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病的奶奶

程枝洗漱完回来时，爸妈和爷爷已经在正厅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桌子上放了盛好的两碗米饭，他坐到爸爸旁边空出的位置，随便拿了一碗开始慢腾腾地吃饭。
  “我先给妈端一碗去，你们先吃。”
  妈妈端起另外一碗米饭，又往里面夹了一些饭菜，朝正厅里面的爷爷奶奶的卧室走去。
  奶奶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过了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到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有人扶着才能偶尔起来走走。
  程枝有点怀念以前和奶奶睡一起的日子，奶奶会给他讲故事，有偷鸡的狐狸，吃泥巴的猴子，爷爷年轻时候遇见过老虎和小松鼠。
  只是后来奶奶的身体变差，爸爸妈妈就不让他再跟着爷爷奶奶睡觉了。
  在楼上隔出来一个地方摆了一张床，让他一个人睡。
  起初程枝还是很乐意的，因为一个人睡就代表着自由，没人会在他胡乱摆放四肢的时候纠正他的睡姿，所以他乐颠颠地搬了自己的东西去楼上。
  只是没几天，程枝就后悔了。
  起因是听院子角落一群阿姨唠嗑，他和小伙伴闲得无聊去凑热闹。
  八卦故事的主人公是住他隔壁的李叔叔一家人。
  程枝家隔壁是前后院两套屋子连在一起的，后面那套屋子可以穿过一截短廊和一扇门到前面这套屋子，前面屋子住着李叔叔两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后面院子住着老两口。
  平时双方往来也十分方便，只需要把中间的门打开。
  以前李爷爷在的时候家庭挺和睦，婆媳相处融洽李叔叔夫妻两人关系也很好，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幸福家庭。
  后来李爷爷病重，为了让林婆婆能够轻松一点，陈阿姨包揽了一家人的三餐和大半的家务，让林婆婆能够更加精细地照顾老人。
  只是李爷爷还是没能挺下去，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那家老头子病了很久，每天都在咳嗽躺在床上。他媳妇照顾久了，就不乐意了，天天抱怨着让她婆婆来。”
  “老头子前脚走了后脚一家人就闹得鸡犬不宁，我听说那老头子死后一直没走，觉得家里关系坏了，他不放心，一直在两家屋子里面徘徊，他们隔壁两家人还听到过老头子的咳嗽声。”
  “那谁知道，前段时间还有小孩儿说他们家后院有个人人影在晃呢，说不定真的闹......”
  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远去，程枝收回飘荡的思绪，他妈妈已经空着手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一家人沉默地吃着饭。
  “待会给老大老二、还有老幺他们打个电话，喊他们早点回来吧。”
  吃完饭，坐在右边面色愁苦的爷爷开口道，旁边的爸爸嗯了一声，一家人下了饭桌。
  程枝帮着收了碗筷，自觉拿了暑假作业到门口的坝子上写作业，免得待会儿被心情不太好的爸妈削一顿。
  写完作业回到屋子里时，正厅里面坐着个人，是久病在床的奶奶。
  程枝一惊，小脸上顿时挂上担忧：“奶奶，你怎么起来了？”
  老人精神状态看着不错，坐在饭桌旁边，面色慈祥地看着程枝：“我觉得身体好多了，出来走走。”
  程枝帮老人打开电视，调到了中央六台，他记得奶奶最喜欢看这个频道。
  桌子上有个空碗，估计是之前妈妈忘了收，他拿了碗去厨房，还不忘先和老人说打招呼：“奶奶，我先去把碗洗了。”
  厨房里面没有人，屋子里空荡荡的，阳光照在屋顶上两片玻璃瓦上，在灶台上印上两块光斑，细小的尘埃飘荡在空中，照射下来的光好像突然有了形状。
  程枝洗了碗回到正厅陪奶奶一起看电视，不知怎地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梦，坐在奶奶身边轻轻说：“奶奶，我昨天晚上又做那个梦了。”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最开始是梦到阁楼的楼梯，有时候是他爬木梯上楼从木梯黑漆漆的缝隙里面伸出手来抓他脚，把他拉进缝隙里。
  有时候是木梯木板突然断裂，他从楼梯上摔下去，摔进无尽的深渊里。
  而那个咳嗽的老人从他听完八卦故事后，代替阁楼的木梯成为他新的噩梦。
  “我们橙橙是有大本事的人，这些东西伤不了你。”
  奶奶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儿柔软的卷发，眼中露出慈爱疼惜，还夹杂着淡淡的不舍。
  见到小孩儿回忆起梦境还有些害怕的神情，她拍了拍程枝额头：“别怕，有奶奶在呢，奶奶会保护橙橙。”
  原本惊惶的心被老人安抚，他忍不住抱着奶奶的手笑着撒娇：“奶奶你早点好起来吧~”
  老人被他逗得呵呵笑，摸着他的脸颊道：“好好好，奶奶明天就好了。”
  七月的太阳很大，好像要炙烤掉所有的阴暗一般，热得人心里发慌。
  屋里的电风扇嗡嗡地转着，耳边是夏日聒噪的蝉鸣和电视里人物的对话声，时间像是拉长了。程枝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和奶奶看了一会儿电影，堂屋那边传来人声，不太熟悉。
  大约是几个不太熟悉的叔叔伯伯从城里赶了回来。
  他们看到老人坐在正厅，都是一惊，因为家里人都知道，老人的身体已经不太行了，而现在却坐在这里和程枝一起看电视。
  穿着很有厅范儿、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是程枝的二伯。
  他几步上前走到程枝旁边，半蹲下身看着老人：“妈，你身体好些了？”
  程枝在二伯过来的时候就起身跑去了厨房，妈妈正在准备一家人的午饭，他蹲在灶台前帮忙烧火。
  空闲下来已经是下午，和一家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见完院子里面的几个朋友后，奶奶的精神突然衰败下来，整个人都苍白了不少。
  她摆摆手，说自己准备去休息了。
  “你们自己要多保重啊。”
  老人沙哑着声音，似乎非常不放心众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拖不了多久了。
  进了里屋，奶奶站在床前，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老人花白的头发都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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