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三谁是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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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尚且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小满稀里糊涂地跟着谢韶安绕进了远离人群的小巷,登上了一条系在河边的小舟。她师尊抛出几张白纸来在空中随意描了个人形,化出两个真人一般大的纸傀儡,一个掌舵,一个摇桨。小舟在泛着银光的星泽河上悠悠地飘荡起来,向着下游顺水而去。
清风徐来,小船稳稳地分开波浪向前行进,到了这个距离,河面上仅剩的从上游漂下来的几盏河灯也渐渐打着旋儿沉没在水波之中,如同那些心中渐次熄灭的热情与爱恋一般。
两岸灯火渐渐稀少,预示着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市,取而代之的是两边连绵黑色的山影和越来越密的松涛之声。谢韶安悠闲地端坐在船头,膝上横了一张古琴,信手而拨。小满立在他身后,心情就像岸边的景色般一点点暗下去。她问过他此行为何,他回答了两字“等人”之后就不再说话。果然,这才是今夜之行的真实目的。之前那些犹如夏夜花开一般甜美幸福的时刻,终究成为了一到午夜十二点就消失不见的魔法幻象。
她咬了咬唇,提醒自己不可再生妄念,不能动不动就胡思乱想。之前已经有几次了,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她就会情不自禁地疑心是他过去的旧情或是心上人,这种自己当时都没发觉的暗醋已经吃过了好几回了。
不行。她还没决定是否会留下来,决不能再放任自己一厢情愿地陷进这种无望的单相思,把自己搞得像拿了凄惨痴情女配的剧本一样下场可怜。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涌上的酸涩,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比如听听她师尊弹的曲子——诶?这特喵的弹的都是啥玩意儿!
就算她不懂古琴,也算网x云的老用户了,欣赏音乐也算是各种风格都能听的,也不曾听过这种——这种弹琴像弹棉花一样的调调!
她狐疑地向自家师尊望去,他的眼睛根本没看琴弦,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按弦抹挑。那琴颜色古旧,琴面上残了斑驳的“离鹤”两个字,音色明亮柔和,想必也是一把名琴。但落在这位的手里,完全没办法展现阳春白雪的高雅,只能憋憋屈屈地发出古怪的像喝醉了酒似的音调。这简直是比对牛弹琴还高一级的侮辱:对,牛弹琴。
陡然间狂风骤起,两岸群山之中应和的松涛声大作,河面上波涛翻涌,小船在水上被浪掀的剧烈摇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船尾的纸傀儡,使得它们的动作顿时迟钝了,失去控制的小船在河心打起旋儿来。小满差点失去平衡,忙伸手扶住船蓬。
“来了。”谢韶安眸色一沉,长眉微挑,右手顺势将琴弦一剔,铮然一响隐带杀伐之声。湿答答萎顿在地的两个纸傀儡唰地直立起来,把住了舵,小船一下稳住了。
细微尖锐的破空之声遥遥从头顶传来,小满抬头看时,一颗极亮的白色流星带着灼热炫目的光芒划破天际,向他们径直冲来!一瞬间小满被那物凌厉的来势逼得心生惧意,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又瞥到她家师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勉强收敛心神站定了看着。
那亮的几乎无法令人直视的光芒落到了船头数丈余的水面上,一下住了。满目华光散去,竟然现出一个素衣黑发的少年。他稳稳地踏在碎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开口,语气颇为不善:
“何事找我?”
谢韶安闲闲推开琴,从容不迫地立起身来。“你走了这一百多年都不曾回过东仙灵,要不是趁着这几日得了空唤你,怕是再过一百年你也想不起来一趟。”
那少年冷哼一声,人却轻巧一纵,稳稳跃入舟中。小船纹丝未动,仿佛那少年丝毫没有半分重量。
小满仔细打量那人,只见他十几岁年纪,白玉束发,皓衣胜雪,一双眸子亮的惊人,杀气凛然,真如古诗中说的“剑截眸中一寸光”。整个人透着一股很酷很拽很不好惹的气质。
哦豁。这两个人一个妖孽一个高冷,好像以前还很熟的样子,难道是开启了隔壁纯爱文的剧情线?我是不是该识相点主动告辞下线了?
害,老毛病又犯了。这一天天的,给自家师尊拉郎配了多少对了都。小满一边鄙视自己的惯性疑心病,一边猛然惊讶地发现,这个少年他的脸,他的脸居然长的和谢韶安有四五分相像!
她心里陡然浮现了另一种可能。那少年也正表情困惑地盯着她看,两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着对方几乎异口同声:
“这是你儿子?!”
“这是你老婆?!”
“砰!”“啪!”两个冒失鬼头上各挨了重重一暴栗,师尊大人气的脸黑如锅底:
“看来我平时是太惯着你们两个了!”
