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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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云梦闭麦了。
怎么也没想到多说的一句话起了反效果。
林云梦径直下到一楼捡起手机，发现屏幕碎了个大半，再返回到他身前：“实在抱歉，我来出修理费，包括你的衬衫。”
说完，她拿出手机想要转账，“我扫你。”
姜野不紧不慢地接过，轻哂一声。
林云梦：“？”
他撩起眼皮：“闹这么大一出，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林云梦费解：“什么目的？”
姜野闲闲地道：“不就是要我的微信么。”
林云梦：“……”
姜野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收进兜里：“不好意思，本人不加陌生人。特别是……”
他上下扫她一眼，欠欠地道，“诡计多端的。”
“……”
林云梦有点无语。
他这是什么情况？认定了她居心叵测？
姜野收回视线，转身往楼上去。
林云梦只得几步跟上：“我扫你的支付宝收款码就是了。”
姜野：“你想得美。”
“……”林云梦艰难道，“支付宝收款码又怎么了？我能通过你支付宝收款码对你做什么吗？”
姜野：“我怎么知道。”
“………………………………”
林云梦彻底无语，决定干脆待会儿转钱给高欣，让高欣把钱再转给姜野。
这下总没有什么歧义了吧？！
楼梯间光线良好，白色瓷砖干净透亮。
两人沉默地爬着楼梯，耳边只有“咚咚咚”的规律脚步声。
偶然的间隙，林云梦抬眼扫到姜野的后颈，大半被材质硬挺的衬衫衣领盖住，只剩下一点白皙的肌肤露在外面。
她有些晃神，脑海里浮现起，与姜野第一次见的场景。
那时候她是艺术生转文化生，勉强考上青城一中后，被分到了高一十六班——全年级垫底的班级。
第一天报道。
她向来不爱社交，默默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那时候已经有人想来和她同桌，但都被她一一拒绝。
教室逐渐被坐满。
“叮叮叮——”
上课铃骤然响起。
而少年也在此时，松松垮垮地背着包，优哉游哉地踏进教室。
他那时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帅气逼人，露在短袖外的半截手臂上，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简单的蓝白校服也被他穿出了价值不菲的质感。
而打破他那身矜贵高冷的，是他的一头深紫色短发，以及，脖子上醒目的黑色玫瑰纹身，从侧边延伸到了后颈。
——怎么看，都是一副桀骜张狂的痞样。
几乎是瞬间，他就吸引了全班人的视线。
林云梦也不例外。
但，只看一秒，她便皱着眉收回了视线。
没过多久，脚步声停在她的身边。
一道懒懒散散的男声响起：“旁边有人么。”
林云梦抬头，他凤眸微垂，脸上神情又痞又淡，仿佛根本不是在问她，而是早已知道答案，不过出于某种礼貌，知会她一下。
林云梦摇头：“没人。”
又淡淡补充，“但我不想挨着你坐，你可以换个位置吗？”
姜野看清她脸时稍顿，不过眨眼便恢复如常，拉开椅子坐下：“哦。”
“？”
林云梦以为他没听清，稍微大声了点，“我说我不想挨着你坐。”
姜野嚼着口香糖，身体斜靠在椅子上，两只长腿因为狭窄的空间有些伸展不开，调整片刻，索性将右腿支在走廊。
他神色自若地再吐出一个字：“哦。”
林云梦：“？”
姜野：“？”
“？？”
林云梦少见的，脸上浮现出生动的表情，她咬牙一字一句道，“同学，我说，我不想挨着你坐。”
姜野斜睨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一秒后，他收回视线，闲闲掀了掀嘴皮：“关我屁事。”
“？？？？”
“要换你换。”
“！！”
林云梦气得当场就站起身。
班主任正好在这时跨进班级，一眼就看见她，皱眉：“同学，你站着干嘛？现在是上课时间了，快坐下。”
林云梦压下情绪，看向老师：“老师，我可以换个座位吗？”
班主任扫了一圈，不耐烦地挥手：“哪儿还有空位给你换？赶紧坐下，别捣乱。”
“……”
林云梦只得缓缓坐下。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旁的少年，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
林云梦猛地盯过去，对方正勾着薄唇，眉梢微挑，斜她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一副轻狂傲慢的欠揍样。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气到面红耳赤。
忍气吞声到下课，林云梦立刻就出去找到老师，希望调换位置。
老师不以为然，当她闹大小姐脾气——毕竟，十六班的学生，大多都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更何况，她还长得那么好看。
林云梦再试图沟通几句。
老师这才说，等军训结束，还有一场考试，那时候根据成绩座位会重新调整。
于是她放了心。
然而，等到军训结束，正式开学上课，来林云梦身边的人，依旧是紫发的少年。
林云梦平日里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色没有了，她皱眉冷冰冰地质问：“怎么又是你？”
相较于她的咄咄逼人，姜野倒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得很。
他将书包塞进桌里，懒懒地坐下，随后慢条斯理地扫她一眼。
片刻，吐出两个字：“你谁？”
“……”
不得不说，那一刻，林云梦仿佛所有的热血都冲上了大脑。
