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泪猫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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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好衣服，熨好领带，收拾完东西，趁时间还早，她去了一趟超市，打算给今天帮了她的学生们买点礼物。

        在她意料之中的，蛇贺卡里的钱并不少，最近一笔进账是数目不小的奖学金。

        给柳生的礼物很快就选好了，给仁王的倒是挑了一会。

        那个性格puripuri的家伙会需要什么呢？

        因为实在难以琢磨于是学着使用奇怪拟声词来形容仁王的性格，丽站在货架前沉思。

        她打开架子上的一个礼品盒看了看，又很快盖上，决定就是这个。

        第二天一大早，丽打算偷偷把礼物放在他们座位上，推开教室门，却发现有人已早早坐在座位上。

        “贵安，蛇贺老师。”

        见她进来，柳生起身，点头致意。

        “早上好，柳生同学。”

        丽并没有将礼物藏起来，而是直接走到他桌前递给他，

        “谢谢你昨天的帮助，这是一盒一次性擦镜布，还有防止镜片起雾的作用。”

        “感谢您。”

        柳生一反常态地没有双手接过，只用右手接下，左手轻轻握住她右手腕，手背洁白纱布上干涸的血迹和水痕十分明显。

        真伤脑筋啊。

        柳生想，

        如果此刻他是仁王的样子，就可以说些俏皮话来轻快地责问她，现在却只能抑制着，让语气不那么严厉。

        “蛇贺老师没有按要求更换纱布。”

        他轻轻托起她的右手，语气平静地陈述，认真的眼睛自镜片后默默注视她。

        自知理亏的丽没敢把手抽回来，对着他扯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来。

        见到她的笑，柳生移开视线，用空出来的手把前座的椅子转过来，请她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小巧的医药箱。

        “昨天想起该给网球部的临时医药箱补充药品，所以今天就带过来了。”

        放下她的手，他垂眸仔细给镊子消毒。

        丽又陷入不擅长应对认真学生的苦恼中。

        “如果伤口渗血，要及时更换纱布，不能沾水”昨天柳生也是用这样平静温和的语气叮嘱的。

        一样也没做到的丽愈发无措，想了很久，说，

        “我的左手也可以写字的。”

        “我知道。”平静地回答，柳生抬眼看她，恰对上她满含歉意、有些闪躲的金眼睛。

        大抵是因为她的美向来极具侵略性，气势汹汹，

        让此刻难得的羞赧和回避迷人得令人失神。

        近在咫尺的刀尖一般锋利的艳色，这笑容竟能让他嗅到一丝忍冬的香气，冷冽的、清甜的，像冬日阳光。

        “对我笑是没用的，得对着伤口上的细菌笑。”

        如果这能像杀死我一样杀死它们的话。

        他轻轻地用镊子将之前贴的医用胶布掀下来。

        “好的。”

        终于等到“领导”发话的丽点点头，发现不对，又摇摇头。

        柳生叹口气，终于笑起来，

        “蛇贺前辈还是像以前一样mypace（我行我素）啊。”

        “……前辈？”

        似乎觉察到什么，柳生顿了顿才接着说，

        “我初一的时候，就听说过前辈在高中部的传说。”

        他曾经认识“我”，并似乎有意隐瞒。

        丽依据他的神态和语言推测。

        她单手托腮，凑得离他更近一些，

        “什么样传说？”

        柳生不动声色地离开视线，语气温和，

        “是很好的传说。”

        “诶，可以多给我讲讲吗？”

        尽管直觉告诉她，十有八九问不出什么，但她还是继续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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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おと（oto），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毫无歉意。

        “在看哪，是这里啊…”调侃着，他从教室靠走廊的窗户翻进来，身姿灵活，轻巧落地后还顺手擦了擦窗台。

        “真是的，仁王君，”柳生没看他，依旧有条不紊地夹起一个酒精棉球，“教室门明明开着。”

        “早上好，老师。”

        兀自走过来，仁王伸手拽过柳生邻座的椅子，也坐到丽的对面，一腿挤进柳生的桌子下，另一条腿则舒展地伸到走廊上。

        “这样很挤啊！”说着，柳生往边上坐了些，镊着酒精棉的手还是很稳。

        丽对他点点头，“早上好，仁王同学。”

        “用这个吧。”仁王将一盒无菌敷贴摆到桌子上，对柳生说，“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会一点点乖乖地贴医用胶布的类型吧，”

        他又扭头看她，微眯起眼，玻璃珠子一样清透的青蓝色眼睛里满是促狭，

        “对吧，蛇贺老—师——”

        丽想了想，一脸真诚，

        “真方便啊，谢谢你，仁王同学。”

        因为她坦诚接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变成了仁王。

        他抬手理了理头发，

        “不用道谢啊…本来老师的手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左手手肘，丽也不会将右手垫在他手肘之下。

        “这不是你的责任，”她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该为此负责的人是我，所以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柳生抬头看她，欲言，又侧脸看仁王，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开口，把话让给了仁王。

        “你得到的结论是诡辩啊，将这句话放到我的身上，不应该得到‘不需要有心理负担’的答案。”

        视线轻轻从她面上掠过，他打开装无菌敷贴的盒子，取出一片递给柳生。

        “结论应该是，‘所以我选择为老师的伤负责，这是我的责任。’”

        “喔——”注意到他们之前的眼神交流，丽眯起眼睛，“很聪明嘛，仁王同学。既然如此，来回答一个问题吧，你是在哪里得到关于我的信息的？”

