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子夜众生

出了洞穴，楚铭月见明溪一脸焦急的等在原地，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到了楚铭月，忙想接过墨羽，被楚铭月阻止。

        “我自已来，你身上还有伤。”楚铭月说道。明溪也不再坚持，看着楚铭月脚步急促，知是时间紧急，也没问被留在洞中的那几人，与楚铭月一道下山。

        接近山脚，楚铭月恍惚听到了争执声，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熟悉的声音。

        二人飞速走到山门，楚铭月见到柳铭昕急得青筋爆出，脸红脖子粗的与另一门派的长老说着什么。

        “掌门师兄。”楚铭月从黑暗中走出。明溪紧跟其后。柳铭昕猛地转头，下一秒便到了楚铭月的面前。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嚣。

        与此同时，身穿带有玉真宗宗纹外袍的一位长老气急败坏的把明溪拉过来：“哪里危险你去哪里！真当自己命大？！”说罢瞪了他一眼，把他拽到身后，低声喝了句：“回去收拾你。”

        “铭月，你没事吧？”柳铭昕问道。楚铭月有些机械的摇摇头，那张面孔和那些话还在楚铭月脑海挥之不去。

        柳铭昕忙接过墨羽，楚铭月实在累的不行，便也由他去了。

        “铭月，你……你怎么了。”柳铭昕看楚铭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温声问道。

        楚铭月摇摇头，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修士，须臾，沉声说：“师兄，我，我没能把他们都救出来，我只设了防护结界。”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修为高强，都听到了。

        看着楚铭月满身血污，青霜撑在地上，没人出口责备。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闯山先救出了自己的徒弟，又重伤至此，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柳铭昕神色凝重，轻轻拍了下楚铭月的肩膀。

        “别难过了，你已尽力。”能让楚铭月伤成这个样子的东西，实力该是何等强悍。

        “是啊楚宗师，您能设下结界就是救了小徒的命，我等立刻上山搜寻便是。”月辉宗宗主解云间道。

        楚铭月从众人口中得知，他们辰时才接到自己的传讯，马上赶来，留下一部分修士收拾城中的惨境，寻找线索，剩下的灵力高强的修士便来到此地，方才正在讨论要不要上山。

        “不瞒宗师，紫芸城是清华宗与玉真宗往来的必经之路，有不少修士途径此地会顺手除除邪祟，城中百姓也是十分尊敬修仙之人。”那位玉真宗的长老说道。

        楚铭月看了他一眼，认出了他就是那次在玉真山山门迎接自己的秦陌。

        “黑斗篷，戴面具，应是魔尊。”楚铭月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说道。

        “宗师可看到他真容？”秦陌问道。

        楚铭月沉默几秒，答道：“并未。”

        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上升起，整座城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黑雾渐渐淡去。

        柳铭昕叹了口气，一旁的顾铭玖说道：“掌门师兄，我和那几个带来的弟子留下，你先带着楚师兄回宗门吧，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楚铭月刚想说自己还撑得住，就被柳铭昕止住。

        “回宗门，我有事要对你说。”柳铭昕轻声道。楚铭月知道这时候，他不会用这种借口把自己哄回去，便也没再说什么。

        柳铭昕扶着楚铭月，御着纯钧向清华宗的方向飞去。

        “铭月，从我刚才看到你到现在，你一直心神不宁。”柳铭昕用不容否认的语气说。

        楚铭月扯了扯嘴角，嗓音有些嘶哑：“也没什么，就是看到死了那么多人，有点难受。”

        柳铭昕不置可否，过了许久，才缓缓说：“以前，你可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

        “对待害人的妖魔，自然要心硬如铁。”楚铭月怼了回去，柳铭昕也不吃瘪，声音平和。

        “铭月，你从那次险些走火入魔后，性情真的变了很多。”

        楚铭月缄口不语。

        “更有人情味了，挺好。”柳铭昕说道，“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师兄弟五人走到现在，清华宗早就成了一体。”

        楚铭月“嗯”了声。

        “我们相信你，清华宗会与你站在一起。”

        楚铭月沉默着。

        相处五六载，就算柳铭昕不表决心，楚铭月也知道，也相信。

        徒弟是自己收的，情节是自己改的，这三个小徒弟不知何时已成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不介意像原主那样，魂飞魄散，换得少年们半分生机。

