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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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还能在口罩的遮掩下装作是陌生人，现在完全不行了。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林云梦觉得理应客套问候一下。
但两人的决裂还历历在目，她没有资格去说——“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这种轻飘飘的话。
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地觉得，既然都过了五年了，姜野应该不计较了，应该不在乎了。
她自知姜野讨厌她，或许连见到她都觉得很烦，这时找他说话岂不是惹得他更烦。
于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野也没有开口。
两人一起沉默地走到电梯门前。
正在等电梯的还有几人，看到他们俩后，便不停地用眼光偷瞟过来。
林云梦刚埋头要拿出口罩，忽然眼前一暗，是姜野走到了她身前。
他一手松散地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不知扔了什么进垃圾箱，发出“咚”的轻微响动。
其他人的视线刚好被他全部挡住。
林云梦扫他一眼，只看到他微垂的侧脸，下颌线条清晰凌厉，脸上并没什么表情。
她收回视线，戴好口罩。
等了几分钟，电梯来了。
其他人都进去后，林云梦才跟在姜野身后走进去，看见有人摁了一楼，便又往后退些。
下降的过程中，陆陆续续进来人。
直到推进来一位躺在病床上的人，电梯满员。
林云梦后背已经完全贴在冰冷的内壁上，呼吸开始急促，额头冒出冷汗。
她有很强的幽闭恐惧症，不过以前找心理医生医治过一段时间，所以平常坐电梯、坐飞机什么的没有问题。
只是像现在这样，又封闭又拥挤又压迫的空间，她很久很久没接触过了。
一时之间，竟又有些复发。
林云梦本能地扯下口罩，手脚已经有些发软。
没事，再熬几分钟就好了。
没事。没事。
又下两层，病床被推出去。
林云梦立刻好转一些，静静地长呼一口气。
电梯门关上，再次下降。
林云梦平复了一下心情。
没事，只有四楼了。
只有三楼。
只有两楼。
忽然！电梯猛地颠簸起来，灯光全灭。
“？！”
本就蠢蠢欲动被压抑着的恐惧与焦虑瞬间犹如决堤的洪水席卷她全身。
林云梦一下蹲在地上，捂住眼睛，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啊啊啊！！！”
“怎么回事？！”
周围的尖叫声在愣了片刻后才纷纷响起。
林云梦咬住唇，不让呜咽声外泄，但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也就一秒，她感觉有道宽大的身影拥住了她。
温暖而有力的双臂绕过她瑟瑟发抖的肩膀，牢牢地将她抱紧。
在这时刻，鼻尖传入一抹檀香，温暖却又凛冽非常。
像夏日最盛时分直射下来的一束光，带着灼人的气息，有着纯粹的炽热。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电梯恢复正常。
灯光亮起，不再颠簸。甚至还停在一楼，打开了门。
周围的人立刻惊呼着跑出去：“要死啊这个电梯出故障了！”
等在外面的人一听，也不敢再进来：“啊？又故障了？那、那我还是去另外一栋楼的电梯吧。”
人都散去，电梯门缓缓关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片安静，林云梦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她正要挪开手，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
“喂。”
“？！”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电梯里，她惊得一下抬头看去。
是姜野。
他斜靠着内壁，看起来有些闲散，神情却是冷漠的。只不过四目相对之时，林云梦似乎看见他面色僵了下。
但又像是她的幻觉。
“你怎么没走？”
兴许是刚才发生的事过于“性命攸关”，以至于这会儿见到姜野，心里竟然涌起几分安定感。——毕竟也是老同学一场。
林云梦擦了擦眼，站起身主动问话。
“……”
沉默片刻，姜野懒懒地掀了掀嘴皮，“外面热。”
“……？”
林云梦反应了一秒，迟疑，“……你是说，你在电梯里避暑？”
姜野挑眉：“不行？”
“……”
行，自然是行。
林云梦默默收回视线。
不过在电梯里避暑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不愧是姜野，果然，难以理解。
林云梦按下电梯按钮：“可以。”
电梯门打开，外面阳光充足，林云梦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暗暗松口气，刚要踏出去，忽然听见又一声：“喂。”
林云梦迷茫转身，一个小小的东西朝她丢来，她本能地伸手抓住。
