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顾九月拒绝了昂贵的襦裙礼物，从林二娘家里带走一株薄荷草。薄荷草有药用、食用价值，是母女俩从外地带来的，顾家村里暂时还没有这种生物。

        直播间里也在讨论顾九月手中的薄荷种，倒不是因为薄荷有多稀奇，而是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哪种薄荷。

        地球两千年的薄荷种类有猫薄荷、普通薄荷、留兰香薄荷、胡椒薄荷、柠檬薄荷等十几种分类，星际上薄荷品种更多，栀子薄荷、草莓薄荷等等应有尽有，这株叶子缺了一半的薄荷外表实在很迷惑人。

        顾九月懒得和他们进行无聊的争辩，小心翼翼把薄荷放在自己背篓里，因为注意力过分集中，差点撞上人也没发现。

        管贤把顾九月扶起来，道，“你在这里溜达什么？”

        顾九月把小背篓放地上，翻找了一会儿，把最后那颗白菜掏出来。

        管贤没和她客气，接过白菜后又拿起她背上沉沉的背篓帮她拎起来。

        顾九月想起之前管爷爷也种过白菜，按理说现在收获的日子，顺嘴问了一句菜种得怎么样。

        管贤目光游离说，“还、还好。”

        顾九月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不太好，等到了他家门口，才知道全都枯死了。

        她看着房屋前一排死掉的菜，有点茫然。

        因为白菜是很好种的，皮实、耐旱，只要正常浇水不会轻易死掉，更不会一圈一圈地死这么惨，就像死不瞑目似的。

        管贤尴尬咳了一声，“我爷爷今天不在家，你也留下来吃个饭呗，顺道帮我看看我的兔圈。”

        顾九月知道这是想让她指点做饭，管贤厨艺丝毫没有进步，只能无奈地跟他一起进屋去。

        不过等到中午时，顾九月就后悔了，因为管家来了客人。

        这位客人是管贤的好哥们，据说是从上京来的，路过此地时得知管家爷孙住在此处，就顺道来拜访。

        少年人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身富贵穿着，头戴玉冠，脚上穿着小皮靴，腰带上镶嵌着几颗鸽子蛋大的宝石，还挂了一串叮叮当当的玉佩。

        少年人不是一个人单独来的，身后跟着几位高大的侍从。

        他一进屋挑剔地看着管家简陋的棚子，站在一旁和管贤说话。

        少年说的话竟然不是这里的方言，而是一种难以听懂又非常拗口的话，顾九月猜测这是这个国家的官话，腔调和现代闽南话有些相似。

        顾九月在顾家村住得久，口音自然变成当地方言，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他话里的意思。

        顾九月忍不住问系统，“卖翻译器吗？”

        系统是十年如一日的回答，“劳动最光荣，希望宿主用勤劳的双手、聪明的大脑获得技能，而不是不思进取，好逸恶劳。”

        顾九月：……拿你来有何用。

        少年对管贤道，“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去上京。”

        管贤为难地摆手拒绝，看了看顾九月，开口道，“家里长辈腿脚不便，难以坚持这么远的行程。”

        他说着让少年坐着歇息。

        因为凳子不太干净，少年嫌恶地让人在凳子上铺了一块毯子，方才缓缓坐下去。

        中午时，少年的贴身侍从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这些菜做得十分精巧，摆盘也很巧妙，可惜菜肴有些冷了，使得美味度有些下降。

        大约少年也知道管家两爷孙的做菜手艺不好形容，所以自己带了饭菜来。

        少年坐下后叹气道，“这里偏僻，只能买到这些东西，就将就吧。”

        管贤笑了笑没说话。

        少年又说，“你要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虽说你家里被烧得七七八八。但按照你们的家世、管老的能力，再谋职也不是难事，正好去上京里去。”

