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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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路新七岁了，许是常常做家务活的缘故，路新身子强健了不少。
可是，这一年，白荞病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路新每日都会来白荞身边念书、给白荞看自己的字，陪伴左右。
一天，路新见房大娘与白荞清晨就出了相府，觉得奇怪：娘一般都是傍晚才可能出府的，况且她病得这么重……
待到白荞回来已是第二天酉时了。
“小姐……”房大娘一进门就很是伤感。
只见白荞被房大娘搀扶着，有些艰难地走到床边，房大娘就白荞轻轻安置在床上，难过地落了泪，道：“小姐，昨日出门后，白姨娘受了凉，大夫也说……没救了……”
路新连忙靠近白荞，哭了起来：“娘，你会没事的……”。
只见白荞流下了眼泪，“房大娘，我走了以后靠你陪在小新身边了……”
“奴婢一定会的，白姨娘放心。”房大娘说完撇过头，很是哀痛。
“娘，我要你陪着我，我们三个一起嘛，呜呜呜……”
“小新啊，娘陪不了你了，好想看着你长大成人啊，娘真的不想错过小新人生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啊。”
看着虚弱的娘亲，听着她恳切的话语，路新伤心极了。
“娘，不会的，娘不会错过的。”
白荞笑笑，摸摸路新的小脸：“人总要离开的，也总有遗憾的。娘亲这一生精彩过也平淡过，特别是与小新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美好，娘亲很开心的。”
“娘……呜呜呜……”
随后，只见白荞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精美的手帕，递给了路新：“小新，这手帕是娘从家里带的唯一的物件了……如今，娘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这手帕，娘很喜欢，想送给小新。”
路新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还没仔细看，便见白荞咳嗽起来。
“娘！”路新连忙拍了拍她的胸口，想让白荞好过些。
待白荞舒缓过来，又看向路新，满眼的不舍与担忧。
“小新，以后你自己要好好的，你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要学会想开，只有想开了，诚心地接受了，你脚下的路就是崭新的，一切都会很美好的。”
白荞说着缓缓伸手抚摸着路新红扑扑的小脸，拭去她的眼泪，“就像娘亲现在，很幸福很幸福……”
声音渐渐消失在路新的耳畔，她那抚摸着路新的手忽然无力地落下，眼睛缓缓闭上了。
娘亲走了。
“娘！呜呜呜……”路新搂住白荞，大哭不止。
房大娘强忍悲痛安慰道：“小姐节哀……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姐……”
亥时，相府僻静的别院笼罩着哀思。
房大娘找来几个小厮，找了附近一块风景较好的山林处，将白荞好好地下了葬。
而相府前院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房大娘已派人告知白氏辞世的消息，可前院一点动静都没有。虽不意外，可还是叫人凉了心。
……
路新每次想念白荞的时候，都会拿出手帕，看很久很久。
手帕上的芍药，一朵朵的，一个比一个开得繁盛，美丽。
手帕下方还绣着字——境随心转，次第花开。
路新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就是非常喜欢。
因为，这是娘留给自己的。
手帕后面还绣着“白荞”，名字上面还有“药上谷”三个字，好像是个地名。
起先，路新好奇地去问房大娘。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那……房大娘，娘跟你那次出去是去了哪里？”
“是京城郊外的一个医馆，可远了，那次可是走了两个时辰。”
“为什么不把那大夫请过来？之前生病不也是叫大夫来看过吗？况且不是还有府医吗？”
“奴婢也不知，只是姨娘坚持要去，到哪我也是屋外正堂候着，姨娘与大夫进到里面去了。应只是看病吧？只是……”
“只是什么？”
“小姐，奴婢也不清楚，就是看见那大夫见到姨娘，有些过于热情了，不像是见到病人的模样。”
“这样啊，娘应是认识那大夫。那大夫叫什么，房大娘可知？”
“知道的，小姐。叫张铭耀。”
“他很厉害吗？”
“奴婢之前没听过他，他好似是新来京城开的医馆，没什么名气。”
“好吧……”路新想这个张大夫与娘相熟，难道娘以前行医与他相识的？
路新还是很疑惑，蹙眉不展。
房大娘见了，道：“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路新犹豫了，摇摇头：“还是不了，如果很重要，娘迟早会告诉我的呀？为什么娘临终前也没提过这个张大夫？算了。”
“也是。白姨娘总归盼着小姐能好好的。”
此后一段时光，路新常到白荞坟前，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小新碰到路洁了，她总是叫我‘畸形儿’，还在笑话我……娘，您之前说的，接受自己，学会放下，我很努力、很努力去做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很伤心。呜呜……，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
……
“娘，小新现在过得很好，今日又是小新生辰，小新八岁了。以往娘总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的，在加上一个煎鸡蛋。娘，小新现在好想吃娘做的长寿面啊。”
……
“娘，小新今日又来啦。今日小新不留神将手帕掉在地上了，还好只是有些灰，洗洗就好了。娘，小新好喜欢这手帕啊。只是这上面八个字‘境随心转，次第花开’是什么意思啊？小新好想知道啊。”
……
“小新想在这里种些芍药。记得您跟我说过，芍药是花，也是药，可以对抗至毒之花。娘，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小新都不怕，一定会好好的。如果小新不在，就让这些芍药陪着您，您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
就这样，路新与房大娘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紧凑而充实，虽没有娘亲的陪伴，娘亲的话语常常萦绕在路新的耳畔，似乎她从未离开。
这一年，路新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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