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血衣楼楼主并不欢迎这个胡人前来，见他进来，甚至周身血气更盛。

        “我告诉过你们，不要跟过来。”血衣楼楼主非常不高兴，盯着走进来胡人。

        进来的胡人被他阴鸷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怒从心头起：“你们，不要推卸，责任。是我，花钱雇你们杀人。”

        血衣楼楼主嗤笑一声，真当那点儿银子就能让整个血衣楼卖命？统治了北方四洲那么久，却连汉话都说不连贯，果然脑子多少是有点问题。

        胡人眼珠一转，走到他面前，附身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血衣楼楼主：“薛楼主，你们失败，我们二王子，不会放过你们，汉人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你必须，杀了他。”

        血衣楼楼主抬头，脸上笑容里藏着一丝算计：“是吗？”

        他猛的出手，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胡人胸腔。

        “呃……啊，啊……”胡人瞪大了眼睛，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跌跌撞撞往后退。

        血衣楼楼主步步紧逼，等他撞到墙角才缓缓松口反手握着匕首的手，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拿起胡人的手来，把他摆成举刀自尽的姿势。

        血衣楼剩下的人不多了，皇帝那边经此一事却会加强防卫，此消彼长，这时候再想行刺只能是飞蛾扑火，倒不如……

        给朝内某些人一个平息此事的理由。

        被梁朝赶回草原的胡人悄悄潜回中原，买凶刺杀梁朝皇帝，很合理，不是吗。

        而且，这本就是事实的一部分，连证据都不需要伪造。

        至于被买凶的血衣楼，只要躲过追击，之后总还有机会为……效力。

        血衣楼楼主在屋内扫视一圈，转身准备离去。

        恰在此时，脚步声又从背后门外响起，血衣楼楼主毫不犹豫，准备翻窗离开，但是人还未动，先有声音从窗外传来。

        “薛楼主，”这声中带着嘲讽的笑意：“我听闻，血衣楼威震江湖百余年，未曾尝一败绩。”

        “怎么样，这几天的新鲜体验还满意吗？”

        血衣楼楼主缓缓后退几步，双手掩入袖中，问：“是谁。”

        窗外，一道人影慢慢从月色中出现，青袍皂靴，玉带勾勒出苍劲的腰身，剪影似画。

        晏云青仍旧带着那张华丽张狂的半面面具，像拎小鸡崽一样捏着血衣楼楼主刚刚放出去的信隼，单脚轻点窗台停住。

        “燕雪归……”

        晏云青对血衣楼楼主叫出他行走江湖的化名没有半点反应，熟练地从信隼爪上去下密信，看完又塞回去。

        一伸手，信隼扑棱着飞走。不远处一个黑影默契地追着信隼而去。

        血衣楼楼主面色更沉。

        携玉阁是近几年崛起的江湖正派，以来历神秘又爱管闲事闻名，阁主名叫燕雪归，没人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毕竟一个从没人见过真实面目的人报出的名号，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只是个化名。

        “这不是携玉阁该管的闲事，燕阁主。”血衣楼楼主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强忍脾气交涉：“燕阁主今日放我一马，日后血衣楼绝不与携玉阁为敌。”

        “不。”晏云青一口回绝，甚至右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临近回京，他的心情颇有些不大美妙。

        血衣楼楼主面黑如水，如今这个配殿隐蔽的阁楼里，唯一的窗口被武功深浅难辨的晏云青堵着，他转头看去，通往密道的门上正倚着追着胡人上来的申凌云，其后是众多携玉阁弟子。

        “燕阁主，是非要与我作对了？”

        血衣楼楼主权衡利弊，准备从窗口突破，袖中暗器悄无声息滑落到手中。

        晏云青笑道：“要不，薛楼主把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招出来？我考虑放你条生路。”

        说话间，两人不约而同动了起来。

        两枚泛着蓝绿色诡异光泽的蛇形毒镖直冲晏云青面门，他却不退反进，跃入房内躲开毒镖，顺手内力将窗户带上。

        门边的申凌云随之起身，手一抬，身后弟子们后退几步，密道的门也嘎吱一声关上。

        室内只剩下晏、薛二人。

        晏云青边挡开薛楼主层出不穷的暗器边道：“听闻薛楼主一手千毒万丝针出神入化，还是不要伤及无辜的好。”

        血衣楼楼主闻言并不答话，他现在相当憋屈，寻常暗器近不得晏云青的身，拿手的毒针为了布置刺杀现场，又多数被做成了机关，现在身上所剩不多，这玩意儿对付一般人好用，对高手来说却不是必杀之招，一旦不能一击必中就再难脱身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血衣楼楼主清楚地意识到。

        他身上再能藏，也不可能有无尽的暗器可用。而打到现在，晏云青剑都尚未出鞘。

        火光电石之间，血衣楼楼主心一横，按下暗处的机关，随着齿轮的咔咔作响，隐秘阁楼的地板忽然打开，两人脚下同时失去支撑向下面大殿落去。

        血衣楼楼主早有准备，下落之后在壁灯上借了把力，等到晏云青坠落到他的下方，薛楼长松开被壁灯烫红的手，身体腾空的同时双手毒针齐发，一时之间如天女散花，借着高度差，密如急雨的牛毛细针笼向晏云青。

        针出手，血衣楼楼主心中危险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他来不及看晏云青是否中针，转身便扑向殿外。

        身后，原本自由落体的晏云青忽然消失，轻飘飘如一片羽毛从殿中供奉的神像上掠过，借着神像的遮挡躲开了迎风见长般的针蓬，身后，一只蜘蛛被细针擦过，消无声息就没了性命。

        晏云青轻拍神像：“谢了。”

        血衣楼楼主刚刚冲到殿门，便觉身后清风拂过，而后一个踉跄。

        是晏云青用剑鞘在他背后借力，身形一晃拦在了他的面前。

        血衣楼楼主心下一凉，知道今天要栽，摇晃着爬起来，怒斥：“你携玉阁也是江湖赫赫名门，为何插手我血衣楼与皇室的恩怨！难不成也做了朝廷的走狗吗！”

        晏云青晃了晃手中剑，身影一动，再看时握在右手的剑便只剩下剑鞘，左手簇白的剑身上，一丝血色缓缓流向剑尖。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晏云青慢悠悠地吟道，手里的长剑缓缓舞了个剑花，甩掉血迹还剑入鞘。

        身后，血衣楼楼主怦然倒下，没了气息，只余颈上细如发丝的伤口汩汩冒血。

        片刻之后，申凌云带着弟子们赶到，“阁主，观里没发现其他杀手，应该是已经逃走了。”

        晏云青点点头：“无妨，叫人把殿内小心打扫一遍，勿叫毒针伤了无辜之人。”

        “是。”申凌云应下，又听晏云青继续说道：

        “启程吧，你跟我回京。”

        凌云小少年顿时垮了脸，焉嗒嗒地嘱咐完小弟子们收拾观里的烂摊子，便随晏云青快马加鞭，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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