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JiangYin

赵子潮看着十九班一众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乔影和另外三个女生还在一旁哭哭啼啼。

        “要哭滚一边哭去，少在这里麻烦老子！”

        赵子潮嫌她们麻烦，发脾气赶走了她们，狰狞面孔完全不见当初请乔影办事时的半点和善。

        他从兜里摸出根烟，借着火点燃，狠狠吸了两口，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无处发泄。

        这次他是真的失了策。

        他哪里想的到景安之会对姜喑如此言听计从，他也没有想到随便一个班的班主任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场。

        偷鸡不成蚀把米，赵子潮心里很难不憋屈，在一个瞬间，他想到了绑架姜喑！

        不过这个想法仅仅起了一瞬，就被他掐灭。他记得前段时间好像听说姜喑被绑架过一次，凶手是谁不清楚，但据说那次景安之发了极重的脾气，不亚于他混的最疯狂那两年。

        景安之就他妈不是个能以常理衡量的东西，在赵子潮眼里，他就是个喜怒没有一点定性的畜牲，逮着谁都可能咬一嘴，他是和景安之斗了很长时间了，可他也不想彻底惹毛了这只疯狗，把自己搭进去。

        有些话说出来别人或许不信，但作为对手，赵子潮很清楚，真碰到了景安之的底线，他绝对有可能不死不休地弄死自己。

        他也看出来了，景安之的底线，就是姜喑。

        赵子潮一根烟抽完，甩甩手，他没上课的心思，准备翻墙出校。

        “赵子潮！”

        一个女声突兀响起。

        赵子潮不耐烦地在四周找了找，不知道是哪个不带眼的娘们。

        韩艾然缓缓走出，她脱了校服，里面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长领秋衣，在夜幕中十分耀眼。

        赵子潮眯起眼，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目的，他知道韩艾然，成绩好，家世好，疯狂迷恋景安之。

        他不认为这种女人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韩艾然，给我个理由，不然哪怕你家手眼通天，老子照样敢在这就把你上了！”

        赵子潮戾气之深，不逊景安之。

        韩艾然轻轻呼吸，略微平复自己的紧张，她比起普通女生，还是相当有定力的。

        “我来和你谈一场合作。”

        韩艾然语气平淡，略有些清冷，却带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浅浅意味。

        “你跟我谈合作？”赵子潮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女人是被景安之迷傻了吗？

        全新高谁不知道韩艾然是景安之的人，她脑子抽什么筋，跟自己谈合作。

        韩艾然面对赵子潮不加掩饰的嘲讽与不信，依然云淡风轻，自顾自表达意图：“你和景安之斗了一年多，也没斗出什么结果。赵子潮，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无论单打独斗还是背景，你都不是景安之的对手。”

        挺好，没有一个字是赵子潮愿意听的。

        “韩艾然，我虽然在景安之那吃了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踩我一脚的。”

        赵子潮知道韩艾然家里的背景，对她还是有些忌惮，只是嘴上不依不饶，换作其他人，他今天一定要破了她们的一血。

        景安之嚣张桀骜，作恶多端，但总归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底线；相比之下，赵子潮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年纪不大，却已经从骨头里生出了腐烂。

        韩艾然看着赵子潮，觉得他和章晗是同一种人。

        无可救药的人。

        她继续：“我可以帮你，给你后面提供一份底气，让你痛痛快快收拾景安之一顿，解了你心头之恨。”

        赵子潮眉眼不由自主一挑，很隐秘，但毫无疑问，他心动了。

        韩艾然提出的条件是他不能拒绝的。

        但他还不清楚韩艾然的条件。

        “我凭什么信你？整个新高四千人，谁不知道你上赶着倒贴景安之？”

        听到“上赶着”“倒贴”这两个词汇后，韩艾然今夜始终八风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她很反感别人当着面说自己倒追景安之，这会让她有莫名的自卑感。

