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为你变强的决心

冷，真的很冷。

        水的温度极低，仿佛是刚融化的雪山寒流，寒意仿佛渗人了骨缝里，让人血液都仿佛要冻住。

        巨大的水流无情地击打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骨架冲散碾为粉末，那些在突出的石头上散射开的细流就像一只只水箭，所到之处遍体鳞伤。

        痛，好痛，但是仅仅是□□的痛苦，是无法击垮他的！

        利澳一直手紧紧抓着一块突出的岩石，一点一点地顶着水流往旁边挪动。疼痛感反而使他的脑子越发清醒和冷静了起来，那些各种各样的情报结合具体他的实际考察后，脉络已变得极其清晰。

        穆萨大哥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有一个地方说得并不对。

        水晶花，这种拉布瑞斯森林里最神秘的宝物，其实并不是位于瀑布水潭的底部的，而是长在了那些瀑布经过的悬壁上！因为被湍急的水流掩盖，所以当它夜晚发光时其实是有视觉上的偏差的，会给人一种位置在水下的错觉。

        但这也意味着采摘变得更加的困难和危险。

        所以他选择了从顶端往下走，借助水流的辅助力找到一个相对接近的位置，并计算好了几个落点，只要能短时间顶住水流的冲击力，那他的成功率就会显著上升。

        那些突出的岩石，早已在水流长期的冲刷下变得光滑无比，他只能死死地抓住，否则一个大意就是万丈深渊。

        卡尔和穆萨紧张地在上方注视着他，平时活泼的金毛少年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惊扰了对方。

        看不出神色的第三军团团长墨熙礼依旧使那副淡淡的表情，碧蓝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他。

        一步，又一步，手已经快失去了知觉，他那副戴了好久的金边眼镜也早已经被冲到了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嘴唇冻得发紫，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些美丽花朵的影子。

        它们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花瓣沾着水珠显得更佳的璀璨，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在月光下反射着炫目的七彩光芒，那样的夺目。根茎却和它看似娇嫩脆弱的花朵不同，牢牢地抓在岩石的缝隙里，任凭水流怎么击打它，都绝对不挪动一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些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希娅的影子。

        美丽，夺目，举世无双，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是比任何事物都坚强、执着、坚定的内心。

        一只手抱住一旁的石头，利澳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小刀，一点点撬起突然和岩石连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花朵放进包里。

        一朵，两朵，三朵

        靠这样的方法，已经不知道泡在水流中多久，终于采集够了指定的数量。

        利澳的手心已经被摩擦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他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朝另外一处更下面一点的位置挪动。

        他想到了刚和小精灵介绍水晶花的时候，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希娅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尤其是一些像宝石般闪亮的东西，平时虽然从来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是作为始终注视着小精灵一举一动的他而言，这是他欣喜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所以除了为了交莫里老头的任务外，他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打算。

        想把最美丽的一朵当成礼物送给她，让崭新的、充满自信的利澳，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骄傲地说出：“希娅小姐，我有能力当您的家人！”

        感觉有血腥味从喉咙里漫上来，利澳咬紧牙关，终于把他一开始就看上的最好看的那朵水晶花拽进手心。

        这一刻，他的眼眶滚烫，险些要留下眼泪。

        但就在他仰起头，冲上面正忧心忡忡看着他的卡尔和穆萨刚要扬起笑容，试图让他们放心时，他的耳旁忽然传来了对方慌乱的呼喊声。

        然后就是石头断裂的声音和划破空气产生的风声。

        “利澳！！！小心！！”

        多么熟悉的声音。

        利澳飞快地扭过头，只看见一道白色的模糊影子正飞快地朝他移动着，他看见有一个娇小地身影不顾一切地从上面跃下，踉跄着滚落在地上，然后费力想要扑向他。

        “希娅小姐！”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狠狠砸在水面上，不一会儿就被旋涡卷进了水底。

        “利澳！！！”

        小精灵从地上慌乱地爬起来，再也顾不上这件刚获得她欢心的新衣服刚被地上锋利的石块刮破了一大个口子，还刮伤了她的皮肤，手肘和膝盖一片火辣，她的眼里只剩下了那道宛如断线风筝一样的瘦弱身影，正绝望地在下坠。

        她看见了利澳掉进了水里，然后消失在了旋涡里。

        下一秒她冲到了水潭边，企图往里面冲。

        只感觉身体一下子离开了地面，被猛地抱住远离了水潭。

        希娅第一次在迦勒的怀里猛烈挣扎着，一边哭着一边想要往前冲，迦勒的手臂上被她无意中留下了很多抓痕，但始终牢牢地抱住她不松手。

        小精灵哭得满脸都是泪水，脸边的金发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脸上，脸被涨得通红，哭声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沙哑起来。

        最后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无力地蜷在迦勒怀里，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小声地呜咽着，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让人的心都纠成了一团。

        “利澳利澳掉下去了救他我要去救他求求你让我去救他利澳他还在等我救救他呜呜”

        听着那一声声细碎的哀求，迦勒的心仿佛被利刃从中割开，最后妥协地一声叹息，弯下腰，把小精灵放在地上，但是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依旧保持着圈着她的姿势，缓缓地把那张哭花了的小脸用大手擦干净。

        “希娅小姐，不要哭。”

        “这是利澳自己的选择，利澳他很厉害的，不是吗？”

        “我们要相信他，他能够做到的。”

