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秋月圆

那天，楚铭月像往常一样教沈知秋习字，蓝瑾在一旁练心法，柳铭昕说派里有点事，把墨羽借去了。

        这天沈知秋写字写的格外认真，蓝瑾也不像往常那样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喊累。楚宗师作为师尊甚是欣慰，下午课后那二人说想到山下逛逛，楚铭月也应允了。

        傍晚，夕阳西下，将天际染成了一片血红。竹林在夕阳的掩映下也生出几分艳色。楚铭月坐在亭内，周围没了三个小徒弟吵吵闹闹，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竹林很静，他抬手召出灵琴，垂眸抚琴，本是用于沙场上杀伐的灵琴用于弹奏这高山流水之音，也别有一番妙处。

        远处传来脚步声，许是因为弹琴入了迷，那人直到眼前，楚铭月才，反应过来，停下手。

        “墨羽，何事？”

        十五六岁的少年向师尊行了一礼，问道：“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中秋节晚宴了，师尊去吗？”

        楚铭月晃了晃神，原来到中秋了啊！他抬起头看了看刚刚升起的月亮，很圆。

        原装货不知为何，从未参与过中秋节晚宴，但楚铭月并不喜欢过度的冷清，尤其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里。所以楚铭月一口答应。

        楚铭月早早到了百味堂，看着柳铭昕正组织着早来的几位师兄弟做月饼。楚铭月看着有趣，也不出声，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原世的迟莱从未做过月饼，每次中秋，爸爸妈妈都会从外地寄来很多各式各样的精美的月饼，月饼上雕着精美的花纹与祝福，可是那时的月饼，迟莱却吃起来索然无味，只记得，他更喜欢吃甜月饼。

        有人和着面，有人将馅料团成球状，有人将含有馅料的面球压入模子……

        “铭月，来试试吧！”柳铭昕许是没想到楚铭月回来，一脸兴奋的喊到。楚铭月看了看柳铭昕脸上的面粉，忍俊不禁，凑过去看看，发现柳铭昕手下的月饼倒还不错，于是悉心向柳铭昕讨教起来。

        当沈知秋和蓝瑾来到百味堂，见到的便是自家师尊卷着袖子做月饼，许是有趣，唇角挂着浅淡的笑。

        二人从楚铭月背后悄悄走近，距他尚有十余步时，楚铭月便抬眼一笑说道：“你们既已回来，可要试着做做月饼？”二人点点头，蓝瑾笑了，两个深深的梨涡载着满池甜蜜。她走近几步，竟是直接抬手用自己的手帕擦去了楚铭月面上的面粉。楚铭月有些惊讶，不过转瞬间便恢复常态。下巴冲一旁的小案一扬，示意二人干活。

        沈知秋立马拿起面皮馅料，蓝瑾却在原地有些犹豫。

        “怕做不好？无事，为师也是第一次做月饼。”楚铭月鼓励道。想着蓝瑾的字写得那么好，做个月饼能差到哪去？明明是沈知秋更需要担心吧。

        楚铭月包完了手里的馅料，回头一看，顿觉无语。

        二十余个月饼在案板上静静的躺着，一半图案精美，馅料透出的颜色也十分均匀，而另一半图案模糊，前几个的表皮还黏着。

        蓝瑾抬起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楚铭月：“师尊，我……我真的尽力了。”沈知秋轻叹口气，说：“过来，为师教你。”

        蓝瑾的眼睛又亮起来，两步跑到楚铭月旁边，楚铭月慢慢的给蓝瑾演示如何把馅料装到面皮里，又如何把裹着馅料的面球揉搓均匀……

        银白的月光下，一位极俊美的白衣仙君垂眸揉着一个又一个面球，清冷的月光撒落在他脸上，却仍掩不住那人眉梢眼角的温柔，一个蓝衣女孩站在他旁边低声说着什么，那白衣仙君忽然笑了。

        如早春的冰雪尽数融化，如初夏的荷花轻轻绽放，如晚秋的枫叶盛满年华，如寒冬的霜花不染凡尘。女孩抬头看着仙君，多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若干年后，在物是人非的清华山上，那个战袍染血的人看着故人，突然想起这个画面，心头感慨。

        “差不多了，蓝瑾，你去把这月饼拿给华师叔。”楚铭月忙了半天，满足的笑笑。

        不过一刻，百味堂的每一桌都坐满了人，楚铭月和三个小徒弟自然是坐在一处。柳铭昕例行祝福了几句，便带头动起了筷子。今日能坐进百味堂的都是互为师兄弟的各长老和其亲传弟子，也没什么拘束的。

        楚铭月十分感激原装货酒量不大，不然以楚铭月的酒量，非趴在桌子上不可。楚铭月这一桌上了些桂花和梅花酿的甜酒。放在原世，跟含酒精的饮料也差不了多少。

        楚铭月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只尝了些，那三个小家伙可没少喝，墨羽说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最后醉的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沈知秋和蓝瑾一杯接一杯的喝，却只是微醺。楚铭月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孤儿，这时节难免悲伤，故任由他们喝，也没说什么。

        蓝瑾有些醉了，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楚铭月，傻傻的笑着，楚铭月被她看的奇怪，问：“蓝瑾，为师脸上可还有面粉？”

        蓝瑾摇摇头。

        “那你一直盯着为师干什么？”蓝瑾若是没醉，听到这句话定然是低下头或转移视线的，但醉酒的人便会把自己的本真想法付诸实践。

        “师尊真好看，像神仙一样。”蓝瑾说着，竟轻轻拽了拽楚铭月的衣袖，虽是师徒，可如此亲昵也确实不妥。楚铭月刚想把她的手拿开，又听到她说：“师尊是除哥哥外对我最好的人……”

        二人的目光相撞，蓝瑾的眸底依稀有泪光闪烁，楚铭月看着她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还有些心痛。

        不可能，原世中蓝瑾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的。可心痛不忍之念未消减半分，罢了，自己到底也是长辈，和一个醉酒的孩子计较什么呢。楚铭月原本想把蓝瑾挪开的手僵在了原处，终是慢慢放下了。蓝瑾趴在桌子上，笑着睡过去了。仍扯着楚铭月的衣袖。

        一桌四人，已经倒了两个，楚铭月扶额叹息，看了看一边喝酒一边啃月饼的沈知秋。

        百味堂中走的走，醉的也被醒着的拖了回去。楚铭月正犹豫着。沈知秋咽下了最后一口月饼，抬头说：“师尊，第一次吃月饼，吃多了些，让师尊见笑了。”

        楚铭月摆摆手，说：“无妨。”毕竟我也没少吃。“那我背着蓝瑾，你扶着墨羽先回去吧。”

        沈知秋欲言又止，楚铭月一门心思都放在把自己的袖子从蓝瑾手中拯救出来上，也没注意沈知秋的神情，背对他摆摆手：“去吧，路上小心。”

        沈知秋没说什么，扶着墨羽出了百味堂。

        楚铭月和柳铭昕说了一声，便背着蓝瑾走了回去。

        已是深夜，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泛着凉气的青石板，两侧的林中传来不绝于耳的蝉鸣声。

        好像以前，自己也曾背着一个女孩，穿过午夜的黑暗，听尽路旁的蝉鸣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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