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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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尽,殿内之人犹在梦中。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木茵容兀自安静地跪在殿前阶下,低着头等殿上人发话。
玄彻仔细凝视着面前的绯衣少女,一个相似却又不相似的身影在少女身上左右摇晃,最终在模糊的记忆里慢慢散去。
他捏着酒杯抖动的右手骨节泛起一点青白颜色,泄露出他在这琴音里想要极力克制的浓烈感情。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欲将少女一窥究竟。
陶宛如也从琴声中缓过神来,心下兀的一凉。姑母多年苦心筹谋终成太后,却并不意味着陶家就可以高枕无忧。陶家两代男丁凋零,她作为这辈里唯一的嫡女,必须要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才能巩固住陶家在朝中的位置。
今日长公主府的满月宴,是姑母精心挑选的好机会,只为她能给帝君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送她入宫的好契机。但是帝君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跪在场中的乐女。她慌了神,她怕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卑贱的乐女,连帝君的一点侧目都得不到。她心里清楚,如果帝君真的不喜欢她,太后也无法召她入宫为妃,那她就生生辜负了姑母和父亲对她的期望。
“果真是万里挑一的,哀家心悦不已。凭竹,赶快带这乐女下去受赏。”陶太后率先打破了宁静,她何尝没有看出帝君色动,只是她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这样的女人见过太多。
一个连相貌都没见过,声音都没听过的乐女,就能让一向稳重自持的帝君情动至此,如果今日这乐女被帝君纳入后宫,将来一定是个棘手的麻烦。
凭竹是陶太后的陪嫁侍女,多年服侍在侧,亦是陶太后的心腹,听到陶太后的吩咐当即明白了意思。
正欲带茵容下去,却听正殿上帝君喜怒不明地发话:“慢着,朕想听她回话。”
茵容没动,依旧低着头,依稀听见空气里似乎有人紧张吸气的声音。
“皇上,”陶太后急急出声,“乐女轻贱,有失皇家尊严。”陶太后这话一出,就是和帝君摆明了不喜欢茵容的意思。帝君毕竟尊敬太后,想来也不会在长公主府上无视太后。
玄锦似乎早已料到太后会出手阻拦,她在心底轻笑,一切正合她意。
果然见帝君仿佛没听到太后说话一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茵容心里也松了口气,带了些像是偷钓鱼儿上钩的得意,只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她声音温软动听:“民女姓木名茵容。”
陶太后见帝君罔顾她的话都要留茵容在殿内,便知不妙,却又听帝君说:“把面纱摘掉,抬起头来。”
玄彻注视着茵容的目光炽热,但茵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只乖巧地低着头,姿态柔弱得像只受伤的猫儿。眼前的少女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足够撩拨,当真是难得的人物。
陶太后见跪在殿下的茵容纹丝未动,转念说道:“想来是这乐女畏怯天家圣颜,皇帝何必为难她?依我看,皇上要是喜欢,不如让锦儿割爱,把这乐女收入司乐府。今日因是在锦儿府上,未能叫后宫妃嫔随侍,若是把这乐女带入宫里,闲时也可为六宫诸妃解闷。”
陶太后思忖,帝君既然如此喜欢这乐女,那就让她以乐姬的身份入宫。在司乐府里可是极难能够见到皇帝的。况且过了今日,谁知道帝君还会不会记得这样一个胆怯的乐女呢?陶太后这招避重就轻,属实盘算得明白。
其实茵容并不知道玄锦为何不让她摘下面纱,这次满月宴,的确是玄锦一早就设计好的机会,她不清楚玄锦临时改变计划的原因是什么。
“请皇上和母后恕罪。”玄锦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这乐女琴技虽好,却因年幼时遇火,烧伤了半张脸。如果摘下面纱恐怕会吓到皇上和母后。”
