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国献身（下）

南晏的使臣已在驿馆被晾了月余，这一天，许太后和刘嗣和终于在行宫招待了他们。

        周洛城作为南晏质子自然也受邀参加，随席的还有太傅许长青，玉面狐狸高想，礼部尚书等朝中的几位要臣。

        南晏的意思很清楚，他们仍然想带质子归国。只是北晟这边总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高想默默地听着那些礼部官员唇枪舌战，只要不被点名就埋头干饭。

        其实之所以把南晏的使臣晾到现在，是因为许太后一直在等南晏政局的新变化。

        质子迟迟未被迎回，三天前，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老晏帝唯一的儿子宁王周洛坤，继承了大统。

        北晟一直以千年大国自居，若是在南晏政权更迭之时，伺机偷袭虽占得便宜，却失了大国之风，以后难免被史册诟病。

        周洛坤此人从小体弱多病，以致于一开始老晏帝都没将他列到皇位继承人的范畴。

        许太后早就盘算好，若是南晏有了个孱弱的皇帝，以后定能诸事顺遂。如今大局既定，也就没什么讨论质子归国的必要了。

        今日这一宴，许太后是想招待那些使臣吃好喝好，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一场宴席下来，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柴米油盐到治国方略，双方都各说各话，好有道理，好不精彩。不该谈的都谈了，该谈的都没谈妥。

        行宫坐落在神都城外的东山上，那边是一处天然的温泉山，常年水草丰茂，晚间还有萤火点点。

        宴罢，刘嗣和邀请群臣在行宫泡温泉，还特意贴心地给女宾高想，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私汤。

        高想在行宫里里外外逛了两圈，晃够了之后，拖着沉沉的步子走进私汤。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四面环着茶室棋室和小卧房，院子正中间是一个无顶的凉亭，挂着铺天的丝幔，凉亭内是一池氤氲的暖泉。

        高想走近温泉池，除掉笨重的官靴，退去层叠的朝服，露出了贴身的中衣，扭了扭僵累的脖颈，伸了个懒腰。

        忽然之间，她觉得脚踝处像是被一个温热的东西附着，未及反应，那脚踝上又涌起一股力道，将她一把拉入温泉之中。

        她狼狈地倒入池中，全身没水，几番挣扎，勉力抓着池边站了起来，待脸上的水沥尽，睁开湿漉漉的眼，一个高高大大还有些白花花的男子赫然眼前。

        周洛城着一件白色的坦领浴衣，正悠哉地靠着池边，对高想浅笑。

        进入游戏以来，周洛城的脸高想早就见识过了，不过身材嘛，今天还是第一次鉴定。

        面具下一双闪着光亮的狐狸眼不动声色地将对面的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地扫了一遍，就差通上电，便能3d建模了。

        高想也回了一个笑容，“我看使臣们都离开好久了，才进来的，质子怎么还没走？”

        周洛城不答反问，“高大人，这可是第二回了。”

        “什么？”

        “你又帮了我一次，犯了一回傻。”

        高想弯翘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既是犯过一回了，再犯一回又如何？”

        话虽如此说，但精明善谋如玉面狐狸，她又怎会总是无缘无故帮助南晏质子呢？还不是因为宴席上，周洛城想跟南晏使臣私下说话，可燕段二人盯得紧，多说一个字都被监听得清清楚楚。

        无奈之下，周洛城只能对吃得满嘴流油的玉面狐狸‘频送秋波’。他一直挤眉弄眼地暗示，高想再不帮他，男主好感要低到什么程度，后面还要一起完成游戏任务呢。

        “还是要谢谢高大人，将私汤借给我与使臣会面。”

        “举手之劳，这地方是陛下给我单独安排的，男女有别，燕迭和段凛就算是知道你在里面，也绝不敢乱闯。”

        今夜月明，满天的星子，一派好风景都映在这一池暖泉中，凉亭外不时飞来几只萤火虫，像是掉落池里的星子欲飞回天上。

        高想抻着脖子放松地往水里仰躺，手掌舀起一颗星光，又让它从指缝中溜走，有一下没一下地嬉着水。

        半晌，周洛城还在池子里，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一直盯着高想。

        高想凝目望向他，鸦黑的睫毛挂着点水汽，戏谑道：“质子还不走，是要好好谢我？”

        周洛城仍是虚眼打量她，“一开始，我以为高大人接近我，是为了抓我，后来反倒几次三番帮了我。我实在想不明白，炙手可热的玉面狐狸怎会帮一个身无长物的南晏质子？”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么？”她掬起一捧水，玩闹似地轻撒向周洛城的胸口。

        周洛城的脸上闪过些微不可查的神色，“或许高大人是真看上我了呢，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所以想来验证一下。”

        “哦——？”高想又拿指尖向周洛城身上弹水，这回的动作明显有了些暧昧的意味，“你想怎么验证？”

        周洛城在水中挪动起来，被温泉水浸湿的浴衣紧贴着身体，结实匀称的肌块若隐若现，明晃晃地向高想逼近，“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我，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两具身体不足一寸距离时，他停下了，双臂猛一下环住了高想，双手撑在池沿上，双目严丝合缝地对上了高想。

