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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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渡劫
小满一口气御剑回到逍遥峰，正准备悄悄钻回自己屋子去，然而她看到几乎所有师兄师姐都在自己居所外面站着，仰着脖子看天。她心里不由慌的一批：这阵仗，为了抓自己这个夜不归宿的也太隆重了吧！嗯？好像都没人看我……小满落地，四下一瞟，看到连伤刚痊愈的李信都披了件象牙白的外衣站在外面，她凑过去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李信示意她看几乎悬在头顶正上方的一片厚重的乌云，那云却是紫色的，里面如灵蛇般不时游走着丝丝闪电，虽然此时有风，那云却仿佛有灵性似的纹丝不动，牢牢占据天空一角。
天劫？
李信颔首：“有人要渡劫了。就是不知是白师姐还是罗师兄。”
没想到此刻能亲眼看到有人渡劫，小满又好奇又有点紧张：“这个劫怎么渡啊？就呆在那里让雷劈是吗？不能旁边竖个金属杆子引引雷什么的？”
李信不由失笑：“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怪念头多——天雷和普通的大气之雷是不同的。”他想了想，道：“走，我们也去试炼洞那边看看。”
师兄给她边走边上课：
“——其实我也只是听前辈们说过，雷劫也并不是简单地就是天雷淬体。”
“首先是金丹将成，心魔来扰：或变成仙人玉女自云端纷纷降下，仙乐渺渺，长幡天书来迎，或变成龙车凤辇，祥云缭绕来接入九天，或变成你最惦念之人的样貌来接引。一旦心智迷乱跟着去了，便是入了心魔。到时劫云一散，一切成空。”
“如果你心智坚定没有被扰乱，之后就是三尸神来，变成种种可怖之景象来吓退你。再后倘若你杀孽过重，还有无数冤鬼魂魄来阻你。这三次考验过了，才能降下天雷。”
“天雷这关最为难过。即使心智坚定，如果修炼不到家，一样会经不起天雷淬体，落得个身死道消。经得过九道天雷，就能换净阴滓，重炼道体，金丹大成。”
李信说完，看着师妹满脸向往又畏惧的表情微微一笑：“这些都是别人说的，反正我们总得经历这一回，到时候自己亲身体验一遭就知道了。”
小满啊了一声：“师兄，你不害怕吗？”
闪电的光芒划破长天，少年的眼眸中熠熠生辉，昂然道：“怕什么，修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若我到这一日，定不会输于旁人！”
云层愈来愈厚，雷鸣滚滚，狂风四起。
谢韶安的身影自空中飘然落下，众弟子像终于看到了主心骨，人群里发出一阵惊讶欢悦之声。南宫师兄和向师姐迎上施礼：“师尊。”
玄衣玉冠的青年甫一落地，就朝着试炼洞的方向边走边问：“布置的如何了？”
南宫师兄回：“渡劫护阵已然布好。”
“好。”
谢韶安正走着，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长眉蹙起：“不对。”
众人一起抬头，居然在刚刚那片紫色的劫云旁边，又生成了一片青色的劫云！两片云中间云层翻涌，成互相胶着之势，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青紫之色。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天空，缓慢道：“我以为只有瑜儿，没想到小白也在此刻结丹了，倒也是巧。”
“师叔。”
人未到，声先到。在场弟子心神一凛，俱感到空中降下强大威压，小满更是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不光因为化神期修士的凛凛威势，还因为这个声音是——箫子期！
小满心虚，不由往后缩了缩。
箫子期自飞剑上落下，飘飘然似谪仙之姿，纤尘不染如月下仙人。小满清楚地看到有好几位师姐立刻红了脸，只敢悄悄地以秋波相送。
箫子期似未看到旁人，径直向玄衣的青年走去。
“师叔，子期有一事请教。”
谢韶安负手而立，长眉一挑：“子期师侄，你看看，师叔家里正乱着……”
天空中，两片青紫二色的劫云已经相互缠绕，沿着中心缓缓旋转，竟隐隐有了太极之势。
在这片巨大无垠的太极图之下，一黑一白两位仙君相对而立，恍若阵中之眼。
小满激动地攥紧了李信的袖子：这两人中间再来点呲啦呲啦的电火花就完美了！
谢韶安先打破沉默，笑了一声：“子期既然来了，正好帮师叔护法。师叔得先把这两个孩子护住了，你的事容后再叙。”
面对天空此等异景，箫子期也有些讶然之色：“同时渡劫？”
谢韶安轻咳一声：“这两个娃儿也算有些缘法……罢了，也得看他们能不能先闯得过这一关再说。”
云层翻涌愈来愈剧烈，闪电密集，眼看已成雷霆万钧之势，第一道天雷就要降下。
箫子期目光微动，道：“好。”
两道劫雷一前一后从天而降，那亮光足有碗口粗细，击在试炼洞顶部，发出轰然巨响。
南宫大师兄面有忧色，喃喃道：“第一道就这么……难道是因为同时渡劫之故？”
谢韶安负手看着，沉默不语。
第二道劫雷比第一道粗了足有一倍，两道同时落下，威势更远胜第一道。这从未有过的劫雷使众弟子大多面有惊色，猜测纷纷。
第三道劫雷更为强悍，在半空中就显出曲曲折折如龙一般的形态，张牙舞爪直冲下来！
试炼洞禁不住这一击，像挨了一颗□□似的砰然崩塌，碎石四溅，众人纷纷后退，地面震动不已。
大师姐匆匆赶来，脸色灰败：“师父，渡劫阵失效了！”
谢韶安颔首：“能撑住三次，你们干的不错了。”
小满着急地扯扯李信的袖子：“这下怎么办？”李信面色冷峻：“不怎么办，剩下只能用本命法宝挡一档，挡不住了就用肉身硬扛。”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太硬邦邦，又和缓了语气：“放心，你看师父都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第四道劫雷落在已成废墟的试炼洞上，然而两处各浮现出一朵蓝色莲花和一道金色璎珞承住了天雷，只余余波阵阵。