        但他希望清华宗一直存在下去，成为千百年后修仙界乃至人间的中流砥柱，守护着百姓的一方晴空。

        “我知道。”楚铭月淡淡道。

        回了宗门，柳铭昕直接把楚铭月送到百草堂，派中早已流传着各种脑洞极大的传言，楚铭月硬是把柳铭昕推了出去让他处理处理。

        这次二人都未伤及灵脉，华铭芳也不怎么紧张，在楚铭月的坚持下先给墨羽处理了伤口，把人放在一旁，边给楚铭月包扎着伤口边聊天。

        “楚师兄，你当着没看到魔尊长什么样子？”华铭芳拆下楚铭月自己捆得乱七八糟的绷带，问道。

        楚铭月沉默半响，开口却答非所问：“华师弟，你知道这魔尊是什么来头吗？依照藏书阁的记载，千百年前就有了魔尊的存在，那现在这个总不会是他吧。”

        石洞中黑斗篷告诉过楚铭月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当楚明月看到蓝瑾面容的一刹那，他就不敢信那些话了。

        “自然不是，那个魔尊早就被镜星给灭了，当时打了三天三夜，那是一个昏天黑地。”华铭芳长叹口气。

        “楚师兄，你的修为不在镜星之下，若不是受了伤，也应能与那魔尊打个平手。”

        楚铭月白了华铭芳一眼：“如果你的药药效维持时间再长一点，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不会被伤到。”

        华铭芳白了回去：“楚师兄，人家镜星与魔尊交手时也没有人给他备药啊。那魔尊压根就没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冰凉的药膏涂在被魔气侵蚀的皮肤上，楚铭月微微皱了下眉。华铭芳突然靠近。

        “楚师兄，那魔尊与你是不是有些关系？”

        楚铭月脑子嗡的一声，脸色变得煞白，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愣住了。

        华铭芳绝对不可能知道……是不是蓝瑾出了什么事？

        没等他开口，华铭芳“噗”的一声边笑边说：“师兄，我没说你和魔族勾结，我就是觉得，那魔尊又不是明显处于下风，而每次都给你用这样的招数，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楚铭月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耳尖红的像要滴血。下一秒就要把手扯出来自己回去包扎。

        “好了，不逗你了，掌门师兄特意交代我，说你精神状态不太好，让我多跟你聊聊天，放松下。”华铭芳说。

        “你少说话，我会开心点。”楚铭月低垂着眸子，语气冰冷。

        “行，包扎好了，你听我说完最后一句。”

        楚铭月点了点头。

        “万一魔尊要求和亲的话我们不会强迫你的。”

        楚铭月轻摇一念，一道青光闪过，华铭芳手中的那片草药叶子成了两半。

        抬头再看，“杀鸡儆猴”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楚铭月去找了蓝瑾。

        所有宗门宗主被紧急召集开会，只有楚铭月被掌门勒令休息。

        日常的课程取消，少女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楚铭月并未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踪，走到蓝瑾身后，那孩子都未发现。楚铭月就静静的看着蓝瑾练习画符。

        一笔一画，说得上是准确，但笔力稍有不足。前几个并无大的影响，但到了第四个，却是发挥不了作用。

        蓝瑾把画错的符放在一旁，心平气和的接着画。

        楚铭月长叹一声，要是原世自己有这个耐心，成绩也不至于跟开过山车似的。

        他像以前一样伸出手，轻轻握住蓝瑾的手，指导着她画符用力的深浅。蓝瑾的手顿了下，随后恢复正常。

        一张符纸画完，蓝瑾挥手一扬，一旁竹编的小板凳四分五裂。

        “不错。”楚铭月温声道。

        “明明是师尊帮我的。”蓝瑾转头笑着说，“师尊，你的伤……”楚铭月笑笑，带蓝瑾出了弟子房，没了弟子们的操练声，外面分外安静。

        “师尊，师叔师伯们都很着急，之前还有人说你受了重伤。”

        “为师无事。”

        “墨师兄还好吗？”

        “还好，并未伤及灵脉，一周时间便能恢复了。”

        蓝瑾沉默下来，楚铭月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更不知从何问起。

        “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蓝瑾试探的开口，见楚铭月没开口，忙补充到，“如果要保密的话，你就别告诉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们着急，我却无能为力……”

        “蓝瑾。”楚铭月突然轻轻的唤了声。

        “我在啊。”

        楚铭月垂着眸，许久，只是问道：“最近身体如何？灵力可有突破？”

        蓝瑾有些怯生生的说：“身体尚可，灵力还是停滞不前。”少女抬头看了看自家师尊的脸色，古井无波，并无丝毫怒色。

        “察觉到蓝瑾的目光，楚铭月唇角揉出一抹笑：“你既已努力，便不必自责。”

        天色渐晚，满天的云彩烧成了红色，蓝瑾仰头，看着身旁俊秀的似天上谪仙的白衣仙君。

        从少时拜师到今朝，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耐心的，面带微笑的，既使自己有时因为他没注意到的一些小事闹脾气，他也从未骂过自己。

        “师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蓝瑾喃喃道，楚铭月听见，笑笑说：“师父关心徒弟，应该的。”

