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镔铁王室（四）

“殿下请。”

        坐在王座上的是王禀呼苏烈，北国之主。一个威猛如雄狮的男人。他身旁坐着的是一位身材瘦长的老者，年过七旬，下巴上少许的花白胡子，面容枯槁，整个人像是干枯的芦苇一样瘦，身高却超过了一丈四尺，可以用巨人来形容，身披宽大的黑袍，活像是被黑袍包裹的一根枯柴。

        这名老者除了身材惊人，别无其他，但和北王平起平坐，地位昭然若揭。

        一旁坐着的还有王擎苍的父亲三王爷王千阳哈日查盖还有王嘉齐的父亲王西班龙里雅沙。

        这里还有一个人，这是个少年，这是他首次出现在这里。他身穿由华贵锦缎织就的青衫，青衫的颜色淡得就像是一股烟气，而这烟气还在动，迎光变化，似是有种让人飘忽不定的感觉。关内人与北国人相比身材上略微逊色，但他的身高和北国古远人不遑多让。北国汉子粗犷，尽管自镔铁王后二百年来与关内学习，文明日渐开化。但终归是马背上的民族，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那位少年长着北国人的个子，但是身上没有那股豪烈，相反的，是一种婉约的气质。他的脸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白嫩红润，俊秀得像春天的竹子，可那凛凛的剑眉星目也能让人看得出，那少年时代所独有的——英风锐气。

        在座众人的众人，碗中都盛的是武杰酒，淡蓝色飘香。以王禀为首，都举碗一饮而尽，当然，也包括那少年。

        “殿下以前可曾喝过我们的武杰酒？”

        “北王，还是第一次，虽然古国与北国已经亲如一家互通有无多年，但是毕竟山高水远。边市上没有这种酒的影子。久闻武杰美酒之盛名，今日一试，果然是刚柔并济，初入口时清香温柔，待到入腹就是烈性全发，真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在座的北国王侯见到这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饮酒，且能侃侃而谈，这些酒对他自然是微不足道。看他的时候也目光多了些赞赏。

        多少年来，古国人在喝酒上也无法和北国人匹敌，即便是古国男子也未必在酒桌上胜过北国女子。即便是当年原野大帝那等英雄，也受不了古国的极品烈酒，被镔铁王的姐姐，那位闻名九州的女中豪杰灌的酩酊大醉。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倒是痛快，表现竟然强于当年的原野大帝！

        “父王，舅爷爷，两位叔叔，我们来了。”

        “儿子，快来见过太子殿下！”在王禀的介绍下，这两位两个国家的太子人生中的第一次会面就此时发生，也奠定了他们今后一生的羁绊。

        “太子殿下，鸿鸣有礼了！”

        “世子客气了，佰霖久闻世子大名，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古国太子李佰霖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与王鸿鸣站在一起，尽管他是个古国人但他的身高并不比王鸿鸣逊色多少，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身材和身高，只是王鸿鸣烈焰般的红发看起来比李佰霖的发髻要高上一些。

        王鸿鸣待人一向至诚，眼前这位太子不但地位尊崇，也让他并不讨厌。说实话，这位太子的地位仅次于当今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气度颇为不凡。王鸿鸣最讨厌北国很多的年轻贵族，他们嚣张跋扈，尽管祖先是忠勇的武士，但他们身上并没有祖先的影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身份也比不得李柏霖，甚至比不过王鸿鸣，但那份傲慢、无礼、跋扈、嚣张必不可少。这位太子的气度还是太难得了。

        “太子殿下，我来为你介绍，这两位是我的表弟，王擎苍和王嘉琪。”

        “见过太子！”王擎苍和王嘉琪一同施礼，李佰霖先受了这一礼，然后把他们从地上扶起，看见了他们置于地上的兵刃。王擎苍、王嘉琪包括王鸿鸣都是带兵器上殿，这一点并不奇怪，北国以武为尊，虽然用武力选取古远人首领的做法已经废除，但武器是古远人的第二条生命，几乎是片刻不离身的，当然，即便如此也不会害怕有人弑君，首先这里大部分都是北王的亲友，其次王禀本人的王座旁也放着一柄长约五尺的巨剑，那也曾是横扫北国的兵刃。

        “这莫非就是天雕将军的佩刀？”李佰霖端详着王鸿鸣的双刀，开口言借：“可否一观？”王擎苍并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的双刀，但李佰霖身份实在尊贵，只能把双刀递交给他。李佰霖接过刀后用手抚摸着刀鞘上的花纹，并未拔刀出鞘，口里说着：“当初天雕将军助我古国收复失地大战鲁罗红而死，实在令人敬仰。”说罢手捧双刀，又恭恭敬敬的还给了王擎苍。

        天雕将军是王擎苍曾祖父，李佰霖的做法瞬间消除了王擎苍的不快，李佰霖又看见向了王嘉琪的狼牙棒，不由得有些好奇，“狼牙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着就去拿那根铁棒。

