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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宫


其中确实有故事。

        两年前,闹到陛下面前的那起坠马案——始作俑者便是吴立恳。

        东窗事发后,他一口咬定,只是想教训一番苏绛,才对那匹马做了手脚,谁知疏大公子一时兴起竟牵走了那匹马。更没想到的是,疏朝云受伤之事,连久居深宫的太后老祖宗都惊动了。

        虽然皇帝勒令不许声张此事,可宫里谁不知道,因着这事陛下连贵妃都冷落了好几日。吴家那边更是战战兢兢。吴立恳是家中长孙,一向娇生惯养,任性妄为惯了,可那一次却是挨了家族好一通教训。

        然而,疏朝云也没好过到哪去。他伤好之后,生生被禁足了三个月。除了藏书阁和寝殿哪都不许去。

        倒不是他不想抗议,只是皇帝陛下原话是:“禁足和传杖,自己选一个。”

        疏大公子自认没那个骨气。

        那三个月导致他错过了很多事——包括苏绛斗殴和陆恒离京。

        “小公爷想什么呢?”霍公笑着问道。

        疏朝云这才从回忆中抽离——他现在要进宫面圣。少年不好意思地回答:“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霍公乃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年轻时也曾伺候过先帝,颇得重信。这样一个宫里宫外都使劲巴结的人,在疏朝云面前却和蔼得像个寻常百姓家的老翁,“郎君小时候倒是乖得很呐。”

        疏朝云听出他弦外之音,赧然:“霍公……我不敢了。”

        “老奴可不敢怪罪您,”霍公促狭道:“郎君多思了。”

        疏朝云无奈:“您可快忘了吧。”

        “陛下记着,老奴就不敢忘。”

        “……”疏朝云心想他当年这事闹的,可真是两头不讨好。

        “咦,那不是六殿下嘛。”霍公知道他脸皮薄凑巧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疏朝云定睛一瞧,果真是陆恒,六殿下正边走边和自己的随从说些什么。他忽然想起昨日苏绛说的话,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告状了……

        不过疏朝云本就不怕陆恒,现在有霍公撑腰更是肆无忌惮。径直从陆恒身边走过。那人在太傅宴上便态度恶劣,现下更是对他仿若无睹。

        “到时候把那匹骆驼牵出来吧。”他略过二人,自顾自吩咐说:“那畜生在中原罕见,他们嚷着要看。”

        笑话,活生生的疏大公子站在他眼前,不比畜生罕见?

        “……”疏大公子气得连礼都没给他行。

        “好了好了。”霍公忍不住笑道:“咱们还要见陛下呢。”

        疏朝云只好轻哼一声,走进了大殿——

        一见他来,皇帝笑着招手:“你哥哥从西域带回了不少稀罕玩意,看看可有喜欢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整整齐齐地布着各种宝物,珠光玓瓑、绚丽华贵——显然是还没有分赏下去,先紧着他挑。

        疏朝云登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半月不见,怎么还生疏了?”皇帝笑叹着,很是眼尖地看到他下颌快要好全的伤疤,用大拇指轻抚了一下,却没有多问。

        “像小孩子似的,还跟舅舅不好意思呢?”

        “我不是女孩子家,金银珠宝用不上,毛皮布料我也不感兴趣。”疏朝云不打算让陆恒好过,抿了抿唇,赧然道:“表哥府上那只骆驼倒是憨态可掬。”

        霍公立在一旁,无声地笑了。

        皇帝陛下不明真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既开口,便是要那天上的月亮,陆恒也会给你摘下来。”

        疏朝云小算计得逞,阴郁顿开:“谢谢舅舅!”

        “过些日子便要春猎了,往常你总要待在藏书阁,今年也不去吗?”

        疏朝云本想拒绝,但想到陆恒刚刚回来,他们三人难得相聚一次。于是点了点头:“去。”

        “仔细点你的腿,”皇帝说:“别旧伤复发了。”

        这语气分明没一点责怪,甚至还有几分疼惜,可听得疏朝云莫名想跪。谨慎起见,他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朝云不敢了。”

        “朕说过,你若厌恶谁,大可以告诉朕,便是那几个表哥,舅舅也会向着你。”

        “纡尊降贵的举动,朕不愿见到第二次。”

        见他乖乖点头,皇帝问:“翰林院待得可还好?”

        翰林院里,带他的薛侍讲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又是难得的好脾气,也帮了他许多。疏朝云愉快道:“很好。”

        “苏绛新任掌院,做得如何?”说这话的时候,皇帝陛下的目光带着几分考量。

        苏绛年纪轻轻,刚刚崭露头角便得陛下青眼,如今不过及冠便被推上了掌院学士的位置上,官阶直逼生父。这样的待遇,观遍古今,算是独一份。

        待在宫里这么些年,疏朝云自认窥得几分皇帝的心思,总担心这是捧杀。他有些局促:“陛下的眼光,自然错不了。”

        “如今是舅舅问你的想法。”

        “苏绛乃我至交,”疏朝云坦诚道:“我怎会觉得他不好?”

        “可朕听说,贡院阅卷时他对你评价颇低。”

        “这事竟传入您耳中了……”想明白皇帝先前说的都是为这事做铺垫,疏朝云松了一口气,没有过多犹豫:“小辈间的事不敢劳烦陛下,朝云会自行处理好。”

        “阿嚏——”在重华殿与陆恒谈事谈到一半,苏绛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

        “前几日朝云病了,我还当他身子骨柔弱不堪,”陆恒手指轻扣案面,不急不缓:“原来翰林院都是一群病秧子,是我错怪他了。”

        苏绛自然听出他的不悦,颇有些无奈:“六殿要骂我,何必拐弯抹角。”

        “把他扔冰水里,亏你想的出来。”六殿下压着火气:“你怎么不自己跳河里冷静冷静?”

