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紫华寻宗

第二日清晨，楚铭月与四位师兄弟御剑前往紫华山，路上气氛很严肃，，只是时不时说两句师尊的往事。

        楚铭月虽未见过这个师尊，但听着听着，他对这个师尊的感情却复杂起来，在他们口中，无念本有飞升成仙的机会，却因救了落入魔族之手的段铭恩身受重伤，未能飞升，后来五个弟子出师后他便云游四方，不知所踪。自己这也算是夺了人家弟子的舍，虽然是系统的事，但楚铭月还是有点愧疚。

        前面雾气朦胧，巍峨的山脉若隐若现。山上隐隐飘着些紫气——所以就叫紫华山。楚铭月对此感到无语。

        几人在山脚便落了地，一路走着上山，楚铭月也没问什么，猜着大概是表示对已逝师尊的尊敬吧，身旁的师兄弟们都垂着眸，神情肃穆。

        终于，几人来到一处洞穴前，楚铭月不自觉的哆嗦了下——系统，能换个地点不？

        柳铭昕显得心事重重，是以并未注意到楚铭月的那一瞬的细微颤抖，四人围成一个圈，楚铭月从善如流的走过去补上了空位。

        柳铭昕沉声说了句：“开始吧。”

        五色灵光一齐迸发，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阵法，这想必就是洞穴的封印。五色灵光自阵中升起，汇聚，交融，楚铭月感觉脚下愈发寒凉，垂眸一看，他们围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圆形冰面，冰面中映着朦胧白雾，和雾中一个人的背影。

        如瀑银丝飞泻而下，那人转头，却是一张陌生的，慈悲的青年面容。

        “为师此去，为从心之举，平生无亲，惟愿徒儿们守清华宗正道，无关他人言语，毕生问心无愧。”

        话音刚落，那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冰面上，楚铭月几人回过神来，面前仍是崎岖不平的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水月镜花。”柳铭昕喃喃道，楚铭月在藏书阁中查阅时得知，“水月镜花”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法术，在修士死后，可保留其音容笑貌至千百年而不灭。

        相传它的始创者，楚铭月的师尊无念毕生只施展过一次，是在天劫到来之际窥得数百年后的浩劫之时。

        “无念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布下结界，并用“水月镜花”记录下来了他所窥见到的天机，据说不知有人间浩劫，还有很多在当时称得上是无稽之谈的消息，之后战乱频起，曾经的地点早已毁坏，当时的宗师级多在那场人间浩劫中陨落，无人再知此事。”段铭恩沉声说。

        “为何不直接写出？”楚铭月心直口快的问道，问完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段铭恩有些犹疑的瞟了楚铭月一眼，还是解释到：“天机不可泄露，但只有水月镜花逃得过。”

        “后来，师尊魂飞魄散了。”华铭芳说道。

        “走吧。”楚铭月实在忍不了这压抑的氛围，感觉都喘不上气来，便开口道。

        五人缓缓走过洞口。

        洞中依然是平常的花草沙石，并无灵石灵玉。洞壁上隐隐刻着些字，但被岁月湮灭，根本认不出来。

        楚铭月一行人深入洞穴，愈深处愈显寒冷，楚铭月咬了咬牙，忍住了身体的战栗。

        洞穴的尽头，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水镜，楚铭月探手摸了下，感觉到湿意。

        “是水。”楚铭月道，说着把一只手缓缓放进去，那手竟是穿过了“水镜”。

        身后四人都有些惊讶，楚铭月回头看向柳铭昕，问道：“师尊之前没说吗？”对方摇摇头，看楚铭月对着那镜子沉思，忙说道：“铭月，你先回来，别贸然进去！”楚铭月知道柳铭昕是担心自己，收了手，但依旧立于原地。

        “掌门师兄，师尊既然说了，那么这个“水镜”应该就是没问题的，不试一试，下面的路怎么走？”楚铭月问道，柳铭昕沉默片刻，随后拍拍他的肩，“我打头阵。”

