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尘世如潮人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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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公公点头，他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是终归还是要活下去的，当年先皇交给自己两个任务，小皇帝已经接近弱冠之年，虽然想要杀自己吧，但总归是好好的活下来了，只是那个孩子，他自己困于深宫，程太傅这么多年也未曾给自己一点消息，也不知那孩子到现在是死是活，哎，君恩未报，我如何肯死！
“白大人请移步鄙人屋舍。”吴公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发现如何都整齐不了，便放弃这一想法，将白修砚和魏桥引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个法子虽然凶险，但是能保证从今之后，皇帝再不会起伤害你的心思，甚至会听取你的建议，如何？”
吴公公沉默着，思量半晌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点了头，沉重道：“多谢白大人了，白大人若有我能相助之处，我定尽微薄之力。”
白修砚听了这话，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讲，只是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笑道：“若是日后有求于公公，白某人是定然不会客气的，那在下便告辞了，过两日便等公公的好消息了。”
吴公公讪讪地笑着，伸出绣着八宝团圆纹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恭恭敬敬送走了这两位大神，转头便跟后边缩成一团的小太监道：“在那边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那小太监凑到他身边，拿出帕子递给吴公公，盯着远去的两个人说道：“白大人如今不是正得圣宠吗，怎会帮我们躲避陛下的追杀？”
“之前圣上在半夜召见过白大人，两个人似乎还起了争执，自那之后，白大人和陛下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许多，依我看，白大人和魏大人，似乎并不是真的帮陛下。”
那小太监搓了搓身上倒竖的汗毛，“那我们要不要告诉陛下？”
吴公公敲了一下那小太监的头，眼睛瞪起来厉声道：“我们已经失了圣宠，你觉得我们说了陛下是信你我还是信白大人？我们要是再把白大人得罪了，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小太监弓着腰缩着脖子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白修砚回去之后也没有休息，既然吴公公说了可以帮自己一个忙，那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更何况这个吴公公并非善类，这次的举动其实非常冒险，若是他将这件事吐露出去，自己还是要想好措辞，信任都是相互的，他若不仁，也莫要在怪自己不义了。白修砚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看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出神。
他突然觉得，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自私，冷酷，步步为营，满心满眼都是算计。
而晋宵黎究竟能做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呢？白修砚想到晋宵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人亲自己的场景，微红的眼眶，高挺的鼻梁，还有顺着鼻梁飘忽而下的碎发，连同他的呼吸一起扑在自己脸上，像是蒸腾起一片微醺的热气，直让人面红耳赤，不敢再想。
白修砚翻身上床，慌忙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可是自己的脑子像是不受控制，闭上眼睛画面就更清晰了些，直到他鲤鱼翻身连着灌了两壶水，才堪堪将那些奇怪的念头压下去。
次日果真不出白修砚所料，皇上和李岚因为晋宵黎的事情在朝堂上唇枪舌战打得不可开交，从要不要去催岁贡，到派谁去催岁贡，两个人各执己见，而作为势力另一方的张丞相却垂手立在一旁，像看戏一般，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白修砚朝自己左前方看了一眼，猜不透张丞相到底想做什么，说到底，他这次的计划根本没有把张丞相算进来，他刚刚归朝，朝中的势力已经被小皇帝拆解的七零八落，看似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而自从上次小皇帝找完自己，也没管自己同没同意，便当自己是半个亲信，要说小皇帝还是稚嫩，只是做到了用人不疑，却没想过疑人不用。
