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双姝陨落，圣女湮灭（2）

“别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暮夕沫回过头来对着暮惜染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别胡思乱想了。”正经的咳了咳，暮夕沫摇头晃脑的对着暮惜染做了个鬼脸，“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暮惜染一愣，无奈清浅一笑：“算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是要我来保护你，还是别来添乱了，没的还要累着我多出一份心力。”

        暮夕沫好笑，见她放松下来后便也撇撇嘴没有再多说，只是牵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暮惜染心下一暖，为她的细心而欣慰。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的沫渐渐的也懂得看人眼色，小心行事了。虽然，这个对象仅仅只是她。

        “别过来。”宝姝靥蓦地一个回头，远远的看了眼暮惜染，无声的对了个口型，示意暮惜染不要再靠近了。

        暮惜染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宝姝靥的动作，条件反射的手下用力，将暮夕沫拉开一厘，一道光道便擦着暮夕沫的鬓间堪堪而过。

        “宝姝靥，紧要关头你居然还敢背对着我？这致命的疏忽，你就记着后悔下辈子去吧！”宝姝意狰狞着笑道，手中结印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身前所画出的图案竟是与宝姝靥的一模一样，只是完成度比宝姝靥的多得多，“仙界的天罗印，也是对得起你圣女的身份了，你就好生的去吧……”

        宝姝靥浅浅一笑，手中却同时和宝姝意停了下来，身前浮在空中的图案简单而微妙的线条，怎么看都像是宝姝靥所画图案的半成品，她却浅笑着收了手。

        宝姝意一愣，转而笑了：“怎么？收手了吗？算的你识相，两辈子，圣女的灵体就该是我的，像你这般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才是应该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宝姝靥抬眼微笑，身前的图案泛着浅浅的绿色荧光，隐入了体内消失不见：“说的是，圣女的灵体……本该就是你的。”

        暮夕沫呆了半晌，猛地回过神来：“宝姝靥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你疯了吗你？”

        “怎么会。我只是……”宝姝靥看着宝姝意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忽的笑了，脸上的面具骤然脱落，笑着笑着，就晃晃的落下泪来，“累了。”

        两个字，道出了她两辈子的心酸与悲哀。从一开始她被母族的人推出去竞选圣女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一生的迫不得已。她的每一步，都踩着自己心头的血痕，一步一个脚印，血淋淋的扎在心上，才会让自己心里生出另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灵体。

        她真的累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愿意去看那些经卷，每日每日都委屈的直哭，族里教导她的那些嬷嬷和夫子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导她要平心静气，到后来，她连哭都不会了，整日里都是微笑着的看着周围的人，久而久之，连她的师尊玉明上仙也被她的笑容给骗过。

        而渐渐的，她连基本的感情起伏也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她成了整个仙界最为出名的清冷小公主，被赐名竹浅灵，成为圣女的候选人之一。而后，为了登上那个位置，她被强行将心中所有的仅剩不多的情感尽数封印，最后成了仙界史上最年轻的清冷小圣女。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是累了。不管是前生也好，今生也罢，她终究是快到得到解脱了。真好。

        宝姝靥看着宝姝意浑身被她打出来的伤口，微微的笑了。这个时候，恐怕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疯子，明明是占了绝对的优势，却是放手自动投降。就像是战场上，厮杀到最后一刻眼看就要破城而入了，领兵的将军却突然下令撤退举白旗一样。

        可是，宝姝靥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如果她还活着，宝姝意就不可能死；她们两人同根同源，而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将宝姝意完完全全的吞噬掉重新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唯一的选择就是同时灭亡。

        仙界禁术天罗印可以禁锢一个人的灵魂，而宝姝意不知道的是，天罗印之所以为仙界禁术，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天罗印需要一口气化成完整图才可以有禁锢的法术，她自诩能够画出天罗印而骄傲自满，却不知天罗印真正的秘密乃是它画到一半时的那一个图案。

        天罗印，本名修罗印。仅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修罗印乃是仙界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道符印，拥有绝对毁灭的力量，天罗印不过是为掩人耳目而特别改造的，所以仙界将天罗印列为禁术，不过是因为它中途所出现的修罗印罢了。

        宝姝意啊，你千算万算，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贪念啊。

        宝姝靥清浅的笑着，浑身化作一道碧绿的光影，缓缓的缩小成一个光亮的小球，大小不过是一枚灵丹的大小，可是里面蕴藏着的，却是一代圣女穿梭两世光阴所积淀下来的力量！

        “宝姝靥，你这个疯子！”暮夕沫又惊又恼，全然不相信宝姝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抬手凝成一股泉涌一般的灵气漩涡，飞身上前打断宝姝意的动作。

