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重要之物

十二重要之物

        雷声停止，劫云散去，此时东方发白，已近破晓。

        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站立在废墟上的青年，他伸手把身上破烂不堪的玄色外袍脱下，毫不在意地甩在地上，又拢了一下飘散的墨发：“哎呀呀，幸好我早有准备，要是再像第一次那样带了金冠，头发卷着两三个月，说不得你们又要笑我。”

        他还犹自嘀咕，一个女孩子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哇哇大哭。

        谢韶安愣了一下，只得伸出手圈住小徒弟一边顺毛：“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吓的。”他表情有些无语：“原来小满觉得为师如此不成器，连区区金丹劫雷都挡不下？——你大师兄他们结婴时的劫雷，为师不也照样要承上几道么。”

        小满说不出话，只是边哭边摇头。

        玄衣的青年无奈，只得匀给她一只手臂抓着，直起身道：“走，看看你师兄师姐去。”

        这边众弟子已经七手八脚从石块瓦砾里扒出两个全身几乎一片焦黑的人形。谢韶安皱眉看了看，俯身伸手撩开其中一个人脸上披散的头发，轻声连唤：“小白，小白。”

        那人脸上脏污黑灰一片，但依稀还能从轮廓上看出是个美人。一开口，女子的嗓音气息断续：“师，师尊……”

        “天劫、情劫这次一并都历了，瑜儿他自不必问，现在小白你可看清楚自己的心了？”

        女子似乎哽咽了：“……是。”

        谢韶安满意，直起身道：“如此甚好，你们两个小冤家以后也莫互相折磨了罢，平白地连师父也跟着一起闹心。”

        那女子轻声道：“师尊恩德，弟子、弟子永铭于心…”

        她的师尊大而化之地摆摆手：“别说这些，赶紧恢复去吧。”几个弟子上前将两人抬走。他又对剩下的几人道：“都散了，萧师叔和我有话要说。”只剩下小满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众人散去，谢韶安对箫子期满面春风道：“多谢子期师侄为我护法，”又一推小满：“还不快感谢萧师叔相护之恩？”

        小满极不情愿地福了福：“多谢师叔。”

        箫子期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旁人皆言师叔不爱理俗务，今日一观，才知所言不实。师叔对逍遥峰上下弟子是着实爱护的紧，令人佩服。”

        谢韶安打哈哈：“想当年二师兄对你才是爱护的紧，我这里弟子大多驽钝，不多管束着些不行啊。”

        箫子期显然无意商业互吹：“我今日来，只是想问师叔一件事。”

        谢韶安眉眼弯弯：“但问无妨。”

        箫子期单刀直入：“夜来我曾在观剑峰感受到魔修气息，可与师叔有关？”

        小满在旁听着，联想到昨夜之事，悚然一惊：师父他…他昨夜也在？

        她感到一只手在她手上安抚地拍了拍。

        “魔修？我不知道啊。”谢韶安一脸无辜。

        箫子期并不放松：“当真？”

        “自然是当真。我看，那恐怕不是魔修，是心魔吧，哈哈哈…”谢韶安爽朗大笑，带着小满径直而去。

        箫子期皱眉：“师叔说笑了，我并无心魔。”

        谢韶安回身望着他，墨绿色的眸子里噙着玩味的笑意：“非也非也。凌云真君自以为已经断情绝念，却从未体察过身边之人是否和你想法相同。”

        他脸上笑意不断，语气却越发严肃：“你既不能以真心报之，亦不能令他们了断执念。日后生出无数孽缘来，岂不是心魔？”

        箫子期愣在了原地。

        “譬如今日这天雷为何异常，还不是我这两个笨徒儿平日怯懦逃避，又自作聪明，不肯将‘情’这一字果断处理清楚，恰巧在这结丹关键之时，一念所感，魔障丛生，白白生出这许多磨难。倒害的师叔这把不相干的老骨头平白地多挨了几下——你说，这都是何必啊？”

        讲到这儿，谢韶安看着箫子期变幻不定的脸色，见好就收：“子期师侄如此聪明，自不用我多啰嗦。今日师叔留着残步，就不送你了，日后再会。”

        小满从未想过有一天在像冰雪雕塑的男主脸上，可以见到能称之为“瞠目结舌”的表情。

        她自己此刻没个镜子来照照，不然说不定表情和男主脸上一样精彩！

        这意有所指的一大段话！小满几乎越想越心惊：这明显是在提醒箫子期处理好自己和身边弟子的感情纠葛问题，她还没想好男女主的感情线到底怎么办，她师父就已经出手敲山震虎了！

        喵的，这世界线到底会不会跑偏啊？!