小满揉着脑门红着脸不敢吭声,听师尊给她介绍:“这位是少昊,是为师的剑灵。他与我心神相通,算作我的半身,你要以师礼见他。”她乖乖听从吩咐,规规矩矩地向那少年行礼下去,那少年放下揉脑袋的手,别开目光哼了一声,算是收到了。
谢韶安气顺了,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的话又有点吊儿郎当的没正经:“这家伙五百年前离了我下山去游历,没想到一见色就忘了主人——听说前一百多年追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妖儿去了南荒之境,就此一去不回。——我说你啊,追姑娘不是这种追法。就你那个一副动不动要砍要杀的模样儿,任谁见了不怕?人家不逃才怪!”
以神剑为名的少年气势明显弱了几分,不服气地嘀咕着:“要你管……我不是留了三分剑意在你这里吗?怎么,不够用?”
“尽够了。没有也没什么要紧。”他的主人看起来对自己的剑离家出走这件事毫不在意。
听了半天的小满忍不住插嘴进去问:“师父,您…为什么会有剑灵?”
两人一起看向她,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少昊先开口,语气像是奇怪她居然不知道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你不知道?他是剑修。”
剑修?就是那种视剑为生命,整天把剑当成老婆,脑子里只塞满了练剑、比试、变强的生物?男主暂且不论,可是连她师父也是——小满太过震惊,喃喃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
“那些都只能算是一点兴趣,略懂,略懂。”谢韶安嘴上谦虚,脸上微露得意。
小满想起原书中男主的剑灵太阿,有些恍然:“我听说剑灵的外形和性格是根据主人的样貌和性格化现的,可是你们……”谢韶安看了看少昊,道:“剑是由师祖传给我的,所以他还有几分像我师祖,也有点像我年少时候。自然呢,这个皮相比起主人来是差了一点点……”
少昊依旧维持着人狠话不多的高冷气质一言不发。小满不由得心驰神往地展开想象:不知年少时候的师尊是否也是这样的一朵高岭之花,到底之后是受了什么打击,才变成了这么个时而装逼时而逗比的深井冰性格……
谢韶安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遐思:“蛮蛮,难得旧友来访,你去寻水来为我们煮点茶。”他抬手向远处的山林一指,小满明白师父这是有话要和自己的剑灵说,特意支开她。虽心有不甘,但只得默默应了,转身御剑而去。
小满刚一离开,少昊盯着她的背影道:“就是她?”
“对。”谢韶安在小徒弟离开后,神情似乎放松了些。他一撩衣袂坐下,手随意地拨弄着琴弦。
“你准备好了?”
“还不行。她神魂太弱,至少先等到结丹。”谢韶安目光低垂,面容一派冷肃。
“结丹?”少昊冷笑了一声。“你随便就能搞出几十种方法让她迅速提升境界,即使让她此刻结丹也不是不行。”他那双和主人一模一样狭长而深邃的凤眼中几乎喷出燃烧的怒火:“拖到现在还没动手,你是心软了!”
谢韶安长眉蹙起,目光闪烁:“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本不该卷入这场劫数当中来的。”
“所以你就下不了手了?”少昊不以为然:“在你手中了结过的人命不知凡几,哪个就是一定该死的?”说着冷冷扫他一眼:“你不会是看上这丫头,动心了吧!”
“……动心啊。看她特意打扮了,提着裙子向你跑来,满眼满心都是你——这样都不动心,那还能算是人吗。”谢韶安喟叹一声,爽快地承认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弦上一划,铿尔一响,余音不绝。
“所以你就把她放身边养着,玩什么师徒的把戏,真够恶心。”
“我一开始只是想像对逍遥峰其他人一样地好好待她。她要怎么就怎么,她想做的事我就替她全部做到。但是——”谢韶安碧色眸子一转,把问题抛给自己的半身:“她可是异世之魂啊。她的心,你能忍住不想要么。”
少昊难得地思考了一下。“……想要。”他向少女离开的方向看去。“干脆把那颗心直接挖出来。”
昔日的少年带着点复杂的表情斜睨着自己的剑灵:“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是这么个性子?”
“怎么,看不惯?”少年表情快意,语气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恶意:“你现在知道你有多招人烦了?”
“唉,现世报。”谢韶安像是头疼似地叹了一声,伸指揉上了太阳穴。
“喂,你既然想要,那就干脆把她留下来。”
“她可是,一直都在想着要回去的啊。”谢韶安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盏漂在水中写满愿望的小小河灯。
少年盯着自己的主人,冷静地开了口,一字一字缓慢却无比清晰,像是在读心:“……你想过的。留下来,把她仙法尽废,用温情困住她,就像豢养一只折断羽翼的笼中鸟。让她长长久久地陪着你,永远不能离开。”
“留下来干什么。”他语气平淡,表情却阴郁而痛苦,修长的手指一下攫紧琴弦,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七根冰弦啪地一响,根根尽断。
“她本是林中鸟,枝上花。把她拽入这个永无止境的泥潭里,最后不过是再造出另一个谢韶安罢了,有什么意思?”他轻声道,像是在问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河风呼啸,吹得船头挂着的一盏老旧风灯忽明忽暗。
少昊先开口打破沉默,语带试探:“那么,既然你下不了手又不打算留她,那件事就不做了?”