        楚铭月如往常一般笑笑，在柳铭昕耳边低声说道：“若是其他事，你这个宗主表率一下也无妨，但事关蓝瑾……”楚铭月顿了下，“有什么危险也好，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也好，我比较合适。”

        说罢不等柳铭昕开口，楚铭月便飞快的过了镜子，饶是柳铭昕反应迅速，但也只抓到了楚铭月的半寸衣角。

        楚铭月没什么不适感，一睁眼，便看到四周的朦胧白雾，如“水月镜花”中的一般而自己悬浮在雾中。向前望去，还能看见轮廓明显的云影，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宫瑶台，又有些像蜿蜒起伏的长城。

        他再回头，来时的镜子早就不见了痕迹，楚铭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陌生的世界，师尊会给他们留下什么？法宝？秘药？还是对付魔族的招数？

        亦或是，与乌木鬼珠有关之物？楚铭月忽然想起自己在藏书阁案卷中找到的“魔族圣物”，难不成……是乌木鬼珠？

        关于乌木鬼珠，柳铭昕并未多提，看起来忌讳得很，但楚铭月猜测，乌木鬼珠也许能达到自己的设想，将人的恶魂抽离，加以魔气侵染，假以时日，便可培养出如血罗般的人。

        “铭月！”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楚铭月的思考，柳铭昕率先过来关切的问他：“可有事发生？”楚铭月习惯性的笑了下，简单的答道：“并无。”柳铭昕松了口气，嘴里还小声埋怨他贸然进入，楚铭月一如既往地左耳进右耳出。

        “掌门师兄，乌木鬼珠是否有魔族圣物之称？”楚铭月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问道。柳铭昕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说道：“据师尊说，乌木鬼珠确有魔族圣物之称，但痕迹极为难寻。”

        “不就是一串珠子吗，有何难寻？”顾铭玖问道。

        柳铭昕：“师尊说的……”

        楚铭月一边往前走去，一边问道：“掌门师兄，师尊不会留给我们什么绝世秘籍的吧？”段铭恩打趣般的说道：“楚师兄还差修为吗？”

        那是你没跟魔尊正面刚上。楚铭月心说，面上仍是平和的。

        “既是师尊让我们仙魔之战前夕来这里，那一定有什么东西留给我们。”楚铭月喃喃道，原书中与楚铭月有关的内容少之又少，而他对楚铭月的了解仅源于原书和这世朋友们的口中。

        身后的四人听到了楚铭月的话，华铭芳道：“师尊向来性情淡漠，我们出师之后便云游四海，再无音讯。”

        他给柳铭昕使了个眼色，柳铭昕侧首微微点头，他便向前走去，走入朦胧雾霭中。进去的一刹那，楚铭月下意识的闭了气，下意识的想到，里面不会有霾吧？

        他在伸手不见四指的茫茫白雾中走了许久，眼前一亮，犹如进了一个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原世中的迟莱生活在城市中，从未见过如此朴实的农村生活场景，一时看呆了眼，愣在原地。

        “哎，小兄弟。”一个打着赤膊，手上提着两桶水的大汉冲楚铭月喊到。楚铭月眉头一蹙，这里的人——能看到他？楚铭月犹豫了会儿，想到这人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还是走了过去。

        “敢问这位大哥何事？”楚铭月斟酌着词句，简单的行了一礼。对方放下水桶，豪爽的笑着说：“这位兄台无需多礼，我是这儿的村长，既来了这儿，不如晚上在我家吃。”楚铭月有些惊讶，想不到这里的人竟真的如《桃花源记》中说的那样热情好客。

        楚铭月并未推拒，晚上看到了桌上的小米粥和鸡肉。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鸡肉和小米粥是古时农家人的奢侈品，用于款待贵客。楚铭月面上保持着和气的微笑，心里却仍是疑惑——就算民风淳朴也不至于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吧？

