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双姝陨落，圣女湮灭（1）

疯狂的气息渐渐消散，陌轻珩搂着丝缕未着的入画，低声喃喃的说道：“乖乖听话，本尊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入画眼眸渐渐清明，右脸上的花纹越见妖娆，红唇微扬，轻启吐道：“你的心，也给吗？”若给不起，就陪着我一同入那炼狱十八层，同我一起去受那地狱之火的焚烧吧！

        陌轻珩意外的轻笑一声，勾起她的下巴，道：“若你要的起，本尊，就给的起。”眼眸微眯，稍稍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看着入画，心里却有些意外。

        就这么一瞬间，这个女人的气息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透出妖冶的气质，原本只是清丽的脸庞进几年被樊花侵蚀之后竟是显出妖娆之姿，当真是捡了个不小的尤物。

        入画没有察觉，只拢着丝被坐起来，对着陌轻珩一阵轻笑，道：“尊上可是当真了？”顿了顿，翩然起身，光洁的背部被一整幅的樊花花纹占据，发丝飘然落下，入画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尊上，我不喜子衿这名字，可否改名……苍月。”咬着牙，努力的将哽咽的声音咽回到肚子里。

        “准。”陌轻珩眼光渐渐森然，却没有拒绝她。他倒是很期待，她还会怎么做。

        入画……不，苍月拾起地上陌轻珩的外袍，随意的披在自己裸呈的身子上：“借尊上衣衫一用，臣妾这便退下了。”

        陌轻珩看着苍月渐渐离开远去的背影，周围的气息陡然间危险起来，起身冷声喝道：“还不出来是等着本尊请你吗？”

        “呵，堂堂樊尊，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人族生了兴趣。”宝姝意一袭暗紫色长裙，缓步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无法掩饰的嫉恨，“我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她不过是……”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扫过宝姝意保养得意的脸庞，留下五个殷红的手指印，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捏紧，被迫高高的扬起头来，直直的对上陌轻珩温柔未褪却冰冷漆黑的瞳孔：“还轮不到你来说她，本尊养着你，不是让你舒舒服服的当这尊后的，你当初承诺本尊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你说，本尊该怎么处置你的好？”

        宝姝意暗暗咬牙，却不得不说道：“我已经感觉到她的存在了，之前一直躲在神祇派里我一直不好下手，这一次机会难得，我一定会夺了圣女本体，将仙界为尊上拱手献上。”

        “那你便试试看吧。”

        宝姝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淡淡的瞳孔里露出淡淡的笑意，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如果你真的这么像，那你就来试试吧，我就在这里。”

        宝姝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心里的恨意滔天一般的涌来，眼中飞快的染上了疯狂的颜色，浑身激动的几乎颤抖，看着宝姝靥一阵阵的脱口大笑：“宝姝靥、竹浅灵，好好好……前生今世，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都是这么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而她却要从泥潭里一步步的摸滚打爬，踩着身边人的尸体一步步上位？凭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这么不幸，而她，本和她就是一模一样，为什么每次都能够如此的幸运！

        上一世，她干净的像一朵白百合，为了登上圣女的宝座将她生生的打碎，遗弃在灵魂的尽头，差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看着她一步步的高登，她就忍不住想要撕碎她。可是，最后即便她成了她，却终究还是落得一个被斩杀的下场。

        这一世，她们同根同源，是为双胎。可是，宝姝靥为什么就能被母亲带在身边，吃好的穿好的，清闲享福，而她，却要呆在宝家处处受人排挤凌辱，还要被迫入宫生生的做宝姝钰的垫脚石，就连离开也要步步为营。

        而现在，宝姝靥还是一样绿裙飘飘，眉目浅然，和她记忆里讨厌的样子一模一样、分毫不变！她的脚下永远踩着净土，而她却永远深陷泥潭！

        可是，她再干净又如何？到头来，不过都是被她所吞噬，上一辈子是，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宝、姝、靥！”宝姝意浑然忘记了所有，仇恨、嫉妒、欲望，全部席卷而出，疯狂的占据了她的身心，连身侧站着的是陌轻珩也全然不顾了，一把将他推开，飞身冲向了遥遥而立的宝姝靥，清秀的脸庞瞬间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眉眼顿时失了美感。

