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有雪 人无食水

杨恪是自天湖寻路行走，其实他是走错了路，唐古拉山虽然阻隔了天州高原，但也有几处山口能容人行走。

只是那会，杨恪登山时，正值大雪封山之际，却是没寻得路来。

不过也因此，见识了天湖壮丽，更不用说冰宫一行，杨恪触发的梦境了。

天州的路，若非是本地人或者经常来往的商旅，却是很难寻得，就是寻得，待得晚间，大雪一落，就又看不见了。

不过杨恪一行，这会有芝娜指路，倒是行走的顺利。

芝娜在前走着，忽地唱起了歌——

歌声飘荡在草原上，这草原四望无边，远处群山绵延天际，晶莹的雪峰象一排排白玉雕成的擎天玉柱，高插云霄，隐隐露出头来，似是正在倾听少女的哀弦凄诉。

正坐在杨恪肩头，晃着脑袋，四处寻看好奇的苗若兰，这会扭过头来，看向前面唱歌的芝娜，忽地哇啊几声，像是在学唱。

只是，她这才学话多久，了不起叫个‘爸爸’‘妈妈’‘姨姨’之类的，会的最多的，说的最清晰的，倒是一个‘吃’字了。

芝娜唱着的歌，还是天州土语来唱的，苗若兰怎么可能会，不过是哇哦几声，倒是学得很是高兴——

“杨恪，你待怎么做？”

莺莺在旁询问，可人侧耳来听，前面芝娜的唱歌声渐小，似是也在倾听。

“无他，一力降十会——”

杨恪这回答，倒是让莺莺一愣，可人却是抿嘴一笑。

那边的芝娜回过头来，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稍后，还是扭过头去，朝前望着——

一力降十会，这很简单，却又很难！

天州高原，固然已经是当世人居最高处了，可仍是被群山环绕。

南面的喜马拉雅山，这名字在本地土语中，是‘冰雪之乡’的意思。

北面是喀喇昆仑山，本地土语中是‘黑色磐石’的意思，还有一道唐古拉山雄踞在侧，此山本地土语意为‘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

这些山脉绵延，地势高竣，更是难行，加上高原空气稀薄，呼吸也颇困难，幸而杨恪夫妻三人内功深湛，三人轮流护住苗若兰，以先天真气给她蕴养经脉，她倒是也未见不妥。

此地的情形，也是杨恪三人，未曾携带马儿的原因。

寻常的骏马，就是被拉扯到这雪域高原上，恐怕也只能原地呼呼喘气，动弹不得了。

天州最险之处，还数是气候，日间骄阳如火，尤其山区空气稀薄，日头直射下来，只会觉得热得难熬，但一到太阳射照不到的阴影之处，或是到了晚间，却又是顿觉冷气沁人，严寒熬骨。

虽然四处的山峰上积雪皑皑，山沟间更是有冰川交错，宛若游龙，但纵是本领强大的武人，大都不敢冒那天大的奇险，去攀登那冰雪山川，绕走捷径。

却是那些冰雪，看似巍然不动，但其实都是分为无数层，层层寒冰，一旦受到震动，雪层滑落，就可能引起雪崩之灾，人畜俱受活埋。

饶是杨恪三人武功，路上都遇到了几次这般险境，也是三人武功强横，方才能得保平安。

杨恪三人的武功，都险遭不错，更别说那些寻常人了，在山道行走，脚踩碎石，仰望那些矗立的冰岭，赶路许久，若是口渴，却也难以攀山取冰解渴。

杨恪取出水囊，里面装的却是羊奶，自是苗若兰的食物，在这雪域高原上，哪怕三人分别以先天真气给她温养经脉，蕴养身体，但也得让她时时吃食。

前面行走的芝娜，这会抿了抿嘴，却是口干舌燥。

她也没办法，没有先天真气蕴养己身，就要受天地折磨。

虽然瞧见杨恪喂小孩子，她也很渴，可却不会张口求要小孩子的吃食用度。

她没见得杨恪三人随身带了多少水囊，就是有，也不会很多，看着这三人，单薄的衣衫，似是都不会被严寒或者酷热侵袭。

行走着，芝娜开始胡思乱想，却是干渴久了，体力又损耗太大，生了幻觉——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个打开的水囊，芝娜吞咽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就要开口拒绝。

“你喝点水吧，要不然撑不到见到你的仇人就没命了——”

本要拒绝的心思，立刻就淡了，仇恨也能让一个人的原则让步。

“杨恪那里还多的是，慢点喝——”

莺莺在旁笑说着，她行走江湖间，也是遇到了数次这般情景，不过她武功高强，凭借着先天真气的玄妙，撑了过去。

可眼前这少女，却是凭借着意志，不是说柳莺莺的意志就不强大，出天山，行走江湖何止万里，之后，一路奔逃回天山途中，更是数次遇到险境，莺莺的意志也是十分强大的。

若是换自己处之这般情况，恐怕也会被仇恨淹没，毁了敌人，却也毁了自己——

这一点，才是柳莺莺怜惜的缘由。

“咳——咳咳——多谢您了——”

一口喝的畅快，芝娜却不妨呛住自己了，痛咳几声，举起水囊说着。

莺莺正要接过，忽地就听见一阵马铃声，冲驰而来。

“前面的莫是带的水多，咱们的喝完了，分些水给我们如何？”

远远听到一声呼喝，杨恪在后扭头看去，见得是一行五骑，都是浓眉大眼，相貌粗豪，有些不像是天州本地人——

杨恪停下脚步，将又重新攀上他肩头的苗若兰抱给了可人，静待那五人赶上来。

那五骑中，为首的那人本在呼喝着，只是待接近杨恪时，却是瞅见了杨恪的相貌，脸色微变，将马儿微微勒住，行的稍慢了一些。

他后面一骑，这时赶上前来，喝道：“兀那小姑娘，还不将水囊送来，还有大——”

啪！

那人话还未说完，却是忽地挨了一鞭子，不是杨恪几人动的手，而是他身旁，那位和他一起的骑马人。

那人挨了一鞭，话还未说完，呆愣扭过头来，朝着挥鞭那人，诧异问道：“大师兄，为何打我——”

“一点渴都忍不了，还能做成什么，且给我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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