        管贤没认真听他说话，反而只盯着顾九月夹菜。

        桌上有一道大龙虾，顾九月扒拉了一只虾小口小口吃着。

        管贤知道顾九月没出过县城，担心她不会吃虾，所以特意给她剥了一个放碗里。

        少年“啧”了一声，不高兴地看看顾九月，又看看管贤，“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管贤歉意地笑起来，“抱歉，我们暂时没这个想法。”

        少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见管贤这么说就不再劝他，自己慢条斯理夹菜吃。

        他动作很优雅，一举一动就像在演古装电视剧一样，顾九月感觉像在看真人版电视剧，特别有意思。

        少年注意到她目光，淡淡说了声“小丫头片子”。

        顾九月偷偷吐了吐舌头。

        吃过饭，管贤就去洗碗，顾九月站在院子门口研究那些枯萎的蔬菜，从叶脉中了解大白菜为何死得这么惨。

        少年也没离开，突然走过来开口问顾九月，“你怎么和管贤认识的？”

        顾九月惊讶地看着他，她还以为他不会对自己说话呢。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村里的花花草草一样，简称是没把她这个人放眼里。

        少年不耐烦催促，“快说啊。”

        顾九月觉得这人不太礼貌，干脆假装听不懂他说话，蹲在地上摸了下泥土，感受泥土的湿润度。

        少年疑惑说，“咦，你不会说话？还是我乡话说得不标准。”

        顾九月是会说一些闽南话的，所以也能听懂他官话的一小部分，例如他刚才轻蔑地和管贤说她是个“乡下土包子”，她还蛮记仇，都记在心里，更不想和他说话。

        少年自己喋喋不休了一阵子，一直没见到顾九月回应，最后觉得无趣地闭了嘴。

        幸好管贤已经洗完碗，走到小院中看着他们道，“怎么不在屋里坐一会儿。”

        顾九月说，“我帮你看看菜怎么回事。”

        少年意识到他被这小丫头片子耍了，她故意不说话让他白费半天口舌，脸色变得难看。

        管贤没发现，有点难为情说，“我家的菜………是否比村里所有人都种得差？”

        答案是肯定的，连村头瘸腿瞎眼的老太太都比他种得好。但是顾九月特别体贴地没有告诉他，反倒蹲下来和他一起研究被肥烧坏的大白菜。

        大白菜因为施了没有发酵的肥烧苗枯死，发酵肥料有许多问题，控制温度、湿度，避免发臭生虫等等，如果肥料不完全腐熟，就会导致前面付出的心血荡然无存。

        管贤听得认真，拿出在学堂的派头做笔记。

        少年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管贤在顾九月指挥下挑粪、挖坑、盖灰，毫无贵公子做派。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管贤道，“你到底做什么呢？让你跟着我去上京也不肯，就留下乡下地方当一辈子农夫了对吗？”

        管贤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无奈说，“我说了，我暂且没有去上京的打算。”

        少年皱眉道，“你非要浪费你一身天赋？”

        管贤摇摇头。

        虽然嘴上说得亲密，但他和少年其实只有同窗之谊，到他家里只能依附于人。况且最近几年动荡得厉害，锋芒毕露不如在此地明哲保身。

        少年却误以为他因为路途上的遭遇心灰意懒，怒叱道，“你甘心以后像乡野匹夫一样每日种田、浇粪，荒废光阴，困囿于山林之间，从此碌碌无为一生？”

        管贤停顿手里动作，看着少年说，“你觉得我在荒废光阴？”

        少年被他看得一愣，随后道，“怎么不是。”

        管贤笑了一下，“那我问你，如果你以后到这里来当官，你知道几时播种、几时收获吗？”

        管贤刚开始逃亡到这里的时候，虽然不像少年这样傲慢，但他也不觉得农业是什么难事。他三岁起读书，不说学富五车，但也比普通乡民认字多，见识更广阔。依照他的聪明智慧，种田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是等他定居之后，才发现农事是难事，以前的学识都是纸上谈兵，自己竟然连几岁的顾九月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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