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参加晚宴

瞬间，一道似狼般阴狠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尽管他被两名男仆粗鲁地架着双臂，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身材的高大，以及充斥在他周围的浓浓戾气。

        他有着不同于周围人的深麦色皮肤，杂乱的黑色头发因雨水的浸染，湿漉漉地贴在额头，雨滴顺着棱角分明的眉骨，缓缓滑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入他紧闭的薄唇之中。

        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深邃的眼神里依旧燃烧着仿佛能将一切都化为灰烬的黑色火焰。

        乔治安娜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快放开我！凯瑟琳！凯瑟琳！”少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死死地盯着凯瑟琳·恩萧的方向，挣扎着想要摆脱仆人的束缚。

        “这个脏兮兮的男孩是谁？！”老林顿先生这时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个人，过度的运动使老林惇先生不停地喘着粗气，不得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歇息。

        “回老爷，这是老恩萧先生的养子。”仆人恭敬地答道。

        “什么？那个低劣下等的吉普赛人！快把他轰出去，这种人也配出现在我们上等人居住的画眉山庄？”老林惇先生边恶狠狠开口，边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轻蔑地扫过希刺克厉夫。

        男仆们听完老林惇先生的话立马拖着希刺克厉夫向门外走去，深棕色的木地板上留下了两条不甘又执拗的湿痕。

        乔治安娜看着希刺克厉夫遭受到的欺辱和冷眼，不由得回想起了她曾经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

        她一共经历过三个领养家庭，最初她得知自己在一群孩子里被选中以后内心高兴了许久，以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

        然而，不到一年，第一对养父母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经济上的窘迫使他们不得不把她又送回了孤儿院。再次回到孤儿院以后，她受到了其他孩子的孤立，当初嫉妒她被选走的几个孩子更是处处针对她。

        在持续地排挤和欺负下，终于有一天，她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成功地教训了那几个孩子，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也没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当时她还没学会怎么不动声色地进行反击。

        她理解一个人在孤立无援时的绝望，因此，她迅速拿起桌上的雨衣冲向门口，把它递到希刺克厉夫面前。

        “等一下！你穿上它再走吧，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恩萧小姐的。”

        希刺克厉夫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全身都散发着贵族气质的年轻女孩，语气嘲讽地开口，“呵，收起你那虚伪的善心去把它装在上等人的客厅里吧！或许还会有一群蠢货替你拍手叫好。”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多此一举。

        然而，乔治安娜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嘲弄，把雨衣直接往他的怀里一按，平静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被雨淋湿罢了。”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希刺克厉夫一怔。

        他打心底看不上林惇一家的作派，不过这位小姐似乎并不是林惇家的人。

        但那又怎样，别以为他刚才在窗户外面没有看到她捉弄林惇兄妹时的顽劣，后来他故意发出怪异的声响，那两个胆小鬼果不其然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些所谓的上等人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想到这，希刺克厉夫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怀中自己下意识接住的雨衣，内心感到一丝烦躁和懊恼，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和老天爷过意不去，披上它跑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乔治安娜回到客厅，看到埃德加极为认真仔细地听着医生的叮嘱，想来他已经不出所料地对凯瑟琳一见钟情了，“恩萧小姐的情况怎么样？”

        “看起来恐怕不太好，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穿过阴冷的沼泽地回到呼啸山庄。”埃德加将医生送到门口后答道，对此，乔治安娜了然地点了点头。

        随着屋内最后一盏灯被熄灭，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也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夜晚，乌云散去，泥土散发着暴雨过后的特殊腥味。

        乔治安娜披着伊莎贝拉送给她的紫罗兰围巾轻靠在窗边，看着天空中满天的繁星，在一片静谧之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治安娜早已经和林惇兄妹成为了朋友，特别是伊莎贝拉，乔治安娜更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想到他们未来的凄惨结局，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一个多月后，清晨。

        凯瑟琳的腿已经痊愈，在离开画眉山庄前，她邀请林惇一家和乔治安娜随时可以去她家玩儿。

        乔治安娜看到凯瑟琳在和所有人都告别后，又跑到埃德加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埃德加的耳朵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变得通红。