        只是……师父对徒弟的关照吗？蓝瑾心说。

        楚铭月闲了常来找蓝瑾，无非教教剑术，画画符咒，讲讲心法。楚铭月并非好为人师，只是每次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心里就会踏实不少，但自己对她的关心本就建立在师徒关系的基础上。

        楚铭月心道，这么说也没问题。

        二人又回到弟子房门口，临别时，楚铭月忽然问道：“蓝瑾，你还记得你拜入清华宗之前的事吗？”

        蓝瑾仔细想了想，道：“具体记不太清，只记得我出生后阿爹就死了，我从没见过他，我八岁那年，阿娘也……没了，后来我四处流浪，遇到哥哥。

        楚铭月看着蓝瑾清澈的眸子，叹了口气，看来那个“蓝瑾”不是冒牌货就是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记忆。

        他叹了口气，对蓝瑾说：“有什么事，记得跟为师说，最近……形势不太好。”

        蓝瑾虽不知事情始终，但多少听到了一些传闻，所谓的“形势不好”，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弟子谨记。”蓝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几日无事，楚铭月日日夜夜呆在藏书阁中翻找相关记载，连禁书室都翻了个遍，只查到了千百年前魔族有个圣物，极为可怕。

        楚铭月“啪”的一声合上书。

        这不废话吗？

        在雨霖殿附近徘徊了近一个时辰，楚铭月终是推开了殿门，柳铭昕一人坐在座上，揉着眉心发愁。

        “掌门师兄！”楚铭月唤了一声。柳铭昕听到后连忙一个箭步下来扶住楚铭月。

        楚铭月：“……”

        师兄你看我像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

        柳铭昕也觉得自己此举实在多余，轻轻放下手，说道：“我……只是刚才有些紧张。”

        楚铭月怎会不知道此时压在柳铭昕身上的担子有多重，随即温声道：“我理解。”

        二人落座，柳铭昕跟楚铭月讲着紫芸城出事的同时，好几个宗门的附属城镇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魔族侵扰，这些都在楚铭月的意料之内，他垂着眸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

        “铭月，你怎么了？”柳铭昕讲了半天，发现对面的人像是失了魂般。

        “师兄。”楚铭月抬起眼睫，视线却躲闪的落在柳铭昕身后的墙上。

        楚铭月一般都称呼柳铭昕为“掌门师兄”，只有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才会直接叫“师兄”。

        柳铭昕的声音软下来：“铭月，有什么事说就是，我听着。”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也没办法了……藏书阁里没有……”楚铭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柳铭昕从未见过楚铭月如此慌张，就连沈知秋失去灵核，蓝瑾生死未卜时都没这样过。

        他单手轻轻抚着楚铭月的肩膀，温声说：“没事，别着急，慢慢说。”

        楚铭月深吸了口气，目光不再躲闪：“掌门师兄，世上是否有一种东西，可以夺走修士魂魄中带有戾气的部分，再与其本身结合，化作那个人的模样？”

        柳铭昕脸色沉了下来，轻声问道：“难道是……蓝瑾？”

        楚铭月看到柳铭昕沉下来的脸色，忙道：“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蓝瑾绝对不会为非作歹！”

        柳铭昕自然看到了楚铭月眼底的恐惧，温声道：“我自然相信，你又何必慌张？”

        楚铭月知道是自己失态了，垂着眸子轻声道：“只是关心则乱吧。”

        柳铭昕轻叹了口气道：“你可听说过乌木鬼珠？”楚铭月摇了摇头，“藏书阁中并无记载。”

        柳铭昕叹了口气，说道：“眼下得抓紧时间去看看师尊了。”

        楚铭月面色未变，心里却疑惑。

        “这样，等小玖回来，我们马上去紫华山。”柳铭昕沉声说，楚铭月听的一头雾水，也不好贸然发问，只是应了下来。

        楚铭月回去时正值正午，山上并不像早晚那么冷，楚铭月把大氅收回乾坤囊，穿着往常的雪白袍子，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最近楚铭月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雨霖殿，粒米未进，也不觉得饿。

        毕竟是半仙之体，楚铭月忽然想到自己原世时听说过有一种豆子，吃一粒便七天不用进食，当时自己还想着，连美食都享受不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没想到自己也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脚步行至蓝瑾的弟子房，楚铭月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进去。