整个早朝都在两个人的争吵声中，小皇帝临末了还摔了一个杯子，白修砚在心底默默记上一笔，放在勤政殿上的器具都是最好的，自从小皇帝亲政，这杯子摔了都不下十个了，作为户部的人，他只能说，那都是钱哪！钱！
晋宵远坐在御书房里，刚下的早朝看时辰却已经接近中午，敲定了和瓦国和谈的使者，又派了人将人家的使者送回去，他打了个哈欠，朝着在旁边立着的吴公公说：“去门外，若有人想进来，拦下他。”
吴公公作了个揖向门外退去，心想这个白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怎么就算到皇上会让自己去外面守着呢，如今，只要等国舅爷来，事便成了。
“回国舅爷，皇上在休息，还请您稍等片刻，现下不让人进的。“吴公公恭敬地低着头，将自己的脸埋到袖子里，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危险。
“混账！“李岚一巴掌扇过来，袖子夹带着掌风，直直地将吴公公抡到了地上。吴公公也不客气，直接一把拽住了李岚的衣摆：“国舅爷，陛下心情不好，实在是不让进哪。”
李岚看着眼前老泪纵横还要拦着自己的太监，只觉得气血上涌，便蹲下来仔细打量：“我竟不知，你也是他的狗。”说罢，将手向上扬了扬，攥住了吴公公的脖子：“一个阉人，也想拦我！”吴公公被他摁在地上，憋的面目青紫，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想要呼吸，手里还攥住李岚的衣角不肯撒手。
“李岚，你给我滚进来！”小皇帝似乎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气不可遏地喊出了自己舅舅的名讳。
李岚冷眼看着手底下还在挣扎的吴公公，撒开手嫌弃地将那人留下的涎水抹到人家脸上，挥挥袖进去了。
“我的小皇帝啊，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就连身边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和我对着干，啊？。”李岚大摇大摆地进来，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粒葡萄，凑到晋宵远鼻子底下晃了晃，伸出舌头卷到了自己嘴里。
“你把吴公公怎么样了！”晋宵远看着他那副样子，恨不能将那一盘葡萄都丢到他脸上去。
“别着急，他又没死。”李岚笑着，用刚才扼住吴公公脖子的那只手覆上晋宵远的腰，又摘了一个葡萄堵住了他的嘴，“乖，听话些，每天张牙舞爪的做什么，是臣伺候的还不尽心么！”
“李岚，你给我适可而止！”晋宵远将那葡萄吐在地上，手上使了力气将他推开。“看来您还不清楚您对我得到诱惑有多大呀。”李岚被推开了也不恼，直接用手扛起了晋宵远给他扔到榻上，晋宵远挣扎着自己不让他弄，他满眼都是那个人放大的五官，他只觉得恶心。
这个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亲舅舅啊。
荒唐！可笑！罔顾人伦！
白修砚知道了吴公公那边差不多了，便和魏桥商量着之前把萧军救出来的事，萧军现在被扔在刑部大牢也没人管，皇帝和李岚也没人想起他，这正是救人的好时机。
刑部尚书杜文在刑部大牢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直接将他们领到萧军所在的牢房。萧军起色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衣着邋遢，身形也削瘦不少，但是依旧可见习武之人所独有的那种精壮体魄和锐利锋芒。
“白大人好。”萧军学着他们文人的样子作了个揖，又觉得自己衣衫不整形态实在好笑，便又拽着囚服的衣角，腼腆的笑着。
魏桥在旁边看得直发愣：“白兄，你和，，，，，，他也认识？”
那萧军嘿嘿地笑起来，十分不拘小节地坐在地上：“当初我入狱，整个朝堂也没我认识的人，还是白大人上下打点，我这才免受很多皮肉之苦。”
白修砚瞥了一眼杜文，笑道：“早知道杜大人会同我一处，我才不打点呢，白白花了我几个月的俸禄。”
杜文哈哈大笑，他是没想到平常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白修砚也会开玩笑，登时便觉得好亲近几分。
“不说这个，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如何出去？”
“我们找了一具尸体，和你的身形有八分相似，我会找能易容的人将他的容貌改成你的，作成畏罪自杀的样子，然后杜大人会上折子申请入葬，皇上多半会直接批，就算他不直接批我也会让他批，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现在换上小厮的衣服，同我们出去。”
“出去之后跟我走，我带你去我爹那，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西北大漠打仗，就没人会管你啦！”
萧军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几位大人为什么要救他，可白大人是个好人，杜大人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更何况魏小公子还给自己找了工作，现在天降馅饼掉在自己头上了，这要不吃就是傻子。
萧军一路尾随跟在魏桥后边就出了大牢，随后便有一具尸体被从后门扛进来，扔到已经空了的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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