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屋 > 宫妆误 > 第51章 ?第045章 扑朔血影迷(下)

第51章 ?第045章 扑朔血影迷(下)


二人伏到窗边向屋里觑着,因那粗纱帘不甚通透,故只能瞧见大概。

        雪柳被绑在一座挂衣服的横架上,她发髻散乱,粉颈低垂,她脚边横着一滩黑影,想必就是那小厮的尸首了。屋子的东南角处立着一个人,修瘦而苍苍欲颓,他手边是一方香炉似的东西,他半举着一管长箸,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投注着什么。

        翊臣一面凝神屏息,一面遮住了月樨的鼻息。他低声叮咛道:“樨妹,小心。”

        “嗯。”月樨点了点头,轻悄无息地就拉住了翊臣的手。

        二人望了一会儿,只见那修瘦的男子举着长箸向雪柳走了过去,雪柳似是怕得紧,一双脚不住地蹭着地板,口中还颤颤地喃喃着“不要。”

        “不要,不要啊。”雪柳渐渐提高了声音,那惊慌与害怕也越发明显了。那男子走的近了,能大概瞧出五官轮廓了。

        呵,果然是他!翊臣虽记不清那“花隐居士”的具体的长相,但他的身形与装束却是好认。况这院子已是蹊跷重重,右边空室里的那些花草,还有那个小厮身上异样的气息。月樨也认出了这男子便是假的花隐居士。她亦凝住了神息,动也不敢动,只恐稍一动作,便会分了翊臣的心。

        “别担心。”翊臣攥着她薄汗轻湿的掌心,沉稳道。

        “不要,不要啊。”雪柳的叫声越发地凄厉害怕了。“花隐居士”的面上亦浮出了阴寒的狞笑,那笑声很刺耳,张狂地回旋在这狭仄的死域里。

        “不要?哼!”那人一面狞笑着,一面恐吓似的说道:“若不是你,姓曹的也不会,不会疑我有二心,若不是你害了那个曹公子,现下,我已可以昂首抬头地回孟家,而不必龟缩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那天的事情是鬼怪作祟,凭我的鼓艺,根本不足以控制曹公子。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呢,你们都不信,不信。”她真是满腔的委屈与冤枉,平日里她没少讨好曹公子,她既不知这内里的隐情,更不知,“胜琼仙子”一怒之下为何竟要将她送给这个恶徒糟蹋。

        孟家……翊臣思量道,原来曹玘竟在“天香”孟家也安插了人么?一盆爱云黄,由越郡王允谚到封饮秋,经手聂如玫,再到安恪宁和曹玘,这其中有多少可陷害栽赃的机会啊。允谚玩世不恭,桀骜不驯,在朝中树敌颇多,曹玘的用心与城府,真是步步为营,深不可测啊。

        “翊郎!”月樨紧张地拉住了翊臣的袖口。原来是“花隐居士”手中的长箸就要逼入雪柳口中了。“哼!用你这贱人来试我新配好的毒药也算是便宜你了。我这药粉里可是有钩吻草,隔年的荼蘼蕊,新摘的夜舒莲,过雨的相思子。”他说着说着,便得意了起来:“普通人哪知道这些个东西还有这妙用好处!若你就此死了,也算是你的福气了,哈哈,哈哈。”那狞笑越发地扭曲了,未醒的醉容中是愤世怨己的浑浑噩噩。

        雪柳哭的厉害,她拼命咬着头,紧闭住了嘴唇,喉中混沌不清地,不知在乱唤着什么。

        就在这时,翊臣已运掌发力,将那侧窗撞落了。“花隐居士”听得“噼啪”一声,自是一惊,他高举着的右臂慌慌地一颤,却并没有落下来。他看了翊臣一眼,就又抬起了那长箸朝着雪柳逼了过去,动作比方才还急还快了。

        “救命,救命啊!”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雪柳忙破口嘶声叫了起来。

        翊臣折过一截窗棂上的断木就朝着那“花隐居士”掷了过去。“放肆!”他威喝道。

        那“花隐居士”被断木击中了手腕,手中举着的长箸自是落了,长箸中的毒药粉末也散了一地。翊臣方才只用了三分力气,却已是将他的腕骨击伤了。

        “啊,啊。”那“花隐居士”一面捂着手腕,一面朝后退了两步。翊臣打量着他,两天未见,他还是穿着那身玄氅,醉容醺醺的面上连那好容易才端持出的三分尘外之气也没有了。

        那小厮已是死透了,他的尸首横在雪柳脚边不远处,是断喉而死的,杀鸡一样的,血泊中还陈着那把要了他命的,锋利无比的短刀。血迹将凝未凝,正是最污秽腥恶的时候,月樨望见了,不自禁地就掩着口将头偏到了一边。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扮花隐居士败坏他的名声?为何要与那姓曹的勾结成奸!”翊臣怒气难遏。

        “呵呵。”那“花隐居士”神情涣散地笑着:“郭大公子,果然是你啊!真是没想到,呵。”曹玘一向对翊臣有所忌惮,于此末路之境被翊臣撞见了自己的恶相,这“花隐居士”却是一副狂态,不知是喜还是愁。

        翊臣与“花隐居士”周旋着,月樨自将雪柳身上的绳索解开了,雪柳一得解脱就忙慌慌张张地逃出去了。

        “你是‘天香’孟家的人!”翊臣又喝到:“孟家世代忠直低调,家甚甚好,孟蘩卿亦是谦谦君子,孟家怎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孟家,家风,孟蘩卿,呵……翊臣的这句话,直是刺到了痛处。他忽像发了疯似的,从桌边操起一根长箸便向着那炼药的金炉中戳了去。

        “哼,孟家怎么样,又怎么关系得到我,我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啊!我大哥叫孟申朗,我偏叫孟申胧,他是日光明朗,我偏只能是残月朦胧。那祖传的扦插植花之法,那个老东西就只肯教授我大哥,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凭什么,明明我比申朗更有天分,我八岁的时候就能培植出玛瑙茶和正宫粉。凭什么,凭什么?”他一面愤愤至极地吐诉着,一面用那长箸翻搅着炉中剧毒的药粉。药粉散在空中,掀灭一阵又一阵轻如鬼魅的白烟,肉眼见不清,才更绝这威胁与恐怖无处不在。

        翊臣忙护着月樨翻身一旋退到了一边,二人身动之时没有留神脚下,翊臣着地之时,足底竟踩了个空。

        “不好!”翊臣惊道。原来这几块地板竟是中空的,二人恍惚之中已是抱在一处直直地朝着地底坠了下去。

        这屋子里有一个暗藏的机关,孟申胧将那金炉稍稍往回移了些,一声巨响,翊臣与月樨便觉头顶一黯,是有两块地板重又覆上了。

        “呵,没想到啊。”孟申胧阴笑着走了过来:“大名鼎鼎的郭大公子,郭大将军啊,今日就要丧命于我这鼠辈之手了么,呵,呵。”他越笑越得意,那脸狞做了一团,兽面一般的。

        翊臣在那深约数十丈的地底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身经百战,历过生死险境无数,难道会怕你这小小伎俩么?”他旋即施展轻功向上跃起,却已是来不及了。

        “是么,那就试试吧。”孟申胧又是阴阴地一笑,将那剩下的两块地板也合上了。

        轰然响过后,霎时天光尽黑,唯有“吱吱”的老鼠的叫声刨过干草堆,阴魂难缠地向人逼近着。

        “怕么?”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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