具的女侍者走了进来,同样挽着如云的高髻,脚步轻盈,想是武功不弱,对着瑶姬恭敬地行了礼。
瑶姬道:“这是庄子里的花西夫人,哦,现在可是大塬朝的晋王妃了,还不快快伺候着。”
这一伺候可不得了,那两位侍者竟为我们置了华丽的琉璃珠绣围帐,时下皇亲贵妇宴游戏乐正流行支珠绣围帐,顶帐可随时拆卸,春天踏青,夏天赏荷,秋天祭枫,冬天则可在底下铺上厚厚的狐狸皮褥子观雪赏梅。
即便在上面的贵族之间,这都算是极隆重的招待了。
果然瑶姬命人撤了顶帐,半收帐幔,只剩锦座。虽未见到月朗星稀,倒也可细赏岩洞中特殊的地貌,甚至可以看到洞顶石柱上镶嵌着的五色宝石。借着微暗的灯火,折射出奇异富丽的光芒来,仿佛夜空中的五彩的星星,照见屋中奢华的陈设。
这屋子的设计者技艺高超,还从外面引来一米半宽的活水,开成小溪流穿过屋子正中,将屋子正好分成生活区和活动区。溪中游动着几尾五彩斑斓的长尾大鱼,样子同金龙极相似,只是个头小得多,尾、鳍又比金鱼更飘逸些。溪中白玉铺底,刻着缠枝西番莲,中间是两尾神龙戏着一只巨大的凤凰,趣味生动,皆显示着这位夫人地位不凡。
瑶姬高高地在紫檀围座居中而卧,斜倚在大红金钱蟒枕上,娇躯宛若春夜远山般起伏动人,我坐在下阶,前面摆着一只梅花小几,二侍者一人备了些精美酒菜,另有一人捧了鎏金红泥托盘上来,“禀告夫人,圣上刚赏下今年新进的纱衣和云锦,宫主亲自送过来了。”
瑶姬冷笑一声,“他可有心了,送来得可真是时候。你且去跟宫主说,今儿个有晋王妃陪我坐围子喝茶赏歌舞,叫宫主就不必过来凑热闹了。若是大爷来了,你们也挡着,今儿个我累得慌,谁也不见。”
她明明说是很累,却懒懒地起身,微拧曼妙的身材,那两个婢女立刻举起一堆华丽的毫纱在她身上比着。其中一个稍矮的欢快道:“夫人,今年这纱得密,咱们用这纱做件白鹤外罩披纱,再用这银红色儿的云锦做件织金牡丹裙穿在里头。夫人身材好,选根五彩丝攒花结穗宫绦子束紧婀娜楚腰,挂上主公赏的那块大翡翠凤凰花枝佩,可不比天仙还漂亮?恐怕上面的哪位夫人都比不上咱们。”
这位侍者声音婉转动人,却像黄莺鸟似的抹了蜜。另一位侍者只是沉默不语。
在这地下宫规极其森严,众侍者皆沉默如金,唯此女出言如珠,如黄莺一般,瑶姬的玉容浮上了微笑:“瞧黄莺儿这小嘴甜的!不像楚楚似的闷葫芦。楚楚你再不说话,我就给你起名叫哑巴儿。”
那个能说会道的还真叫黄莺儿吗?起名字有学问哪!
而那叫楚楚的侍者只是不语,微垂下头。
瑶姬围着轻纱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织锦,用涂了丹蔻的兰花指,还真掂了那块大翡翠凤凰花枝佩比了比颜色,点头道:“听说今年内务府御赏的全是轻纱,只有亲王及二品功臣以上又另加了云锦,想必也是开国艰难,内务府囊中羞涩。只是这云锦倒是吴地贡物,现为张之严之伪朝所据,固本难得,恐怕这是君氏的旧物,也就是夫人从嫁妆里所抽的珍品吧。”
不愧是地下王母,消息非常之灵通,战事吃紧,这云锦确实算是我的嫁妆吧。
原氏表面风光地大赏天下,可是当锦绣将国库秘账交予我时,那亏空的数额让我都大吃一惊,我的暗人也证实了这一点。就连珍珠都私底下告诉过我国库非常吃紧,军饷、粮草缺乏严重,于飞燕无私地把皇上的所赐之物要么全部分送给部下,要么全部变现用于粮草补给,这也是原青江对于飞燕大加称赞的另一个原因。
韩先生则暗示要我捐点钱给原非白挣挣面子,我亲妹子锦绣则是明着要,于是我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捐了财产明账上一半的流动资金做了嫁妆(暗账暂且不表),现在正稳稳地躺在兵部的府库中。按理说,以非白骨子里那股强烈的占有欲,他其实很想让我老老实实地就留在他的后院相夫教子,不要再抛头露面,让大理武帝有机会再接触到我,万万没想到刚把我娶进门,他家里人就抢着用我的嫁妆,速度还特别快,韩先生又到处显摆我为原家又捐了多少多少钱,原非白看了帐目,自己也傻眼了,便沉着脸同韩先生及众门客争辩了好几十次,甚至同当今圣上也上密表了几次,替我严正声明,我的家财已为原氏耗尽,暗示不准再有家人动我银子的脑筋。可是君氏巨大的亏空背后又牵扯着大量的君氏伙计,也就是大塬朝百姓的生计,为此他只得充满歉意地鼓励我继续暗中把我的产业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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