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事如烟

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终于发泄出来了，羲如整个人都愉快了许多。

        丁怜弱微微感叹，成了婚的女子果然一心扑在儿女丈夫上，就连自己曾经讨厌的也好似看的惯了。

        羲如道：“我刚成婚那会儿跟叶郎如胶似漆的连菩萨佛祖知道了还取笑我们，后来我随他去了八斋殿，那里鬼气太冲我不大喜欢，他为我在那里重建了一座寢殿。后来伽蓝出生，他长得最像我，又是一只火凤凰，小儿子是只青鸾，也漂亮的紧……”

        丁怜弱听了不禁羡慕起她了，羲如这一生尊贵如玉，有佛祖疼爱，佛子相护，爱人相伴，有子有女……虽说夫妻多嫌隙，可终究两心相悦。

        反观自己，一事无成，在君上的威胁下漂泊北方。父母不在了，老师被人害死，长姐去世。唯一的亲人远在广陵，而她，无令不得返中原。

        告别了羲如，丁怜弱又去看了沈南风，这人陡然添了不少的白发，面色憔悴。丁怜弱不再深劝，稍稍劝慰一番就走了。

        回至客房，江迟还在门口的院子里练符，一张张符纸出现在掌心间，随着江迟一声“去”而炸开。

        丁怜弱微惊，她没修过符，但见别人用过，也知道修符的不易。就连江迟，丁怜弱也不知道他对符有多少能力，可以现在来看，还是不错的。

        也许这少年，天生就是该修符的。

        丁怜弱的眼睫毛簌簌轻动，她认为自己是长辈，住在冰璇宫也有好几年了，除了掌门客卿和亲传的几个弟子其他的人是向来不在意的。哪怕是扶君令，也没多少交情。

        学剑，会委屈了江迟吗？

        丁怜弱喊道：“江迟，过来。”

        江迟听到丁怜弱的叫唤，一刻不停地跑过来，笑容灿烂，“宗师！”

        丁怜弱：“学符，辛苦么？”

        江迟笑道：“不苦，我觉得很有趣。”虽然不知道宗师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他仍很高兴的回答，语气满是欢喜。

        丁怜弱不动声色的察看了他一下，这孩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符咒啊，尽管上次江迟告诉她他想修符修剑，可现在……

        “这样啊……”丁怜弱心里想着事儿，不经意道，“既然这么喜欢学符，那又何必学剑？”

        江迟一脸惊讶，随后整个人都有些……害怕？他愣了片刻，问：“宗师，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弟子的天资没必要修剑？”

        丁怜弱睁大眼，没料到少年会这样问，她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没有这个意思啊！

        丁怜弱：“不是，你很好。”少年眼中有股伤心与不解，丁怜弱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他，她脸上瞬间出现一抹慌乱，一挥袖朝房间走去。

        江迟的脑子有点乱，他有点不明白丁怜弱会为什么为问出这种问题，难道是觉得自己在修剑上没有资质？

        还是，其他原因？

        一连几天丁怜弱都对他避而不见。一想到少年有些受伤的表情她就有点慌，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热情似火的少年。还是避着点吧——

        很快，又一件事发生了，让丁怜弱的注意力彻底转移。

        般若宫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具死尸，从衣装上来看似乎是幽州盛氏的弟子。一根一尺长的细针穿心而过……

        九州人都知道，这银白细针只有叶落烬才会有。

        一时之间，叶殿主又成了众矢之的。

        但羲如显然不信，丁怜弱虽然也不大信这件事是姓叶的干的，可终究还是有几分怀疑叶落烬。

        羲如道：“话虽如此，我也知道叶落烬出生不好，为人诟病，可这人绝对不是他杀的。”

        丁怜弱：“你这么相信他？”

        羲如笑了笑，说：“怜弱，他的银针是用我的骨头做的，我想他再怎样也不会用这个杀人，而且——还不收回。”除非他待我，一点情意也无。

        丁怜弱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羲如。

        骨头做的？

        你们神仙都这样玩吗？

        实在匪夷所思！

        丁怜弱：“……这，这样啊。”这可怪不得她孤陋寡闻，原来骨头还能这样用呢。

        只是杀人者用这么个东西来杀人，显而易见是针对叶落烬来的，难道与那起新娘失踪案有关？

        丁怜弱便将此事告予羲如，羲如脸色顿时阴沉。

        “这事儿我知道，原先传的沸沸扬扬皆指责于我夫君，可是他是那样的血种，仇人也不少，若真要说出个嫌疑者——怕也是无能为力。如你所说，那背后之人下得了黄泉，实力、身份定然不简单，若是人间的人做的倒还是能一查，但若是上面的——”

        后面的话就算羲如不说丁怜弱也知道，若是仙界的人布下的局，那是大麻烦。但若是那样，丁怜弱也不惧，大不了再一次弑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杀神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件事情很难查，丁怜弱奔波于般若宫和幽州之间，忙极了。有时深夜也不能安眠，丁怜弱累得够呛。

        最终查到这名弟子与晋阳王氏有关。

        晋阳即并州，也可称其为太原。

        丁怜弱叹气：“看来这件事我是不能管的了。”

        羲如道：“哪怕再危害百姓的事只要离了北疆范围你就不愿出手了？那位郑君——他为难你了吗？”

        丁怜弱僵硬的点点头：“……我向他保证过，此生没有他的命令我绝不踏入中原半步。”

        羲如愣了愣，丁家如今只剩两个稚子，郑茂生何必要赶尽杀绝呢。丁怜弱也不是那种会造反、欺君罔上之人，世家的儿女从小被教导的不就是忠君为民嘛。

        羲如道：“怜弱，你老实告诉我，郑稀到底对你如何？”

        对她如何？

        丁怜弱也不明白，父母去世，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折玉在广陵艰难求生。大姐远在江陵，那时年幼的她带着一个幼儿千里行至郑州，只为爹娘讨个公道。

        大姐执意要带他们回碧海沧灵，丁怜弱坚决要留在郑州，丁惜幼长叹一声，只好带着幼弟先走，临行前请求好友商上谷多关照关照她。

        郑稀实在是个无能之人，不能作一个明君，她的父母，不过是君权的牺牲者罢了。

        雨中长跪不起，只换来君上一句：“见怜弱如见本君，赐霞锦。”

        丁怜弱那时才知道，那不过是丁氏一族的前程换来的自己的虚权。

        她跪在雨中哭泣，不能自已，她不会明白那时是什么情景，也不知道君上既然都那么忌惮丁氏一族了，为何不杀了他们姐弟二人。

        雨水无情，浸在她身上，是无能，亦是无力。

        只有那个人，一袭青衫，一把油伞，不顾雨水沾湿衣摆，朝她伸手。

        “怜弱，不哭，我做你老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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