        既使担心，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再者，蓝瑾不可能与魔族有勾结的。楚铭月心道。

        夕阳西下，楚铭月披着晚霞回了竹居，用灵力温了温壶中的茶，到了杯一口饮尽。

        系统，楚铭月像往常一样心中低声呼唤。

        ——请问您有何问题？

        那个久违的冰冷声音在耳边响起，楚铭月拿杯子的手静止在了空中。竟觉得这声音有几分温暖。

        ——那个，紫华山是哪？还有，祭拜师尊和这有什么关系？

        楚铭月一时有许多事情要问，但想到眼下的事，马上开了口。

        ——紫华山是楚铭月师尊无念的修炼场所和坐化之地，无念死前封了所在的洞穴，并留信给五个徒儿，若仙魔大战再次爆发，便打开封印。

        楚铭月脑子里有一堆东西想搞明白，再次发问，系统又进入了日常死机状态——这什么系统啊，别人家的系统是催着完成任务，我家系统几年说不了一句话。

        楚铭月吐槽完系统，太阳也落下了山，窗外的月亮很圆——快要中秋了啊，楚铭月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接下来的几日，楚铭月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天到晚除了去雨霖殿和柳铭昕议事，就是在竹林里习剑画符，锻炼心法。

        没过几日，顾铭玖返回，玉真宗秦陌守在紫芸城。

        当日，五个同门齐聚，柳铭昕说了魔尊对楚铭月说的那些话，但关于魔尊长着一张蓝瑾的脸，他只字未提。

        楚铭月发觉脑子有些昏沉，从雨霖殿出来便回了竹居，夕阳西下，楚铭月忽然想起，今日是中秋。

        因为最近各地邪祟频发，清华宗也没像往日那样张灯结彩。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楚铭月下一秒便推开门，足尖点地，轻功跨过了茂密的竹林，来到石桌前。

        三个少年眼眸亮亮的，在月光下起身行礼。

        楚铭月点点头，上前扶起墨羽。

        “伤好些了吗？”

        少年笑笑，眼中似盛了满天星河。

        “我没事了，师尊，你受伤了。”墨羽看着楚铭月脖颈上的狰狞刀痕，神情自责。

        楚铭月坐下，淡淡笑着说：“无事，小伤而已。”

        一阵凉风刮过，楚铭月出来时急切，忘了披上斗篷，沈知秋抬手便在四人头顶布上一层透明结界。

        少年的神色暗了下，不过在夜色的遮掩下没人察觉，很快恢复神色，笑笑说：“师尊，你和墨师弟都还有伤，我就没去买酒。”

        “来年为师给你补上。”楚铭月道，“今年便以茶代酒吧。”

        茶香四溢，四人共同举杯，饮尽了杯中茶水，桌上摆着一些果点，楚铭月没怎么动筷子，还是蓝瑾直接夹起一块甜糕放到楚铭月唇边。

        楚铭月：“……”

        蓝瑾：“师尊，我胳膊酸。”

        楚铭月眉心跳了下，还是就着蓝瑾的筷子吃了那块甜糕。蓝瑾收回筷子，笑得比那块糕还甜。

        目光躲闪的沈知秋：“……”妹妹我服了你。

        楚铭月满腹心事，却不想在这样难得的时候跟他们提这些事。几人只聊了些平常的见闻，多是弟子们说着，楚铭月在旁边听着，淡淡的笑着，真的希望这样的时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再好好看看。

        蓝瑾从沈知秋手中抢到最后一块糯米糕，在沈知秋无奈又掺杂这些宠溺的苦笑中塞到嘴里，咽下去抬手倒茶，目光便撞上了楚铭月的脸庞。

        月光轻撒在白衣仙君的身上，生来凌厉的眼角眉梢都镀了一层银辉，如九天谪仙降临人间。

        偏偏这谪仙还淡淡的笑着，如漆的黑发柔顺的散着，披散在有些单薄的肩背上，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眼底闪烁着点点星光，仙姿卓绝却不显清冷，反而平添几许柔和。唇角微扬，肤白如瓷胎，在皎洁月光的衬托下不失半点颜色。

        楚铭月正回忆这第一次来这里，转眼间曾经的矮小树木已经长成了大树，足以撒下一片阴凉，撑起一方晴空。感叹之际，哪注意的到蓝瑾直直的看着自己。

        那天，含着泪的一个转头，白衣仙君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铭刻在她的脑海，今朝，载着笑的一个抬头，师尊温和的笑意重抵她的心底。

        六年了，她想，师尊从未变过，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

        一团火树银花照亮了漆黑的天际，火光映入两人眼底，楚铭月回过神来，对上蓝瑾的目光，想到一堆未解之谜，神色暗淡下来，蓝瑾却以为是楚铭月不喜自己那样看他，连忙装作自然的扭过头。

        子夜时分，三人在楚铭月的催促下回去了，楚铭月何尝不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再长一点——但明天他还要去紫华山，无论是三个徒弟，还是清华宗，亦或是这个人间，还等着他。

        楚铭月望望漆黑的天际，子夜时分，妖鬼肆行，是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即将迎来黎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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