        （高想：！这是温泉咚吗？）

        【系统：他来了，他来了，爸爸，前方高能预警……】

        （高想：非礼勿视你不知道么？小孩子家家的，作业写完了吗？赶紧学习去！）

        【系统：哔——，成人卡。】

        高想嘴角勾笑，“质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周洛城听出她话里有话，却也不恼，“高大人是说我表里不一，表面胸无大志，实则城府颇深。”

        被困敌国，玉面狐狸一来二去帮了他两回，他就看准苗头，顺杆上爬，有心利用。这怎会是世人口中的庸碌散漫、胸无大志呢？恐怕每日酗酒都有他自导自演的成分在。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高想口中的‘不可貌相’，却不全是这个意思。

        她前前后后撩拨逗弄了周洛城好多次，他不是装听不到就是悄无声息地糊弄过去，这次竟然主动出击。

        高想的脸上透着一层玩味，一双狐狸眼徐徐瞟向周洛城的前胸，他的胸膛被湿衣衬得越显鼓囊，肌肤的粉胭透了出来，“穿衣削瘦，脱衣有肉，我是说质子的身材，‘不可貌相’。”

        她嘴角噙笑，望着周洛城被温泉蒸得染上了一层红晕的脸，“你几次三番的归国计划都失败了，现在又有两个绝顶高手看着，若无高人相助，想回国绝无可能。”

        她又慢慢抬起皓腕环上周洛城的颈，凑到他耳边，巧声道：“所以你便为国献身，企图以七尺之躯诱惑我，想我助你一臂之力？”

        周洛城也抬起手，不太熟练地抚了一下高想的脸颊，僵硬的动作有些生涩，语调却中气十足，“不错。”

        “倒是坦诚，只是你这样一上来就实话实说，不怕我觉得你居心叵测？”

        “我本也考虑过如何巧施美人计，是否要来几招欲擒故纵。可转念一想，玉面狐狸是什么样的人，班门弄斧，想骗你可不大聪明。”

        听到这个回答，高想贴着他的耳朵又近了些，柔声吟笑：“你说话还挺会讨人欢心的。”

        温泉的水汽在两人之间蒸腾，氤氲着气氛。

        一股暖流不安分地在周洛城的脸颊和耳畔间来回流窜。

        高想明显感觉手臂环着的身子越来越僵直，一动不动，再扭头看时，周洛城的脸已经红得跟小孩满月的鸡蛋一样了。

        “噗嗤——”高想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讽道：“看起来还有几分架势，轻轻一捅，是个纸老虎。”

        周洛城还没意识到自己赤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了他，只是睁睁地望着高想。

        高想看着他一脸迷瞪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烫不烫？我说你在北晟十年，不会只认识秦芊芊一个女孩子吧，怎么动不动脸就红成这样？”

        周洛城倏地埋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倒不像只是害羞，还有点窘迫的样子，不对，估计是提起秦芊芊，心里觉得此时此景有愧于她？

        想到这里，高想心中不忿，竟然有人跟她在一起，还想着别的女人？玉面狐狸何曾受过这个气？

        她扬着下巴，有意为难他，“你既打算为国献身，我便成全你。亲我一下。”

        周洛城抬眼看向高想，她脸上的玉色假面死死地遮住了鼻子以上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两瓣胭红的嘴唇。

        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面，迟迟道：“亲，这个吗？”

        “不然你还想亲哪里？”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洛城支吾了两句，也不想显得太扭捏，把脸凑过去，斜着脑袋在那两瓣胭红上轻轻一点，便触电一般地迅速移开。

        “就这样？”高想望着他一脸无措的样子笑了，“我今天就学回雷锋，做好事教教你。”

        高想抓起他的衣襟一把拉到胸前，踮起脚尖，对着眼前的唇迎了上去。

        周洛城只觉两瓣柔软在他的唇上晕开，如这一池的暖泉浸漫着他的身体，还不知找什么词形容这满池的舒心，一抹调皮的温湿已滑过他的齿缝溜进他的口中，便觉这泉水涌动起来，时而欢脱勇猛，时而温柔绵长，像是最甜的蜜在嘴里化开。

        不觉之间，他也迷迷糊糊地舔舌追随着这一抹甘甜。

        末了，高想轻轻地将头移开，望向眼前的人。

        她终于看清了这双总是低垂的眸，他的瞳色淡淡，看不出颓丧散漫，亦没有深沉算计，似是琉璃一样纯净，在迷离的水汽中闪着光，怔怔的模样仿佛在表达什么。

        高想思忖片刻，这表情？

        是还没够？

        她会心一笑，满足你，勾着周洛城的颈，又亲了上去。

        这次的他像个刚学会游泳的孩子，急于在这一汪泉水之中一试究竟。浅尝，深探，轻吮，重碾，他久久在这唇舌相交间流连。

        两人在微喘的呼吸中分开，高想望向那双眸子，怎么还是这副怔怔的模样？

        脑中忽然闪过以前跟自家狗狗丢飞盘时的情景，狗狗叼回飞盘求表扬的眼神便是这个模样。

        她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柔声道：“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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