陶太后心里的盘算落地,陶宛如也是长舒一口气,玄彻似乎也露出些可惜的神色。只有茵容低着头眼睫流转,她想玄锦这套说辞并非临时而想,倒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
“罢了,既然是驸马买来给皇姐解闷的,就留在皇姐府上吧。”玄彻话风一转,又对茵容说:“你能够取悦朕和太后,是有些本事,自然该赏。就赏你朕身上的这块冰花芙蓉。”说着,玄彻取下袍内一块圆形玉佩,玉体小巧,通身映射着晶莹的粉色,与茵容身上的绯色衣裙甚相映衬。
站在场中央的凭竹见帝君封赏,欲上前取过玉佩交赐茵容,却又听帝君说:“不必,你自己上来拿。”
按道理讲,帝君亲自封赏已经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赏赐的还是价值连城的冰花芙蓉。此刻帝君又让茵容不假他手亲自从自己手里取走玉佩,任谁看这乐女都得到了帝君的极大欢心,可惜这乐女竟容貌尽毁。
足以可见,姿色容貌当真是女人取悦男人第一关键的东西。
茵容缓缓起身,她其实还未琢磨出玄锦的意图,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随机应变。她走到玄彻面前,伸出双手捧上,把头埋在臂弯之间。
陶太后看了茵容一眼,瞧她怯懦卑恭的样子,想着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乐女,何苦枉费她方才的一番盘算,心下里便觉得无趣,把目光移开。
玄彻瞧茵容伸出的十指青葱如削,的确像是常年弹琴而细心保养的乐女,只一截纤细的手腕从水色袖口里露出来,皑皑若雪。
他心下又是一动,却不肯放下这难得的趣味,他把玉佩递出去,放到茵容掌内,又像是戏弄她一样暗暗使劲。
茵容接到玉佩本欲收手谢恩,不想玄彻却没立刻松手,这样被玄彻一拽,茵容下意识地就错愕抬头。
一双剪水秋眸猝不及防地撞入玄彻眼里,像是被惊扰的池水,迸荡出浅而淡的涟漪来。在玄彻此后的记忆里,他再也没见过那样好看的眸子。
茵容虽然感到讶异,但她却很快又把头低下去,方才的争抢好像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一样,没人看到也没人知晓。她声音依旧清甜:“民女谢皇上赏赐。”
玄彻松了手,依旧是一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他朝玄锦淡淡说道:“看来皇姐府上的人也不过如此。朕也乏了,先回宫了。”
玄锦并不在意,依旧笑得明媚:“恭送皇上。”
外面立即有太监高声通传:“皇上起驾回宫。”
方才恍然如梦的演奏仿佛不过只是宴上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许没有人记得帝君赏赐的冰花芙蓉,也没有人记得那个掩面而奏的温雅乐女。
陶宛如赐封正六品才人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从皇宫里传了出来,这是自琼贵嫔薨后帝君第一个纳入后宫的新人,况且这新主子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是故六宫上下无一敢轻易怠慢,暂执凤印的怡妃更是在陶才人入宫当日亲临景琪阁,给足了陶才人面子。
本因琼贵嫔薨逝而沉寂肃重了许久的大魏后宫,似乎又重新变得鲜亮明媚起来。不过是半月前还圣宠隆厚的庆阳宫如今宫门紧闭,只有几个洒扫宫人偶尔在里面走动。
皇宫中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的改变,他们早惯以为常。夕霭暮色再如何地美丽醉人,也终会被第二天重新升起的灿烂日光所接替,恰似后宫里美艳多姿的妃嫔们,总有新人取代旧人。只有经岁月侵蚀而日渐衰白的朱墙红瓦,才会被宫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刷洗添补,泣血一样的赤红仿佛正是那些鲜活的如花一般的少女笑靥。
陶宛如入宫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长公主府,彼时玄锦正在屋内侍弄一株绯红色的天竺葵,来回话的婢女见玄锦没什么反应,一时摸不准主意,跪在地上也没敢动,只抬眼去瞧玄锦身边的心腹侍女绮兰。
绮兰点下头示意她下去,那婢女才悄悄退出屋子。
“公主,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沈将军晚间到府。”绮兰侧身说道。
这回玄锦倒是微点了点头回应,视线却依旧没离开眼前的天竺葵,她语气平静如常:“去请木姑娘来。”