        “小心！”王擎苍刚要出手阻止，李佰霖已经抓住狼牙棒柄，王擎苍不禁心中暗想这狼牙棒纯钢铁打造足有四十多斤，十分沉重，李佰霖身材修长，一副白面书生模样，断然是拿不起来，搞不好还会被弄伤。他身份特殊，若真是如此，便是祸事了！

        虽然王擎苍速度向来极快，不过还是没能阻止得了。

        李佰霖再次给了在座的所有北国人一次惊喜：他不仅拿起了这柄沉重的铁棒，而且还挥动了两下，可以看得出，这并不困难。

        “久闻北国狼牙棒威名，果然势大力沉，名不虚传，非壮士不能用！”

        “北国以武为尊，古国则更多主张文武双全，太子果然是九州的第一等人才！”王禀也曾见过原野大帝、镔铁王那一时代所仅存的数位——扬名天下的勇士，和他们相比，眼前的年轻人都有不即，只是不知当那些英雄也是这般岁数时，和他们相比又如何呢？

        随着狼牙棒被交还回王嘉琪手中，王嘉琪也对这位太子殿下刮目相看了。

        “不知道这二位是……”

        李佰霖言下之意当然指的是阿依慕和依翰姐弟。

        “这位是阿依慕公主，依翰小侯爷，是唐天列克谢将军的儿女。”王鸿鸣介绍着这对姐弟，阿依慕领着依翰上前施礼，李佰霖只感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子与以往在古国宫廷中的任何女子全然不同，那些女子似乎都被规矩包裹着，裹得死死地，而她这个像月光一般的女孩子就像野百合，身上充满了自由的魅力，且不失优雅的气度。

        那一瞬间似乎李佰霖觉得自己胸膛中的什么东西突然打开了，而另一股来自这个女子的气息瞬间涌入那里，把那里填满了。

        他按理说不需要还礼，但他却向那女孩行了礼。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到北国来，我似乎明白了我朝原野大帝对于北国的偏爱了。”李佰霖回身拿起酒杯，向在座的所有人敬酒。

        太子殿下的敬酒，无论是阿依慕还是依翰都不能躲掉，但王鸿鸣可以替他们喝，对于他来说，他的身份才可以给别人挡古国太子的酒。

        “佰霖此次前来北国是奉父王之命，一是亲赴前线，以观对鄯囯、邪月的战事，二是游历北国，以了解北国风土人情，三是为我三皇弟觅得一位王室姑娘，让古国与北国再结秦晋之好。”

        古国皇室和北国皇室间还是有亲缘关系的，当初原野大帝流落关外时曾投身于镔铁王安身，镔铁王的妹妹嫁给了原野大帝，而原野大帝的姐姐嫁给了镔铁王。

        不过这样的联姻之持续了两代，在后面的年岁中皇室已经有五十年无人与北国联姻了，而今日李佰霖重提了联姻的事情，这是足矣震动整个古国的大事。

        “陛下隆恩！愿意让三皇子娶我北国女子，这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大喜事了，即便是我也没见过古国与北国联姻的盛况，也是听我舅爷说的，太子殿下，不知陛下对我北国女子有没有什么要求？”

        “父皇希望让贵国王室的贵女成为我三皇弟的王妃。不过现在我三皇弟年纪尚幼，不急于一时，佰霖此次将留在贵国半年，父王让我来考校一下贵国王室女子，看看何人可以做我的弟妹。”

        在座的各位王爷也是大为震动，他们几位王爷是全部没有女儿的，只有北王有几个女儿，那么这位三皇子妃也就势必诞生于北王王禀膝下。

        “各位兄弟，这是咱们北国近几十年来，最大的喜事，让我们举杯庆祝皇帝陛下的恩典吧！”王禀很是高兴，毕竟这样一来，北国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古国又将更上一层楼。

        酒宴散去后，王鸿鸣与阿依慕牵手在黄金宫外的草地上散步，皓月当空洒清辉，阿依慕的白色布裙随着步子摆动，让王鸿鸣沉醉。

        “看样子，你的妹妹们有一个要远嫁古国了。”

        王鸿鸣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我们都是兄弟国家，我奶奶不也是古国人吗？还有祖先镔铁王、原野大帝，他们也都娶了对方民族的女人作为妻子，不过听说长安城富饶温暖，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我的妹妹们有机会到那里去，她们也会高兴吧！”

        阿依慕忽然抬起头望着王鸿鸣的脸，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要是我嫁到长安去了，你会不会想我？”

        “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嫁到长安去呢？”

        “我是说如果……呢？”

        “那我要把你找回来！”王鸿鸣突然绷紧了身体，“别说是长安城，就算是世界的尽头我也要找到你，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阿依慕把脸贴紧王鸿鸣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脏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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