        要不是知道谢韶安是书里的人物，她都要怀疑他和她一样是看过书后穿来的了。等等！难道真是老乡？

        小满低着头，假装不经意地出声试探：“奇变偶不变。”

        “什么？”谢韶安声音有些懒懒地问。

        小满抬头看她师尊的表情是否如常，却第一次看到他面有倦色的样子。

        玄青色的内袍是贴身的式样，袖口紧窄，配上用宽织金锦纹腰封束紧而显得宽肩劲腰的身材，本是应显得极精神的穿着。再加上一头墨发自然披散，更显得肤色如雪，容华灿然。可是他此时却一副话少食烦的表情，神色恹恹的，连步履都沉重了几分。

        他似乎真的很累。

        难道……另一种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小满咬紧了唇，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长。

        谢韶安径直回了自己的枫茗居。一进门，他就拽了拽自己被徒弟紧紧抓在手里的袖子：“你一路抓的这么紧，为师都没法走路啦。”

        小满低着头慢慢松了手。

        谢韶安拉过张椅子坐下，含笑道：“怎么了？和为师说说呗。”

        小满一声不吭，上去抓住他的领子就往两边扯。

        谢韶安由着她把衣服往下拽，嘴上还欠着：“哟哟乖徒儿你这是做什么，才刚到早晨，是不是性急了些……”

        小满一边气狠狠地手上使劲，一边掉出两大颗泪来：“伤哪里了？”

        谢韶安一脸问号：“我有受伤？”

        小满气哼哼：“什么套路我不知道？！穿黑衣服让人看不出来流血受伤是吗？自己忍着不说很酷吗？”

        谢韶安一头雾水：“这都什么歪理，我受伤为何要忍着？”

        他坐的端正，衣襟却散乱，胸口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几丝黑发垂在形状漂亮的锁骨上，坦露出大半成年男子精壮结实的胸膛，表情一脸茫然无辜。

        小满察觉到自己视线在某处停留的过久，赶紧咳了咳，凶巴巴道：“后背！”

        谢韶安听话地自己把衣服松了松：“后背也没有。”于是小满又仔仔细细地用视线扫射了一遍：

        我的个亲娘七舅姥爷！看这三角肌！这蝴蝶骨！这小蛮腰！啊不对我在看什么！

        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板着脸道：“看过了！”

        谢韶安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服，眉毛冲她一扬：“还要看哪里？”

        小满：……你故意的！

        谢韶安：“……其实我还是有受了些伤。”

        他伸出手：“你看看，这里这里，划伤了不是。”

        小满无语地看着手指上长度不到两厘米的一条小血痕：“您老得赶快去找大夫瞧瞧，不然到时去晚了，它该长好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谢韶安在身后叫住了她。

        小满感到他的手落在她肩上。

        “蛮蛮，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谢韶安转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小满忽然觉得脸有些烧，她刚才那一通闹的是不是有些，有些……夸张了？

        她低下头，努力平平地回答了一声嗯。

        只听到谢韶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是心情极其愉悦：“是哪里担心呢？”

        小满不敢抬头，离他一近，就能清楚地嗅到那股雨后草木清新的气息，她猛省得这熟悉的香味来自哪里，瞬间连脸带脖子都红了。

        谢韶安的手由她的左肩渐渐往下滑：“是不是这里？”

        卧槽你，你，你，你在摸哪里啊？！！！！

        小满火冒三丈，正准备给这个胆敢把手放少女胸口的色狼左右开弓啪啪两耳光，忽然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手停在了半空：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几乎像蝴蝶的羽翼。唇边透着满足的微笑，像是极陶醉地在倾听什么。

        于是她也明白了，他在感受她的心跳。怪人！

        她没好气地开口：“摸够了吗？谁的心脏不跳啊？会思考的不是心脏，是这儿！脑子！”

        谢韶安睁开眼，笑意更盛：“我的心脏不会跳啊，不信你摸摸。”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

        小满把手贴上去，隔着衣料，她感受到下面沉稳的搏动，还跳的有点快。

        “这不都一样的嘛。”小满撇嘴，“大骗子，你……”

        谢韶安眨眨眼，笑得天真无邪。

        害，怎么感觉我在调戏他似的，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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