茵容很快就从别院过来,她跟在绮兰身后,料想玄锦是要吩咐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亲自请她过来。
未待她细想,绮兰已经领她进了屋子,站在她身前回禀:“公主,木姑娘来了。”
“嗯,都下去吧。”绮兰答了声“是”就退出了屋子,一并把门关好,屋子里便只剩玄锦和茵容两人。
茵容知道玄锦这是想支开旁人,她往屋内走,瞧玄锦正聚精会神地修剪着青玉花瓶里的绯色天竺葵。
茵容服了服身子:“见过长公主。”
“你来看看,这株天竺葵如何?”玄锦放下花剪,得意地欣赏着手里的作品。
天竺葵娇红欲滴,插在翠色的青玉花瓶里红绿相映,极好看。
茵容仔细地瞧了瞧,浅笑说:“长公主蕙质兰心,修剪得自然漂亮。”
“嗯。”玄锦也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软榻上擦手:“陶宛如已经入宫了,怎么也不见你来问我满月宴的事情?”玄锦放下手帕,看向茵容。
“茵容心里虽然不解,但料想长公主定是另有打算。”茵容垂了垂眼睫。
“不错,”玄锦继续说:“我向来喜欢你聪明乖巧,是旁的女孩子难有的。本来我的确是打算借文珠的满月宴把你献给皇上。琼贵嫔死后六宫无宠,太后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只是我未曾想到,她竟如此心急。不过我也并非觉得你比不上陶宛如,只是那天公子提醒了我一件事,一件太后也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茵容看向玄锦。
“皇上很快,就会册立新后。”
册立皇后,不仅牵涉到后宫,更关系着整个大魏皇朝。帝君登基两年,一直未立皇后,一方面是因为帝君的正妻怡妃出身不高,其她侧室又年龄尚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朝中局势。
先帝崩逝得突然,对于传位于九皇子玄彻一事,朝中多位元老和权贵曾表示不满,原因在于玄彻乃绣女所出。当时陶太后手握先帝遗诏,其父陶太师虽年迈,在朝中却声望颇高,门生遍布朝野内外,陶门一派也为玄彻继位之事力排众议,是以最后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在当时的情况下,要选出一位合适的皇后确是难事。不过玄彻这两年间雷厉风行,在陶太后的支持下斩杀多位权臣猖贵,大力提拔青年才俊,立威于朝野,早已得到许多大魏元老和朝廷重臣的信服。
但是后位空悬、中宫无嗣始终是对皇权的巨大威胁,帝君急于立后,就是想堵上天下妄议之口。
皇后毕竟与妃嫔不同,无论帝君会立一个怎样的皇后,中宫都不会被随便冷落。帝君立后,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早日得到嫡长子,这样才能不让朝廷上的谏官借此大做文章。
陶太后虽用心良苦,却也棋差一着。
茵容并不清楚为何连陶太后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位“公子”竟然知道,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入宫,是极有可能因新后而失宠的,更何况,新后入主中宫之后,宫里的形式也并不好说,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原来如此,是茵容浅见。”
“帝都城里的名门闺秀虽多,但真正能成为皇后人选的左不过那么几个。现在帝君的态度还并不明朗,我打算等立后之事尘埃落定,再把你送入宫。满月宴上,母后已经对你起了戒心,加上一个还不知道是何人物的新后,你入宫以后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日子总是不好过的,有些人和事来得早或晚,也并不影响什么。只是我想,若等新后即位,至少也要一月有余,皇上虽赐给我冰花芙蓉,却也未必会记住我,只怕长公主在满月宴上的苦心筹划都付之东流。这段时间……”
“无妨,公子说他会另有安排,你不必担心。不过眼下这件事,倒必须得在你入宫前做好。”
“长公主所说何事?”
“今晚驸马在府上设宴,骁骑参领沈怀忠也在邀请之列。到时我会安排人引他到棠园,你要想办法让这个男人记住你。”
“不知长公主所说的‘记住’是指?”茵容试探性地问。
玄锦笑了笑,看那桌上天竺葵鲜红娇艳,却没回答茵容的话:“听说天竺葵常预示着偶然的相逢,我觉得这含义有趣,便赏了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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