姜野与她擦身而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再低头，发现居然是一颗带包装的，薄荷糖。
“……？”
林云梦有些怔愣，诧异姜野居然还随身带着薄荷糖的同时，也不太明白姜野这是什么意思。
他把薄荷糖送给她了？为什么？
而且，他不是要在电梯里避暑吗，怎么现在又走了？
林云梦一向搞不懂姜野，并对此已经有点习以为常。
阳光炽热，她小跑几步追上姜野，伸手把薄荷糖递还给他：“谢谢。”
“……”
姜野脚步放缓，瞥她一眼，并没有接过，片刻，吐出一句，“没有了。”
林云梦：“？”
姜野目视前方，淡声：“只有一颗薄荷糖，你再伸手要，也没有。”
“……”
林云梦无波无澜的脸上难得的波动了一下，解释，“我是要还给你。”
“哦，”姜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不要。”
“？？”
林云梦语气已经隐隐快失去往常的淡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姜野语气平静，英挺的鼻子划出锋利的线条，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便便透出一副轻狂到拽上天的傲慢样，“就是，不想吃了。”
“……”
“不行？”
“……”
林云梦沉默地盯了他几秒，最后收回手，缓缓道，“行。”
不想吃的东西就扔给她？
行，可太行了。
不愧是姜野，果然，难以言喻。
两人不再对话，往医院外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头金发，仔细看去，脸还稍微有些眼熟，林云梦正回想着这人是谁，忽然，他倒是吊儿郎当地开口了：“哟，这不咱们的姜大少爷嘛。”
这个声音，这个阴阳怪气的腔调，她想起来了——傅温茂。
姜野从小到大的“死党”。
傅温茂视线挪到林云梦身上，顿了两秒，忽然皱起眉头，不可置信：“林云梦？！”
“……”
傅温茂又再看姜野一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啧了一声：“是说我们姜大少爷怎么一回国就没人影了，原来忙着来青城追白月光啊。”
“白月光？”
这时，挽着傅温茂的卷发女人说话了。
她有些被惊艳到了的目光在姜野和林云梦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接着就停在林云梦脸上。
傅温茂冷呵一声：“是啊，这可是我们高高在上的校花，当年追她的人排队都能从一班的走廊排到十六班走廊，不过人家谁也看不上，连咱们姜大少爷也是各种碰壁，没捞到半点好处。”
“……”
林云梦从以前起就觉得傅温茂好像对她有点意见，说话总是刺刺的，不过没想到多年重遇，他居然还是这个态度。
她也懒得解释她和姜野只是恰好遇见而已，拉上口罩，冷淡地说了声，“先走了。”
随后快步离去。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卷发女人有些迟疑：“确实是漂亮得和其他人像是有次元壁，而且我总觉得，好像在哪个视频里见过她……”
傅温茂没搭腔，看向站在一旁的姜野：“姜野，你简直太不是兄弟了，不赴兄弟的局跑来追林云梦？”
姜野收回目光，转身往医院内走，言简意赅：“偶遇。”
傅温茂两步追上，闻言直接气笑了：“偶遇？！你他妈以为老子是几岁认识的你，老子难道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对你的吗？你他妈一个坑要摔两次？”
姜野默不作声，仿佛是懒得理他。
傅温茂见他那爱搭不理的鸟样，更气了：“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下次再被捅心窝的时候老子绝对帮忙买刀！”
姜野斜睨他一眼：“我会来看你的。”
傅温茂：“？”
“买刀属于杀人帮凶要进牢子的，”姜野一脸游刃有余地停在电梯前，淡声，“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傅阿姨。”
“……”傅温茂彻底暴怒，“滚你妈的！老子在和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不要打岔！”
“行，那就说点正经的，”姜野直接摁了“下”键，“待会儿去你店里拿个电子烟。”
“？？”傅温茂无语，“这算哪门子正经啊？还有，你不是有电子烟吗？”
“丢了。”
“丢了？”傅温茂不解，“为什么丢啊？”
“想丢就丢了。”
“……”
电梯门打开，姜野走进去，摁了负二。
傅温茂顿住：“你去楼下干嘛，不是上去看高老吗？”
“看过了。”
傅温茂突然反应过来，“你开车来的？”
“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往医院外走？”
“……”姜野闲闲地掀了掀眼皮，“想走就走了。”
“……”
“砰”的轻轻一声，电梯门彻底关上。
傅温茂握拳，忍无可忍：“姜野你他妈长了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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