“要做。”谢韶安答的毫无犹豫。“等了这十万余年,等的就是这唯一的变数,我怎么可能放过。”
剑灵瞥他一眼:“真够矛盾的。”
此时风吹云散,江横素练,蟾宫飞光,为两人身上的白衣重镀一层月华。逍遥峰的主人抬眼看着月色,凤目流光,容色平静。“我不过想试着寻另一条路走走罢了。如果走不通,再说。”
“你能下定决心就好。”少昊面若寒霜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今日唤我做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见见这个丫头?”
“自然不是。你这一百年不要离开东仙灵。”谢韶安手抚过空无一物的梧桐琴面上镌的两个字,斟酌了一下,低声道:“若我死了,你替我看着逍遥峰,护一护她。”
少昊勃然大怒,猛然立起:“我才不要!要护你自己护!”
谢韶安抬眼看他:“你看你,怎么就急了。”
“谢庭远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总是一声不吭地为了个女人就丢下我去死!”少昊目露寒芒,咬牙切齿:“这次休想让我再换新主!”
“你年龄比我还大,理应在这上面看开些。换主有什么值得屈辱的,说不定还能助你重回仙界呢。”他的主人轻描淡写地说着气死人的混账话。
“我[哔——]你[哔——][哔——]!!”
小满取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剑拔弩张,濒临失控的一幕。
“不,不要吵架啊你们!”她慌张地上前想要劝架。
说是吵架,其实只是她师尊单方面被自己的剑灵狂喷而已。贼厮、混账、撮鸟……无数不重样的脏话词儿从狂怒的少年嘴里高速蹦出来,骂的精彩纷呈,异常动听。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哎呀呀,这家伙有点龙的血脉在身上,八成是触着哪片逆鳞了吧。”罪魁祸首站在一边袖着手,事不关己道。
“鳞个屁!逆你大爷!”
“我大爷在土里埋着呢,请便,请便。”
“朽木!竖子难与谋!你们这些谢氏子,全都感情用事,不堪一用!”
师尊大人好整以暇地掏了掏耳朵:“哎,这下连师祖都给骂进去了,反了反了,管不了了。”
“哼!”少昊如利剑的目光瞪了两人一眼,化作道白光,像来时一样地走了。
“师父,这……”
“没事,他还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就当不得真,无非是闹闹脾气罢了。”谢韶安负手看着那道消逝在天边的星痕,神色淡淡。
“哦。”小满不知该接什么,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的世界,他的过往。它们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门隔着,就算她知道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永远都是看不清楚,走不进去。她倒是有点羡慕少昊能和他平等地吵架的关系,若是换作她,他肯定丢下一句“胡闹”就把她打发了吧。
“怎么一直看我。”谢韶安忽然出声。
小满慌忙收敛视线:“我在想,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对。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午时出发,我送你们去凤池秘境。”
小满定定心神,把心思绕回他说的话上头,觉得自家师尊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班主任:趁着课间休息给徒弟们灌完心灵鸡汤,攒好装备,再匆匆地把他们从这个考场拖去下一个考场。
可谢韶安嘴上说着要走,人却并不动。他回头看了看小徒弟:“时间还早,要不要回城再玩一阵?”
小满摇摇头:“不用了。”她看着他交叠在身后的手,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师父,能不能听你弹……”她本想说,听你弹一曲,结果话没说完音就断了:她看见了那把被推到角落里的“离鹤”,琴弦散乱,琴面空无一物。
“好啊好啊。”谢韶安忽然高兴起来。“终于有人能欣赏本山人的琴音了。”他将离鹤平放在膝上,寒玉一般白皙的手指依次抚过琴面上的承露、岳山、一徽、二徽、三徽……灵力汇成的丝线细细地在他手下出现,转眼便恢复如旧。
“听什么?”他侧过头问她。
“什么都行。”小满随口答道。哪怕再听一遍弹棉花也没关系。他弹琴的侧脸太好看,等回去之后他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师父了,今夜就让她最后见色起意、心猿意马一回吧。
他这次倒是没再用魔音摧残她的耳朵,而是认认真真地弹了一曲《松风引》。琴音泠泠,如万壑松涛,和着自然的风声水声倒是能称上一句应景佳韵。他长睫低垂,目光幽静,薄唇轻抿,几缕墨发自然垂在脸侧,专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地秀色可餐。尤其是此时还有月色加成……
好吧,美的像一个专门来惑她的山精妖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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