        暮惜染眼神微微一晃，看着宝姝意疯狂的双掌推开暮夕沫，狠狠一闭眼将所有的情绪收回，方才宝姝靥最后一眼所交托给她的，她竟有了一丝犹豫，当真是不该。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宝姝意，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你现在再夺回圣女灵体也已经不是上古时代的圣女了，你还是要执迷不悟吗？”

        “神女，你难道还怕了吗？”宝姝意笑的一脸张扬，原本清丽的容貌此时却被扭曲成怪异的表情，“你们两个不管哪一个是神女，现在的你们都不过是修仙一族中的一员，待我重夺圣女灵体之后，你们不过都是我座下的蝼蚁，尚未恢复神力的你们，根本无法与我匹敌，哈哈……”

        转而手下不停，翻飞的结印图案一圈圈的打向暮夕沫，生生的将她挡在十米开外，伸手握住了那颗灿烂绿光的灵珠，意念一动，眨眼间便吸入体内。

        暮惜染微微皱眉，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执念太过。暮夕沫见宝姝意痴念已深，又值心智丧失的境地，无奈的收回手，回到暮惜染的身旁，两人齐齐后退开百丈远，看着宝姝意自己踏入坟墓。

        宝姝靥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在她将修罗印收入自己体内的时候，暮夕沫和暮惜染就已经很明白了。同根同源，即为同生同死，宝姝靥出手太快，快到连给暮夕沫思考的半分时间也没有。

        就像宝姝靥所说的，圣女乃仙界至尊，诛魔神剑也好，弑神之刃也罢，即便是斩鬼弯刀也是没有办法消灭圣女的存在。圣女是集结仙界最精粹的灵气，慢慢培以灵药酝酿修仙而成，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而圣女的存在便更是逆天中的逆天。

        有违天理，自然无法自然消亡。

        暮夕沫想起宝姝靥临终前的最后一个眼神，那样悲伤和空洞，无声的告诉她们不要阻止她。

        “我们走吧。”暮夕沫轻轻的对着暮惜染说道，斩鬼的流光在她的发间流淌，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嗯。”已经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暮惜染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澜，看着宝姝意的视线竟是带了几分的怜悯与慈悲。

        宝姝意在吸入宝姝靥的灵珠之后，只觉得通体顺畅，暖洋洋的灵气打通了她全身的经脉，宛若是在干涸的渠道里突然印入了清澈的水源，那样的舒畅和痛快，原本空荡荡的丹田一瞬间集结了灵气，飞快的冲破层层的等阶，直往着仙界尊者以上的修为而去。

        “哈哈哈……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宝姝意边感受着自己体内翻涌的灵气，边仰头狂笑，头发散开，华丽的罗衫被狂风卷起，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诡谲，周身缠绕着灵动的浅绿色银白雾气本是仙绝飘然，此时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宝姝靥！竹浅灵！你两次都输给了我！我才是，我才是仙界唯一的圣女！哈哈哈……”

        狂笑一阵，宝姝意又恍恍然的低头拍着自己的脸，怔了许久才恍惚的笑了，猛地抬头朝着暮夕沫和暮惜染的方向欣喜的喊道：“尊上！我……”

        “你想说你成功了？”陌轻珩的声音猛地在暮夕沫和暮惜染的头顶上方想起，绝美的脸上带着肆谑的邪笑，“宝姝意，你可真是没有脑子。”

        “尊上……”宝姝意猛地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远处翩然的黑衣一角，待看清他怀里的玫瑰色的身影后，理智顿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使了诡计让尊上不待见我的……”

        “尊后，还请慎言。”苍月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柔弱无骨的倚在陌轻珩的怀里，眼中满是冰寒，“尊上不待见你，只能说明你没本事；尊上说你没脑子，你还的确是不够聪明，宝姝靥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向你认输，当她和你一样没脑子吗？”

        暮夕沫看看暮惜染，眼中惊诧一片，后者虽是惊讶，但是比之暮夕沫却是掩藏的极好。只是，她们同样惊讶的是，眼前这个柔媚娇艳的女子，这个右脸布满妖冶花纹的女子，真的是她们曾经所认识的入画吗？

        “不——是我赢了，是宝姝靥她输给了我！”宝姝意执意的这么认为，心里即便是已经清楚地知道苍月所说的意思了，可是却依旧不敢直面真相，自欺欺人的一遍遍重复，“尊上，我现在是圣女了，等会儿我就将仙界捧到您的面前可好？”

        陌轻珩抱着苍月，眼睛却是落在了暮夕沫的发间，顿时眼眸一深，勾起嘴角对着宝姝意说道：“好啊，本尊这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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