        乔治安娜笑了笑，看来这短短几周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一个单纯的少年坠入爱河了。

        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其他人陆续回到了屋里，乔治安娜和伊莎贝走在最后在草地上慢悠悠地散着步。

        “哥哥简直被那个凯瑟琳勾走了魂，人都走了还眼巴巴地看着，难道她真的是沼泽地来的女妖吗？”伊莎贝拉撇着嘴低声抱怨道。

        乔治安娜把一朵刚摘的小雏菊夹在伊莎贝拉的头发上，而后满意的笑了笑。

        “怎么会，凯瑟琳只是性格比较跳脱，喜欢无拘无束而已，你不觉得你哥哥和她在一起后变得活泼多了吗？”

        突然，乔治安娜想起了伊莎贝拉的未来，不由得担忧地出言提醒道，“还记得画皮鬼的故事吗？你以后在选丈夫时一定要看清楚他的内心，可不要被男人漂亮的外表所欺骗呀。”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上那些臭男人的当呢！”伊莎贝拉红着脸羞恼地跺了跺脚。

        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散落在庄园前一大片空旷的草地之上，鸟儿在这张天然餐桌上惬意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

        和煦的微风吹起了少女们的裙摆，在青春里摇曳生姿，一串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随风飘向远方……

        转眼间，这一年的圣诞节就到了，乔治安娜在画眉山庄顺利地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节日。

        两天后，她和林惇一家受邀前去呼啸山庄参加晚宴。

        马车徐徐地穿过潮湿的沼泽地，一座庄严又古朴的世家庄园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天灰色的砖墙上伫立着几只漆黑的乌鸦，它们像执勤的哨兵似得不停地转着眼珠向远处瞭望，四周弥漫的雾气更是给这栋肃穆的建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当乔治安娜一行人到达时，门前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不难看出它们的主人都是当地具有身份地位的邻居们。

        乔治安娜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她审视着面前这座古老的呼啸山庄，伸手轻轻地扶正自己头上打着蝶式花结的天鹅绒帽子，上面镶嵌着的钻石珠宝在夕阳下散发出闪耀而不刺眼的光芒。

        随着乔治安娜的款款移步，她桃红色斗篷下的金丝绣花裙摆也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当他们被引到客厅后，众人的视线一下就聚焦到了乔治安娜的身上，她不慌不忙地摘下帽子、斗篷和手套，把它们礼貌地交给一旁侍候的仆人。

        “和林惇家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是谁，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一位老绅士的眼神里露出了隐约的欣赏和疑惑。

        “妈妈，她的帽子是伦敦上流社会最流行的款式，只有贵族家的小姐才能够拥有！”一位年轻小姐羡慕地说道。

        “从这个女孩的气质看她一定是位身份显赫的小姐，儿子，你可要抓住机会！”一位雍容的太太对她身边的青年低声说道。

        众人看到陌生的乔治安娜，都在一旁低声私语。

        这时，呼啸山庄的主人，同时也是凯瑟琳的哥哥——辛德雷·恩萧热情地走上前去迎接了乔治安娜一行人。

        在表示了对照顾凯瑟琳的无尽感激后，他看向了这位气质优雅，举止从容的年轻女孩，“这位应该就是达西小姐了吧，凯瑟琳总和我们提起你。”

        话音刚落，凯瑟琳就出现在了楼梯口，她的头上戴着和乔治安娜类似的蝴蝶发卡。

        在看到他们后，她飞快地向他们跑来，脸上还挂着大大的微笑，而后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渐渐放缓了步子。

        “凯瑟琳已经期待你们好久啦，一直在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到。哦，看啊！她和达西小姐多像亲姐妹。”

        辛德雷看着恰巧站在一起两人感慨道，可惜没有人搭腔，连伊莎贝拉在外面都不敢擅自拿达西先生的妹妹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乔治安娜还是大方地笑了笑，朝着凯瑟琳轻轻颔首。

        确实，两人在容貌上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美丽，但凯瑟琳就像是树林里的野蔷薇，在充满了生机和野性美的同时可能会不经意地扎伤他人。

        而乔治安娜则更像是麦田里的一株向日葵，坚韧地守护着自己眼前的美好，自由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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