        苏绛抽了抽嘴角,心想这样的陆恒顺眼多了。

        他默默反驳了一句:“……不是冰水。”话刚出口,苏大学士便后悔了。

        “你还挺骄傲是吧?”陆恒懒得跟他装模作样了,愠怒道:“这个天儿凉水跟冰水有什么区别?!”

        “你等他耗了药效不也一样?”

        他耗得住,我不一定……

        于是,苏大学士态度诚恳:“我的错。”

        陆恒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见这厮挨了他的骂难得还能说人话,话锋一转:“南潇湘你打算安排到哪儿?”他语气还没来得及收敛,听着颇为不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选抛尸地。

        “寻芳台有阮娘,问柳阁有鹭鹭,不如派去花萼楼?”

        陆恒轻嗤:“我看是你想寻花问柳了。”

        “好歹也是个盛名在外的纨绔,”苏绛悠悠道:“别人忘了,我不能忘。”

        “月色街你住三年了,”陆恒闲聊般问:“如何,要换地方吗?”

        苏绛回答:“挺好的,离翰林院近,做事方便。”

        “我这人念旧,待久了就不爱腾地方了。”

        看不见的地方,陆恒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与对面这混蛋相交已有十年了。

        人见人厌的六殿下竟然能有朋友,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虚与委蛇,深交至此……

        “苏子焉。”

        那厮刚被他骂过,却依旧笑意吟吟:“作甚?”

        “若我们……有事成的那天,”陆恒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六殿下难得心软这么一回。

        对面凤眸微敛,继而释然:“算了吧。你能给我的,我未必想要;我想要的,你未必给我。”

        “况且……”苏绛笑了笑:“这也不是‘要不要给不给’的问题。”

        “有毛病,”陆恒蹙眉:“你图什么?”

        苏绛勾了勾唇角,欠欠道:“图六殿下可怜。”

        “……”六殿下一掌拍上案,起身要去提他的宝剑来。

        苏绛立刻往殿门外窜,边跑边喊:“下官告辞,殿下不必远送!”

        ……

        御花园最后一波梅花迎风招展,暗香浮动,可惜初春时节,冷风瑟瑟,少人观赏。

        “你若喜欢,不妨让人移几株?”

        疏朝云看着眼前慈祥可爱的老妇人,不禁失笑:“白梅素净,衬着宫墙才好看。”

        老祖宗拉过他的手,弯起一双笑眼:“那就住回来。”

        太后年纪大了,她失去养女后伤心欲绝,如今唯一的记挂便是陆婉留下的疏朝云,对这孩子比对任何一个皇子都要疼惜。

        只是他已经长大,不便久留后宫了。疏朝云环抱了一下老妇人,柔声安抚道:“我保证,一定常来看您。”

        太后笑着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嬷嬷:“替我送送小公爷。”她拍了拍疏朝云的手背,有些担忧:“我的心肝啊,总是在宫里迷路。”

        疏朝云有记忆的每一次进宫都是被陆婉牵着的。娘亲说她小时候是被哥哥牵进来的,后来没人牵她了,她便总是迷路;陆婉走后,他也没人牵了,皇宫太大,总会走错路。

        幸好,他沾了陆婉的光,还有人疼,

        疏朝云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苏绛和陆恒给了他使了那么多绊子他都没哭,老祖宗一句话就让他酸了鼻子。

        他向太后告了辞,嬷嬷领着他穿梭于宫墙间。这段路他曾走过无数次,如今还是这般熟悉的模样,只是当初同行人已不知何在……

        “苏三公子。”

        疏朝云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嬷嬷指了指前方:“那不是苏三公子嘛。”

        “嬷嬷,”疏朝云怔怔道:“不必送了。”

        苏绛好好地走在宫道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无奈一笑:“我说六殿下,您至于——”

        “朝云?”他惊讶之际,难得没有疏离地称其为疏大公子。

        “我可以去你那坐坐吗?”疏朝云说:“掌院学士。”

        或许是他的称呼太正经、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总之鬼差神使,苏绛这次没有拒绝。

        “什么情况?”蒹葭看到二人一同回来,一脸惊奇。

        “同僚。”他淡淡地说。

        疏朝云冲她笑了笑:“上次谢谢你。”

        上次?苏绛微微蹙眉,想起上次蒹葭给他送了药。

        “公子,伤可好了?”

        “已经结痂了,”疏朝云莞尔:“若是没碰水,兴许早就好了。”

        “……”苏绛瞥了他一眼:“若是没去不该去的地方,就不会伤着。”

        疏朝云见好就收,没有争辩下去:“你这儿景不错,有茶吗?”

        尚微水榭虽有荷塘环绕四周,但早春时节,此时只有零丁的几根枯萎弯折的荷叶梗,除此之外,便是棵立在院子角落的枣树,也是光秃秃的,别提多落寞了。

        苏绛抽了抽嘴角,想不通疏大公子怎么学会睁眼说瞎话了。于是他也不落下风地说:“有。”

        蒹葭奇了他俩,拉过她家郎君,偷偷问:“哪来的茶?”

        苏绛压低声音:“出了巷子左拐,他不挑。”

        蒹葭:“……”

        苏绛这些年躲疏朝云躲得他自己都累了,现在只想偷偷给自己走个后门,正大光明地看一看疏朝云。

        蒹葭走后,小院陷入一片沉默。多年分离,生活和经历脱节太多,二人早已不知从何聊起。

        疏朝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除了质问苏绛为什么,已经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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