        她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但还是继续话题：“我是喜欢景安之，也是因为如此，既然我得不到他，别人也不能得到他。我们两个人合作，你收拾景安之时，顺便把姜喑给我带过来，交给我，这样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赵子潮听明白了，他踩踩脚下的烟头，眼神愈发冰冻：“呵，韩艾然，你这是借刀杀人啊！”

        哪怕事后景安之或者姜喑真出了什么事情，韩艾然也能马上撇清关系，将所有烂摊子扔到赵子潮身上。

        毕竟，成绩优秀的是韩艾然，家世优越的是韩艾然，形象正面的也是韩艾然。

        而赵子潮，不过是一条人人喊打的烂狗而已。

        赵子潮原来相当看不上和他同龄的女生，他觉得学校里这群女生都是身体没长开脑子更没东西的雏儿，没劲。

        今晚接连碰上了姜喑和韩艾然两个奇女子，赵子潮对女生的看法大为改观。

        同时，心里也妒忌地发狂。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长得好还有意思的女人都和景安之有关系？凭什么他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去上赶着贴他？凭什么是他景安之，而不是赵子潮？

        妒忌的潘多拉魔盒一打开，恶意与妄念就随风侵入每一个细胞，快速压榨着赵子潮的理智。

        赵子潮相信韩艾然的话，哪怕他知道，一旦出事，他就是被所有人抛弃的炮灰。

        韩艾然显然也把握住了这点，她循循善诱道：“赵子潮，你没理由拒绝我，我承认，这件合作是有风险，我也可以承诺你，事情得手后，我会给你五万块钱还有一张车票，送你离开县城，只要你以后不再回来，就不会有麻烦牵扯到你。”

        赵子潮舔了舔唇。

        五万块钱……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

        他在ktv干保安，整天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全勤也就三千块，韩艾然这边，只要铤而走险一次，就能拿到一年半的工资。

        他家里本来就不在县城，换了哪混不是混？

        赵子潮已经心动了，他抵挡不住韩艾然开出的筹码。

        “再加一万。”赵子潮得寸进尺。

        “好！”韩艾然爽快答应，这是她身为大户人家的姑娘与生俱来的底气，尽管这份优越感一直刺着赵子潮心底最敏感的部位。

        他握握拳，知道自己斗不过韩艾然，只能忍。

        “成交！”

        赵子潮低着头，两只狰狞又污浊的眼球向上瞥着韩艾然，怎么看都显得阴恻。

        韩艾然点点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款手机，赵子潮看了看闪着光的苹果logo，一股烦躁与自卑又在他心里隐隐作祟。

        “你以后就拿这个手机跟我联系，对了，通讯录里还有一个人，叫章晗，你什么时候动手，在哪动手，都可以和她商量。”

        赵子潮眼神猛地一凛：“你找人盯着我？！”

        韩艾然被吓得有些慌乱，结结巴巴说道：“不是的，她也是我合作的一个对象，我们的目的都很一致，就是对付景安之和姜喑。”

        赵子潮将信将疑，一把从韩艾然手里抢过手机，借着月光仔细翻看了好久，最后极其阴冷地瞪着韩艾然，嘶哑开口：“别让我知道你耍花样。”

        韩艾然强装镇定点点头，最后说：“赵子潮，你教训景安之可以，但是不能太过，只要姜喑离开，他还是我理想的男朋友。”

        说完这话，韩艾然转身就走，但不知赵子潮突然发什么邪，一把而上，野蛮地掐住韩艾然脖子。

        “你干嘛！”

        韩艾然的尖叫划破了天际。

        她本来就是鼓起很大勇气来跟赵子潮谈合作的，尽管她再荣辱不惊心思冷静，也依然十分忌讳这个十恶不赦喜怒无常不亚于景安之的新高另一霸。

        赵子潮将脸凑近韩艾然，恶狠狠地威胁道：“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教我，少他妈装着一脸清高样想骑在我头上！”

        说罢，赵子潮更用力地掐了韩艾然几秒，一直看她雪□□致的鹅蛋脸涨红，他才满身戾气地松手。

        “韩艾然，记住了，我真出事了，你躲不掉！”这是赵子潮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韩艾然被赵子潮临走时癫狂一样的恐吓吓得不轻，她发丝被他弄得一塌凌乱，她都没顾上整理，只是蹲在地上，眼神惶恐又无助。