        身后陌轻珩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把玩着手指转身离开，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尊后，本尊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的。”

        千仪嘉披着黑色的披风悄然出现，抬眼不温不火的看了眼纠缠在一起的宝姝意和宝姝靥，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走到陌轻珩的身边落后半步，亦步亦趋的说道：“尊上，暮景瀚死了，混沌也没了声息。恐怕神女二人已经……”

        “神女二人？”陌轻珩笑的颇有深意，“仪嘉，神女只有一人，暮夕沫和暮惜染之间的一人，另一人嘛……呵，说来也该是和神女关系匪浅才是。”

        至于是谁，连他也不甚清楚，但是，上古时代的神界，确实是有月紫宸和月紫荆两人，至于月紫荆的身份，他也不清楚。如果说神尊和神后从一开始就隐瞒了所有的人，当日诞生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对的话……说起来，还真的有可能是两位神女。

        可是，也不过是可能罢了，神史的所有记载，可只有月紫宸一人。

        千仪嘉怔怔的看着陌轻珩飞快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想了片刻依旧不得其解，终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空中宝姝意怒火攻心，和宝姝靥杀的难解难分，可是宝姝靥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淡微笑的表情，似乎对宝姝意的攻击很是看轻，应付起来也是迎刃有余，看着很是胸有成竹。可是，正常的人，会是一个表情丝毫不变吗？连眼中的笑意也是浅浅的不改分毫。

        宝姝靥的微笑面具，当真是无人可比。

        “她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吗？”暮夕沫远远的看着宝姝靥和宝姝意交战的场景，见宝姝靥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变，稍稍放下心来。

        暮惜染却是微微皱眉，长久的才轻叹了一口气：“不，她在悲伤。”

        前生今世，她与宝姝意都是同根同源，却到最后不得不兵刃相见，这样自相残杀的血腥，她却不得不做，不得不出手。她们本该是一体，却是终究反目成仇，就连悲伤的情绪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流露。

        当真是悲哀。

        “沫，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暮惜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暮夕沫伸出手指弹一下暮惜染的脑门，瞬间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拉着暮惜染靠近了宝姝靥和宝姝意两人。

        此刻的她们还没有意料到，暮惜染这一句竟是一语成箴，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们才恍然想起今日的这一番场景，竟是与她们如此的想象，只是宝姝靥眼中的悲伤，成了她们两人眼底共同的凄凉与无奈。

        人世间的种种苦难，皆因三个字而起——

        看不开。

        人生在世，有人执着于生死，有人执着于爱恨，有人执着于对错，有人执着于正邪……此般执念若是太多，终究不过是一样的套路。因爱生痴，因痴生念，因念生恨，到最后执念已深，再难看开。

        看不开，便放不下；放不下，便是种种苦难。

        到头来一场空后，便是再难释怀，反而满心悔恨。

        暮惜染怔怔的看着宝姝意脸上疯狂的表情，不由得竟是对她深深的怜悯起来。这个人，从头到尾的悲哀，不过都是因为执念太深，看不开、放不下，重来一世，竟也是这般模样。那日在青国的望星阁上，她与沫同时瞧中她时，还以为会是一个钟灵毓秀的人，不曾想，竟是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宝姝意的一生，都活在阴影里，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与旁人何曾相干？她自己只觉得身边的人皆是对不起她，可若是这一世，她没有动手害了君墨清，说不定此时的她能在昌国宫里，平平安安的做个妃子，以她的聪明才智，做个仅次于昌后的皇贵妃也不为过，可她却依旧记着前世种种，挖空了心思的要寻了神女报仇。

        说是报仇，报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都是贪心不足。如果宝姝意今生没有前世的记忆，或许会活的更简单一些，更轻松一些……都是天意弄人。

        她们，真的已经改变天命了吗？暮惜染眼神恍惚，看着暮夕沫发间缩小成一支金银相见的精致发簪，想着那日千初月对她们说的那句话。既然天命已改，那么今后她们的路又要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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