        哎？这家好像还没有鸡。主人端菜的功夫，楚铭月已经脑补出了一篇短篇小说。

        这家是夫妻两人，那汉子给楚铭月倒上香气扑鼻的酒，楚铭月垂眸看了一眼——是米酒，还好不是花酿的酒。

        推杯换盏，酒酣三巡，楚铭月早用灵核化去了一部分酒力，此时只是微醺。这家的妻子已经早早回卧房了，那汉子酒量倒真是好，竟还未醉。

        “这位兄台，谢谢你的热情款待，只是我与你素昧平生，受此盛情，却是心中有愧。”楚铭月道。

        那汉子憨厚的笑笑，说：“看你的样子，也是那种……”汉子一时有些语塞，须臾才说，“那种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人。”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余下的一面与外界还隔着一条沟，真真称得上是与世隔绝了，且看起来太平得很，寻常仙人哪会到这儿来。

        “正是。”楚铭月道。

        “那这些日子，你若愿意就尽情呆在这儿，我们这虽闭塞，但人好，环境好，地里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都能打到，还有……”楚铭月想想还可能等在外面的师兄弟们，打断了这汉子。

        “为何？”

        汉子叹了口气，说道：“五年前，我们村子里闹了瘟疫，人都快死没了，这时候来了个长的很俊的年轻人，飞过来的，穿的跟你差不多，他治好了我们的病，连名字都没留下就离开了，若不是他，我们哪有现在？。”

        楚铭月沉思着。

        难不成是无念？

        楚铭月将灵力凝在指尖，凭印象悬空画了个无念的画像。

        “可是此人？”他问到。那汉子喜形于色，连连说道：“是，是。你认得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尽管知道眼前的不过是水月镜花中的幻境，楚铭月还是垂下了眸，沉声道：“正是家师，现已了无踪迹。”

        那汉子愣了愣，许久，似是察觉到楚铭月的难过，安慰到：“那仙君很是厉害，想必不会出事。”

        楚铭月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拿出一念，轻轻扇动。

        “这扇子是你的？”汉子的眼睛都快长到扇子上去了。楚铭月道：“正是。”看出好看来了？

        汉子忽然正色起身，说道：“老人家临走时，委托我这个村长把他的一幅画给你，我等了十七年了，你终于来了。”说着，便走进卧房，没过多久带着一卷画走了出来，将画交给楚铭月。

        楚铭月打开画卷，里面画着些山水，楚铭月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见过师尊的真迹，看也没用。

        他收好了画卷，问那汉子：“若是我并非这扇子原主，而是看着好看，找人做了把一模一样的呢？”

        “老人家说了，这个扇子，无人敢仿，无人能仿。”汉子毫不在乎的说，“既然把画交给了你，我的事便也都完成了。”汉子笑笑，笑得竟有些含蓄，楚铭月竟感受到那人超然物外的心情。

        “哗——”那汉子在楚铭月眼前化成了一抔黄土。

        到也省事，省的埋葬，死后便魂归大地。楚铭月心道。

        紧跟着，楚铭月身边的一切都化作了黄土，再睁眼，自己仍处在无边的雾气中，摸了摸衣袖，楚铭月松了口气——画卷还在。

        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楚铭月循着声音，见到了柳铭昕他们的身影。

        “铭月，你……”柳铭昕刚要发表自己的涛涛大论，楚铭月便将画卷递给柳铭昕，柳铭昕眼眸一亮，在众人面前打开。

        “是师尊的亲笔。”华铭芳答了句，却没再说什么。楚铭月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

        “墨羽平日画过类似的话吗？”楚铭月问道。四人一起摇摇头，也是，墨羽只对练功之外的功法颇有兴趣。楚铭月心道。

        “嗯？”柳铭昕皱着眉发出了声疑问，指尖指向画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四人凑过去，看到画的角落处又一个孤冢，一旁的人打着竹伞，默默低头，像是看着墓穴。

        “师尊留下的东西应当在石洞中，才能封印洞口。”柳铭昕道，“那么，那冢许是一座空冢。”

        四人对视一眼，手拉着手走进了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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