        夜色愈深，皓月渐清，韩艾然不知扎着头抽泣了多久，肩膀一耸一耸，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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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迩在十九班，是很平凡的一个女生。

        她长相清秀，但称不上漂亮；性格内向，只在相熟的几个好友面前放肆放肆；小脑瓜也不是很聪明，所以分了班也只能在一个普通文科班。

        她像这世界上太多女生一样，平凡，安于现状，岁月静好。

        只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少女，也会偷偷在教室的角落，关注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暗恋成真，那都是烂俗小说电影的情节，现实生活中哪那么多天作之合，更多的还是像冉迩这般，连告白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想每天来到学校多看看他。

        尽管他不是每天都来学校。

        她知道他抽烟、喝酒、打架，在物欲横流的人间自甘堕落着，理性告诉她这样的男生没有未来，但感性告诉她，他越是这样轻狂不羁，她就越是想看他。

        她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他的名字，景安之。

        安之，安之若素，很好听的名字，就是和他躁郁的性格有些不搭。

        可他的躁郁也不是他的错，当年景安之家里那些事，县城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些，有唏嘘，有同情，有冷眼，在冉迩这里，就是心疼他。

        唯一让她暗自高兴的是，他虽然没有注意过她，却也同样不注意别的女生。

        韩艾然够优秀了吧？成绩，相貌，能力，哪样不是出类拔萃，可她苦苦追求景安之一年半，他也没正眼瞧过她。

        就是嘛，景安之本就是这俗世的一抹谪仙人，少年时代的小情小爱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她以为景安之会一直这样，孤身在人间跌跌撞撞，苦难都是一个人背。

        直到班里转来了一个女生，姜喑。

        一个漂亮到男生移不开眼睛、女生羡慕嫉妒交织的女生。

        她身上那股桀骜劲儿，简直和景安之一模一样。

        所以十九班所有人都预料，他们两个肯定会碰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两个人碰上了，碰得很激烈，冉迩就没看过景安之生那么大的气，只是碰着碰着，他们好像莫名地发展出了异样的感情。

        冉迩看不透，其他人也看不透。

        只在年少，事关爱恨，一笔一划都显得风流。

        冉迩看到，景安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能感受到，整个人的情绪也越来越好。

        这就是“救赎”吗？

        冉迩对姜喑，谈不上嫉妒，但总还是有一丝丝的不服。

        为什么她从天而降，就能抢走所有人的景安之？

        这个问题，困扰了冉迩很久。

        直到今天晚上，她和其他人一起去为王婕报仇，在校后的小卖部空地上，她看到姜喑干脆利落地将耳光还给乔影。

        那一刻，她恍然大悟，少女的那些敏感与敌意，迎刃而解。

        她看懂景安之为什么栽在姜喑这里了。

        他们就是同一种人，皮相上，骨子里，灵魂深处。

        骄傲，无畏，哪怕是孤身一人，哪怕是选错了方式，也会毅然反击这个世道。

        这样的姜喑，就应该和景安之在一起，才般配。

        她得不到他，因为他是悬崖边被流放的神明，在世俗踽踽独行，疏离又神秘，固守着方寸灵台的明净。

        可当神明与玫瑰相遇，那即便鲜血淋漓，也要相互拥抱，这是最浪漫的偏执，也是最深情的示爱。

        爱上玫瑰是神明最落俗的决定。

        神明亦是如此，何况自己呢？

        冉迩还喜欢景安之吗？喜欢，即使他一辈子不会知道。

        可对于抓不住的爱，总要学着释怀，这是成长的必由之路，既然他们没有机会，那为什么不祝福双方各自安好呢？

        冉迩现在很好，景安之也越来越好。

        回家，冉迩打开自己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看着熟悉的名字，发呆良久，直至眼眶噙满泪珠才回神，拿起笔，在后面添上三个字。

        景安之和姜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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