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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轶事奇闻录


日光将尽,暮色西沉,正是翰林院最空闲的时候。疏朝云才将案边文稿一一批注完,便见薛易乐迎面走来,手中破天荒地拿了把纸扇。

        “朝云。”

        疏朝云见怪不怪,欣然道:“欢之兄,有何贵干?”

        “你瞧我这把折扇如何?”薛易乐将折扇打开,邀其品鉴。

        疏朝云以为有哪位名家大师之作,兴致勃勃抬眼望去,却见上面素白一片,于是谦虚道:“我一向不懂京中风潮,不如你去问苏绛吧?”

        “风潮?”薛易乐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来求墨宝的。”

        “你没见我这折扇空荡荡的嘛,探花郎不如赏脸写几笔?”

        疏朝云恍然大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欢之兄客气了,不知你想让我写些什么呢?”

        薛易乐脸不红气不喘,乐呵呵道:“那当然最好是夸赞我的。”

        “行!”疏朝云露出一个明白的笑容,用镇纸按平扇面,大笔一挥,遒劲有力地写下——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如何?”

        薛易乐沉思:“好是好,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倒像是在说苏子焉。

        “罢了,你再在反面给我画几枝桃花呗,”薛易乐眼睛笑得微眯了起来,语气颇有几分逗孩子的意味:“兄台我这红鸾星也该动一动了。”

        疏朝云笑意盎然,打趣:“兄台玉树临风、满腹经纶,京中多少娘子倾心不已,还用得着招桃花?”

        “小公爷这唇红齿白的小嘴儿吃了蜜似的甜,怪道陛下和太后这般疼你。”

        疏朝云跟他混久了,脸皮也厚了不少,只问道:“那这桃花还画否?”

        “画,怎的不画?探花郎的墨宝千金难求!”

        疏朝云无奈端来朱砂,执笔而立,凝神静气,寥寥几笔便构出一朵桃花的神骨……

        ——从小到大,沈灵隐教了他不少陶情养性的东西,琴技虽逊色了些,丹青却是得了真传。

        薛易乐虽不大懂,但也知是好的,只是奇怪:“怎么其他都是花骨朵?”

        疏朝云轻轻挥了挥手,使墨迹稍稍风干,莞尔道:“桃花在精不在多,取其一朵足矣。”

        “真的假的……”薛易乐觉得他年纪虽小,说话却有趣,佯作怀疑地看着他:“借你吉言?”

        “借我吉言。”疏朝云将画笔归案,背着手踱至窗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薛易乐正要问他看什么,便见他忽然愉快地回过头,眉眼俱笑:“欢之兄,下衙了!”

        薛易乐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咱说探花郎,您能不能端着点儿?我差点以为这儿是学堂!”

        疏朝云一边笑,一边顺手从案上拿了几本书,正要揣进怀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你上次给我的书里有一本《易经》。”

        薛易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低声骂了一句:“景襄那小子留在我那儿忘拿了,我还以为被他带走了……”他心说,疏大公子冰清玉洁的人儿,可别给我带坏了。

        “原是如此……”

        “也是我大意。”

        “无妨,”疏朝云摆了摆手,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饱暖思□□嘛。”

        “小小年纪,说话愈发不忌讳了。”薛易乐隔空点了点他,如是噌道。

        “我今天走得急给忘了,不然明日……算了,眼下正好下衙,要不你随我回去一趟,正好留在府上用膳?”

        薛易乐哪还跟他客气,当即兴致勃勃地答应了,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一道出了翰林院。正巧,安国府和薛府的马车候在一块了,薛易乐交代完小厮给家里带话,便一头钻进了安国府的马车。

        “话说回来,你这几日倒是没再过问苏子焉的事儿了。”薛易乐调侃:“怎么,吵架了?”

        “也得吵得起来。”疏朝云噌怪地瞥了他一眼:“欢之兄,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的错我的错。”薛易乐连连告罪,“苏子焉那小子着实不成体统,你放心,无论如何,我薛欢之肯定是向着你的。”

        疏朝云失笑:“没什么向不向的,他若真不喜欢我,我还能逼着他喜欢嘛?”

        “为何不能?”薛易乐厚着脸皮反问。

        疏朝云忍不住笑出声,作恍然大悟之状:“是啊,欢之兄此言颇有几分见地!”

        薛易乐也乐了两声,蓦地话锋一转,干巴巴的说:“大公子别怪我多嘴。”

        他一向是个欢快跳脱的性子,最是不会客套,现对自己的称呼着实让疏朝云一怔:“何出此言?”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子焉变了,或者说他从前都是不得已伪装的?”

        此言语出惊人,疏朝云听了微微颦蹙:“你与他是好友,为何……”

        “我并非私下语人是非之辈,只是清都如这水下烂泥,浑浊不堪,而大公子出淤泥而不染,一颗明澄澄的心,怎能辨清?”

        他字句间颇为斟酌:“子焉他……他是一个能忍敢做之人——前一脚听到别人搬弄是非,后一脚还能与人谈笑风生,他看似荒唐,实则沉静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样的人很是不易……大公子自小养尊处优,与他的确……不是一路人。”

        薛易乐忙道:“我此举绝非挑拨离间,只是担忧大公子一腔真情付之东流。”

        “我明白。”这些道理沈灵隐都挑明了告诉过他,可薛易乐完全没有理由说这两头不讨好的话……

        今天这番话说出口,倒像是受人之托。

        是谁呢,他们家那位老爷子?