        “呜哇…”仁王又看了一眼柳生，柳生手顿了顿，没看他，

        “我说你啊……就是拿准了我不会说，‘一盒敷贴，两不相欠’。”

        “真是的，不要只会欺负可爱的学生啊！”虽然柳生肯定不会如此自称，但他抱怨的语气跟柳生如出一辙。

        丽笑了笑，声音懒散而轻佻，

        “其实，我还会欺负不可爱的老师噢。”

        “真的？”仁王拿起医药箱里的胶带卷往天上抛，抛到一半就被柳生截走了，

        “老师，你的嗓子哑了，在冰帝发生了什么吧。”

        “冰帝阶梯教室的扩音器坏了。”

        仁王有些讶异，“不会吧…在那个‘迹部大人’的王国里，会有这么破旧的器材吗……不可思议。”

        “还有什么东西坏了吗？”柳生非常小心地用酒精棉球将伤口附近的皮肤又擦了一遍。

        “你还不如问，‘有什么东西是好的吗？’”

        “嗯——如果真要说的话，”丽思忖片刻，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

        “是我吧。”

        仁王哈哈大笑。

        “好了，转移话题时间结束。”丽打断他的笑声，“现在给我你的答案吧。”

        “…骗人，明明不好，piyo。”小声嘟哝一句，他很快恢复欺诈师本色，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在这所学校，某个人那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与此同时，柳生也平稳地用无菌敷贴遮盖她的伤口。

        敷贴防水的那面上，用马克笔画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得意的q版狐狸头。

        “我知道了。”丽点点头，没有对他语焉不详的回答做什么评价。

        举起右手仔细看了看手背上的狐狸，她将先前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份礼物递给他，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记得在没人的时候看。”

        礼物送完，丽再次谢过柳生就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仁王凑到柳生耳边，言语戏谑，

        “‘某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慌张呢…puri。”

        “难道你说的不是柳吗？”

        柳生笑了笑，镜片后眸光深邃，

        “可不要小瞧了‘欺诈师’的搭档啊。”

        “真是的！快起来，这样真的很挤啊！”

        35

        仁王送的每一张敷贴上，都画着表情各异的狐狸。

        坐在办公室电脑前打字的丽，看着手背上得意洋洋的狐狸脸蛋，

        觉得果然还是作业布置得太少了。

        今天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座位已经被清理干净，办公用的电脑也配备好了。

        她不由得感叹官僚主义的厉害。

        方才与仁王、柳生的对话，让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柳生知道她擅长使用左手、曾就读于立海大附属，结合柳生所说“好的传闻”和仁王说的“在校内看到过照片”，以及她比他们高五级的情况，

        她推测他们应该是在升学考试后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了蛇贺相关的信息。

        于是她在搜索引擎里打下关键词：“200x年”、“立海大附属”、“大学入学统一考试”、“左手”，并多次删减、组合、交换顺序搜索，竟然真的搜到了一则篇幅非常小的报道——

        “来自立海大附属的特别考生，表示不需申请特殊帮助”。

        大致内容是记者在考场外发现一名右手打着石膏的学生，上前询问她如何参加考试。

        还附了一个时长几秒、极其模糊的视频，包含记者语速极快的提问，和一句慵懒而冰冷的

        ——“我的左手也可以写字的。”

        喔——

        这确实是我做得出来的事情。

        丽看着视频里自己模糊得难以辨认的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用左手按了按右边肩膀，转动一下胳膊。

        实在不知道依自己谨慎的性格，为什么会在大考前把右手弄伤。

        只能在之后的生活里慢慢寻找答案了。

        36

        丽今天的教学工作也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也给什么人这样讲过课，现在不过是把曾经讲的东西更精简地缩短到每一节课规定的时间里。

        虽然只是星期二，但她已经开始想着周末要怎么休息了。

        不管怎样，先睡上个一整天才能算得上放松身心。

        剩下一天再把试验数据进行二次整理分析。

        昨天与迹部的交流，并不是单方面被问询，她也通过引导迹部提问，分析他对试验的了解情况，大致探知到其他实验室的一些进度，正好可以利用这些，对自己的流程进行改进。

        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过来送作业的女生放下作业后，站在她身侧看了她一会，才忸怩地开口问，

        “蛇贺老师，你知道这周末的合宿会去哪里吗？”

        “抱歉，”虽然心下一惊，但她还是笑容和煦，

        “老师是新来的，应该不会和大家一起去，所以不太清楚。”

        “……啊！抱歉，打扰老师了！”

        看着学生离开，丽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走进来的教务处主任岛川对她说，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有一天一夜的合宿，你带领两个班级，要负起责任来，蛇贺老师。”

        完全明白她的重点是“负起责任”的丽，控制住脸部几欲抽动的肌肉，扯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

        “好的，岛川主任。”

        紧握拳头的右手背上，敷贴上画的得意洋洋的狐狸脸，被绷紧拉扯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

        仁王回到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丽送的礼物。

        然后被弹出的猫猫头砸了个正着。

        ……

        那个柔软可爱且欠扁的猫猫头上，贴了一张便签，

        上面的字迹和它的主人一样，看起来锋芒毕露、锐利张扬，

        “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完全能想象出她说这句话时懒散而冷漠的语气。

        只是那张便签的最后，还画了一只小猫，似乎画得很认真。

        从四岁，不，三岁之后就再没有中过整蛊玩具招的欺诈师，深刻地反省自己，并且陷入沉思，

        ……太松懈了仁王雅治！

        这猫画得也太丑了吧……？

        不对，我是怎么看出这是个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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