第五道劫雷几乎有水桶粗细，而且两道距离极近，似有合成一道之势。接了这一道劫雷之后，莲花的花瓣几乎落尽，璎珞也裂痕满满，看得众人忧惧不已。
第六道劫雷一落，莲花消失不见，璎珞也完全碎裂，众人惊呼出声，大师兄急道：“师父！他们……”
谢韶安面色沉静：“受着。”
第七道劫雷已经合成了粗粗的一道，如同从天空斩下的利剑，直劈下来！
一声巨响，逍遥峰晃动。众人除了那些修为高的，纷纷站立不稳。
谢韶安纵身腾在空中，袍袖一摆：“都退远些！”
除了箫子期，众人纷纷后退，李信也携着小满退后了几十步，喃喃道：“师尊这是要自己接剩下的了……”小满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戳进手心里。
第八道劫雷如期而至，如金龙咆哮入海，尽数落在那个玄衣青年身上。
他竟然没有用任何法术或法宝抵挡。整个人看似安然无恙，只有头上的玉冠碎裂成末，一头墨发尽数为狂风吹起。小满捂住嘴——那看似能劈开逍遥峰的一击，竟全数击在一个人身上！
距离太远，她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不禁着急地问师兄：“师父…他能承的住么？”李信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喃喃道：“没事，只剩最后一道了，撑过去就好了，最后一道……”也不知道在安慰小满还是安慰自己。
第九道劫雷如期而至，众人硬着头皮等那天雷之威散去，方吁了一口气，南宫师兄忽然沉声道：“不对，还有！”
小满悚然抬头，那两团劫云不但没有散去，相反还更有黑云摧城之势，混沌翻腾犹如创世之初的景象一般。
第十道劫雷落下！炫目的光亮过后，小满捂住闷疼的耳朵，感到口中充满了血腥味。她离得这么远都震得受伤，那个人他怎么办……
大师姐见势果断下令道：“所有金丹以下弟子，速去混元殿暂避！”
小满松开李信袖子，低头道：“师兄，你快去吧。”李信看看这个倔强的小师妹，伸手去拉住她僵硬的手，叹口气道：“师兄陪着你。”
后面传来牛师兄熟悉的声音：“师兄陪着你们两个。”李信刚想回头，就感到后心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量：“别动啊，我用灵气替你们护着心脉。”
小满努力隔着烟尘看去，依然看不清谢韶安的脸，只能见到他玄色长袍的下摆已是劈碎了，碎片在空中如蝴蝶一般地飞舞、燃烧，最后化为灰烬飘散在风中。
第十一道劫雷倒是不甚粗，但颜色却由金黄转变为银白色，威力更胜以往。
箫子期沉默地看着，若有所思。
第十二道。在场已没有人再说话，除了风雷之声，一片死寂。
假如，假如这个人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停盘亘在小满的脑海里。尽管她试图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驱赶出去，但是脑子里还是像拉动视频进度条一样不停回放：
她想起他们相遇的第一天，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人群，一步步走上登仙台。
她想起他们曾经蹲在树上嗑着瓜子一起闲聊。
她想起她宣称要修无情道而他在论心堂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
她想起赐剑时发间从他的手传来的温度。
……
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引路人。
第十三道。
第十四道。
第十五道。
尘土飞扬让她已经看不清谢韶安的身影，只感觉他还在那里，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怎么，不挡呢……？”她反复喃喃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湿成了一片，却恍然未觉。
背后牛师兄叹息道：“替挡天雷本来就要挨的重一些，若要用了法器，那天雷便容易波及四方，到时候说不定就殃及池鱼了。师尊一个人受着，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意思。”
第十六道天雷落下，劫云不再翻腾，青紫两种颜色几乎混在了一起，如一块凝固的巨石悬垂在逍遥峰上空。箫子期忽然道：“该结束了。”
最后一道劫雷如天上倒悬而下的银河，照亮了半个夜空。然而到末端却又收束成细细一股，毫不留情地对着那个人的头顶直直钉了下去！
在那一刹那的光亮中，她恍惚间仿佛还看到他对她笑了笑。
小满松开李信的手，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等李信要阻拦时，她已经冲出去十几步远。箫子期伸臂挡住她的去路，低声喝道：“别冲动！”
小满敏捷地矮身一躲，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没跑一步，颈子上却一紧，原来是箫子期拎住了她的后衣领，使她前进不得。小满也顾不得他是男主能不能得罪了，奋力挣扎连踢带打：“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大——”
正在这时，一个懒懒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尘土烟雾中响起：
“蛮蛮不得无礼，那是你萧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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