        “朝云,”薛易乐忐忑问道:“你不怪我管得宽吧?”他表情不甚自然,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番交谈实属交浅言深了。

        疏朝云虽不解背后深意,可也断然不会因此落他面子,即摇了摇头:“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很意外,该是我谢你。”

        薛易乐脸色这才好了些,同时不再作声。

        疏朝云难得带人回府,璧沉居众见了都欢喜迎客,甚至连云秀姑姑都亲自送了点心去。

        薛易乐处理起人际关系一向是游刃有余,见状,忙起身,连连作揖:“这位娘子便是云秀姑姑吧,宫里出来的人,果然气度不凡。”

        果然,云秀姑姑见这青年面善不说,又如此乖觉,心中顿添几分喜欢,还礼笑道:“薛侍讲有礼了。”

        “你竟认识我姑姑?”疏朝云有些惊讶。

        “令慈惊为天人,我家外祖为官多年,对她身边之事自然有所耳闻。”

        “令外祖父是?”疏朝云心想,他所谓的老爷子,想来便是这位外祖父了。

        薛易乐笑呵呵地卖了个关子:“届时见了便知。”

        反倒云秀怔了一下,盯着薛易乐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怪道面善……”她笑颜逐开地拍了拍疏朝云的手,好生嘱咐:“老先生德高望重,他既然邀你作客,那你可得好好好拜见!”

        疏朝云虽不明所以,但仍郑重对待:“是。”

        “薛小郎君,旧主与令慈也算故交,不如留下用个便饭吧。”

        “却之不恭。”薛易乐作揖道。

        疏朝云听到云秀这么快便改口称其“薛小郎君”,有些不可思议,心下也愈发好奇,想着一旦休沐,即刻动身拜访。

        二人用完饭,云秀又留他小坐了一会,疏朝云见天色渐晚,顺势表示要把东西拿来给薛易乐带走。

        “何必劳你亲自去一趟?”云秀笑道:“让半夏去拿吧。”

        疏朝云闻言,“哐”地一声起身,“不不不……还是我去拿吧。”

        见云秀一脸诧异,薛易乐轻咳一声,解释道:“翰林院的东西他一向紧张,案上连茶盏都不曾放过一杯,还是我陪他走一趟,让他安心吧。”

        疏朝云促狭点头:“走吧欢之兄。”

        “在你自己家紧张什么,”薛易乐见他红着耳朵,拽自己出来,忍不住打趣道:“大公子?”

        见疏朝云缄默不言,他环视了一圈四周,低眸看牡丹,抬首见辛夷,啧啧称赞:“你这院子倒是种了不少花草树木。”

        疏朝云颔首:“我阿娘爱侍弄这些。”

        薛易乐顿了一下,却并不似旁人那般致歉或岔开话题:“永乐郡主咏絮之才,果然与别的高门贵女不同俗流。”

        “这牡丹国色天香,看着比起宫里也不逊色,倒也不枉郡主一番心血。”

        “这你可说错了。”疏朝云笑了笑,看着那硕大如莲的富贵花:“我阿娘虽爱牡丹,但却不擅养护,这些都是沈灵隐沈女官亲手培植的。”

        薛易乐摇了摇头,转眼竟有些悲戚:“知音难觅,令人动容。”

        读书人一时感伤,倒忘了他此行是为了取画本的。

        二人交谈着穿过花廊,便到了书房,进去是忍冬正在其中收拾,见人忽而进来被惊了一跳,疏朝云心中牵挂那书,连忙支她出去。

        “来你家这许久,小厮没见几个,女使倒是一个赛一个得清丽。”

        疏朝云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之意,专心找书:“是嘛?”

        薛易乐笑而不语,拿回书,又被他书架上一本字帖吸引了目光,前者驻足看了一番,顿时激动万分:“这是……颜卿的真迹?!”

        “你喜欢?”疏朝云笑道:“我更爱王卿的字,这本便赠予欢之兄罢。”

        “这怎么好意思?”

        “不必客气,书法大家配翰林才子,才不算辜负。”疏朝云慧黠道:“只一点,之前你说认识那本《轶事奇闻录》的作者,可否帮我引荐一下?”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了?”

        “我实在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此人定是一位博学多闻、诙谐幽默之人,他若在清都,我定然想要见见。”疏朝云手中翻起了那本《轶事奇闻录》,指了其中他最喜爱的一段邀薛易乐共赏。

        “大公子已经结交了……”薛易乐看他在书上还作了不少批注,一时感慨万千,叹了一口气道:“博学多闻算不上,诙谐幽默还是有些在身上的——不才在下,正是《轶事奇闻录》的作者。”

        “是我糊涂……”疏朝云突然有些罔知所措,愣了一会儿才喜兴道:“欢之兄为翰林侍讲,自然是有这等工笔的。”

        “你是苏绛之外,我的第一位读者,”薛易乐见自己少时之作竟被人如此郑重对待,十分动容:“多谢赏脸。”

        疏朝云看着他,眉眼间皆是肯定:“你写得这般好,只要你愿意,这本书便绝不会蒙尘。”

        “……我家中多从军,老爷子更是声名在外,人都盼着我能成一代名将,好继承老爷子衣钵。”薛易乐落寞道:“可我打小就不爱舞刀弄枪,反倒是喜欢泡在书房钻研这些,没少因此被泼冷水……”

        “这是何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疏朝云坦言:“我阿翁虽是堂堂靖王,可若真让我入军营,只怕反倒拖后腿。”

        “你家老爷子从军立功是极有本事没错,可欢之兄也是年纪轻轻便得入贡院参与科举批阅的人,难道非得照着长辈的路原模原样地走一遍才算出息?”

        听了这话,薛易乐心里堵着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他忍不住笑说:“我们翰林院也算是藏龙卧虎了。”

        “欢之兄,你已经很好了。”疏朝云真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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