她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但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长呼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抬眸看到黑板上少年的名字，从此，一个真理在心中留下深深印记。
——不与，姜野，论短长。
时至今日，回想起当年的事，林云梦的确觉得那时的自己有些年轻气盛，但如果姜野能好好说话，也不至于从那之后的几个月，她对姜野的印象都很差。
那段时间里，她与姜野之间的对话，也总共不超过十句。
甚至根本算不上“对话”，大多是一个人提出要求，另一个人沉默地做出回应。
比如，“让一让”以及“你笔掉了”。
那时的他们就像两个冰块，被迫被扔进同个杯子里。除去偶尔不可避免的碰撞，其余时间都缄口不语，对彼此毫无兴趣。
正想着，两人已来到了八楼，停在病房前。
姜野推门而入，林云梦回过神，赶紧跟进去。
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厚。
房间整洁明亮，只有高欣一人，坐在床上，神情恬淡地望着窗外。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来，瞬间露出惊喜的笑容：“姜野，云梦，你们来啦。”
姜野走到窗边那一侧，将百合花递过去：“高老。”
林云梦来到另一侧，也将百合花交出：“高老师，你身体好些没有？”
高欣笑着接过：“好多啦，让你们担心了。”
随后，又温柔提醒道，“云梦，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戴着口罩也蛮难受的，要不摘一下吧？”
“嗯。”
林云梦刚要取下口罩，忽然头皮一紧。
等等。
她刚才一直戴着口罩，可是姜野居然没有奇怪，为什么她一直跟在他身后，来到同一间病房。
甚至，在高欣喊她名字时，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
难道，他，刚才就认出她了？！
林云梦眼神不自觉地扫向窗边那人。
姜野逆着光，五官都有些模糊起来。
但是偏偏，她清晰地感觉和他对上了视线。
深邃，冷漠，而又隐晦不明。
林云梦低睫，将取下的口罩放进包里。
不会的。姜野如果认出了她，不会说那样的话。
……大概吧。
算了，反正已经发生了。再说她也一直搞不懂姜野。
高欣凑近闻着花香：“你们两个太客气了，买一束就好了嘛。”
“？”
林云梦还没反应过来，高欣又指指前面的柜子：“那里面有空瓶子，姜野，能帮我拿过来一下吗？”
姜野很快拿来。
高欣接过花瓶，边整理边闲聊，期间开了一些两人的小玩笑，但两人的反应都很奇怪，她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诡异的气场，忍不住问：“你们吵架了？”
“……”
“……”
两人都没有出声。
是吵架吗？好像也不算。
五年前的旧事加上楼梯间的意外，根本不好解释，林云梦只好选择默认。
姜野也没有说话。
高欣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一圈，笑道：“年轻人心浮气躁，吵吵架也是正常的，不过要想长久地走下去，还是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
“……？”
长久地走下去？
林云梦突然茅塞顿开，连忙解释，“高老师，我们不是……”
“唉呀，我知道我知道，”高欣一脸过来人的姿态，挥挥手，“俗话说小吵怡情，偶尔调剂下生活是不错的，不过千万不要说气话哦。”
“？”
“气话就像双刃剑，伤了对方，也会伤了自己，更会伤感情。”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云梦瞥姜野一眼，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想想要把话说通确实很麻烦，不如她也学他不说话好了。
于是林云梦也沉默下来。
高欣又再看他们两眼，察觉到这个话题不讨喜，果然也不继续说，随意扯了个其他话题带过。
两人这才又稀稀落落地搭腔几句。
待到将近六点，两人离开之前，高欣让林云梦给他们拍照张。
林云梦拿出手机，对准他们。
高欣笑了：“傻丫头，我是说，咱们三个拍张合照，自拍的那种。”
林云梦顿了一下，扫姜野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这才缓缓点头：“好。”
随后调成前置镜头，举起手，喊了声，“一、二、三。”
照好后，林云梦交给高欣看，高欣却不满意：“你们俩为什么笑都不笑？你们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互相收回目光。
高欣将手机递给姜野：“来，你手长一点，这次你来拍。”
“好。”
姜野低睫接过来，他举起手，看向屏幕，淡声，“一、二、三。”
时间定格，三人嘴角都带着笑。
高欣在中间，温柔地笑着，散发着为人师者的从容与沉静。
林云梦在她左侧，白得几乎反光。黑长卷发散落肩头，桃花眼微弯，嘴角隐隐现出的梨涡冲散了身上那股冰冷感，有种初春时分湖面破冰的韵味。
而姜野在最右侧，乌发郎目。因为视角问题脸稍稍有点斜，但并不影响他微勾嘴角时，依旧帅得又野又淡。
这次高欣满意了。她嘱咐林云梦把照片微信发给她，然后赶着两人走：“你们也别互相闹脾气了，赶紧一起去吃顿晚饭，把气消了。”
两人表情瞬间恢复冷淡，都没搭话。
高欣朝他们挥挥手：“走吧走吧。”
“拜，高老。”
“……高老师再见。”
两人出了病房，气氛瞬间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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