        “我们就待在这里，等他平安回来，好不好？”

        迦勒的声音仿佛真的有某种镇定效果，小精灵抽泣着，却安静了下来。最后自己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缓缓在水边坐下，小精灵将脸贴着水面，轻声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月亮在黑色的摇篮里沉睡，

        一切的星辰和晚风在恒久的美梦中飘摇，

        亲爱的旅人啊，

        你可曾从自然的诗篇中读到，

        有生命在悄然而来却不愿离去。

        远方的故土，

        那些未曾让时间沉睡的人呀，

        想让月光指引你归家的方向]

        希娅就那样动情而专注地唱着，连身边多了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

        像冰雪一般美丽而又纤尘不染的高大男人就这样悄悄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用从未听过的语言唱着动听的、却有又圣洁无比的歌谣。

        连一旁许久未见的老友都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打招呼。

        这就是那颗“星星”呀。

        墨熙礼一时看得有点痴迷，醉人的蓝色眼睛微狭，他听见了自己内心一声沉沉的叹息。

        迦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位已有很长时间不见的故友，对方还是熟悉的样子，无论是穿着习惯还是外貌，仿佛这七年的时间只是一场短短的梦境，从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和任何的改变。

        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美丽，而矜贵。

        这歌声，仿佛是一首满载圣光的赞美诗，明亮，空灵，浮在耳边，却是落在了灵魂之上，隐隐感觉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像是被洗涤了一切污垢，回归了不被束缚的原始模样。

        而光仿佛不再受任何乌云遮挡，落在她的身上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光明，只见以希娅为中西的这一片月光开始越来越亮，然后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希娅自身开始发出了更亮的光芒。

        但这光芒却并不刺眼，而是一种温柔的，纯净的，像是能照进人的心底一般，徐徐展开，然后扩大到了整个湖面。

        明明没有风，希娅的金发却缓缓散开，像是失去重力了一样漂浮在空中，瓷白的肌肤仿佛点缀着细碎的星辰，她闭着眼睛，专注地唱着歌谣，浅蓝的眼睛里满含着温柔，整个人仿佛是尊绝美的女神像，露出了完全不符合她外表年龄的慈悲感。

        就像已经注视了世间千万年的神明。

        墨熙礼的手指微微颤抖，闭着眼睛，感受着一股不知名的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在一点点地流过他的身体。

        如此的温柔，又温暖。

        那些积攒起来的，令人感到不适的宇宙辐射就这样被一点点全部清扫干净，只剩下满满的力量，连那些身上的旧伤都有在恢复的趋向。

        看着在场明显和他有着相同反应的其他人，震惊，不可置信，墨熙礼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你不顾一切地要带她走，不愿意让帝国知道的，就是这个吗？”

        他之前就有些不明白迦勒的行为，如果只是一个雌性的幼崽，就能使迦勒抛下所有与帝国作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和迦勒在前线经历了那么多，他比别人都更了解这个男人，他的内心明明已经比谁都更冷漠。

        别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雌性幼崽，就算是你把核心区那些最高贵的雌性小姐依次排开放在他面前，这个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切都说明了，这颗“星星”真的是不同的。

        一个进化完美，外貌到令人惊叹地步的雌性幼崽。

        有着全星际独一无二的净化和治愈能力。

        一旦被暴露，何止是震动，简直可以掀起新一轮的战争。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虫族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唯独和银河帝国过不去，频频发动战争，其实最主要的的原因，就是净化剂。

        虫族虽然繁殖能力很强，但是他们一族对宇宙辐射的抵抗力是最差的，所以对净化剂的需求非常大，但净化剂的生产依旧牢牢把控在帝国手里，一旦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为了族群的延续，他们就会选择通过战争来抢夺。

        低等级的虫族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且最重要的是，对虫族有至高统治地位的女王夭折率越来越高。

        虫族女王能靠精神网将所有虫族联系起来，他们很多低级的虫族虽然战斗力很高，但是智商很低，没有女王的统领他们就会像一盘散沙。

        虫族已经失去他们的女王很长时间的，而且可怕的是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新的女王，据说现在都是王虫在暂时统领族群，这才是他们这些年沉寂下来的最大原因。

        而现在呢？居然出现了一个不被帝国所知的，不知道种族的雌性幼崽，但她却拥有可怕的净化能力，完全能一举打破帝国对净化剂的垄断局面。

        这是有多么可怕，墨熙礼光是想象就冷吸了一口气。

        迦勒没有回答，依旧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前方的小精灵，但那周身已经开始改变的气场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墨熙礼也不再说话，内心的悸动就久久不能平复。

        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开始上下翻滚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里面奋力翻腾。

        一声悠久的叫声忽然从水底传来，犹如穿过了无数的冰川，从深海幽谷升起，空灵，剔透。

        一声又一声，仿佛在回应着歌声。

        然后一个巨大的尾巴破出了水面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虎鲸的巨大身体一下子显得原本宽阔的水面缩小不少，只见他快乐的在水里翻腾了几圈，浮出水面喷出了巨大的水柱，不一会儿又缓缓沉了下去。

        希娅忽然停止了歌声，眼睛里还有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却忽然绽放出了喜悦的笑容。

        因为一个灰发的少年突然从水里探出了头，还是那个熟悉的，清俊而美好的面容，少年伸出手，缓缓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咧开嘴，自信而闪耀地笑着说：

        “希娅小姐，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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