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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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姐。”被撞之人瞧见宋念张口便唤她乳名。
宋念一听声儿就知是谁,忙躲到钟心爱身后,心爱也是拿她无法,只能尽力替她遮住。
于此人面前,宋念方才那一副凌人盛气样顷刻间消散无存。
“躲什么?你表叔我这眼还没花呢。”陆定安适才被魏美西一撞,并不在意,瞧见宋念必是先来问话。
一听这话宋念也不躲了,撅着嘴从心爱身后出来。
论起二人关系,还得从宋念外祖母说起,宋念外祖母有一胞妹,为上京临义郡主,姊妹二人自幼亲厚,郡主素日里待宋念更如亲外孙女一般无二,这陆定安乃是郡主幼子。
眼前之人,相貌卓然,品度不凡,年纪稍长些,家中小女儿已会咿呀学诗,却能和宋念这些少年人玩到一处,也是个妙人。
为着花朝,百官休沐,陆定安闲来无事恰路隐湖,只见兵士将隐湖团团围着,他瞧着阵仗像是王府里的府兵,可却不知是哪位王爷所为,衣着常服又弃了车马欲来湖岸探个究竟,不巧正撞上了刚从湖里上来满是怒气的魏美西。
“成日里瞎胡闹,跑这儿做什么?”
事由繁杂,宋念不想同长辈多言,眼珠子一转溜仰头道:“我来看九皋禽。”
又为着错开话头紧接着反问道:“表叔来此何为?”
陆定安瞥了一眼凉王转而笑道:“来瞧你这只九苞禽落了水。”
陆定安料定宋念自己胡乱耍玩一不留神掉进了湖里,逮到机会揶揄道:“待你回去,瞧你哥嫂如何训你。”
钟心爱替宋念辩解,陆定安身为御史,专职向天子进言,王娉儿自是要第一个告状:“陆家表叔,是那魏美西逼迫平山郡王,又把念念撞落了水。”
“就是方才过去的?”
王娉儿连连点头,为了把情由说惊险些,“得亏了凉王殿下相救,要不然念念人早没了。”
陆定安朝着魏美西那一路人马看去冷哼道:“好生厉害。”得知事端,陆定安又见她活蹦乱跳能说会闹想来无事又问:“凉王救你,可曾道谢?”
“我知道谢恩,早磕过头了。”话里带中邀功般的得意,只等着表叔夸上自己几句。
“当真孩子气,救命的恩,磕了头便能了了?”陆定安心中叹气,亦不知她何时能通晓事理。不料表叔不夸反斥,惹得宋念好生没趣。
陆定安口中虽有嫌,却自然地将身子弓着,示意宋念上来,宋念被说了几句,心中不愿却还是熟练的上背去了。
陆定安背着宋念便要拜谢凉王。一个身量清瘦的内官越过众人,急巴巴地牵着一匹白马,奔至凉王身前突的下拜。
“殿下容情,臣想着郡王自是可行,便私自放了行,可那魏姑娘实在难挡,臣也是挨了打才不得已,还请殿下责罚。”
跪于下首的是凉王府中掌事内官,姓单名保,因有几分机敏得太后青眼,故而自小便是凉王左右,现如今更是统管凉王府内大小诸事。殿下素来脾性好,从不发作责骂宫人,是诸位皇子中最好伺候的,他人若有冒犯,自来是犯而不校。唯有一次便是那日宫中,事关县主,殿下发了好大的火,那是单保伺候多年头回见殿下发作,盛怒之下,即便是太后也只得小心顺着。
见单保言辞恳切,魏美西又那般跋扈,钟王宋三人虽未言语,与这单保也并无私交,却是想到一处,若是凉王处罚,便开口替他求情。
众目睽睽之下,李珩却道:“此次罢了,下次再遇,不必留情。”说完又命单保起身。
见凉王待魏美西如此,王娉儿于心中暗笑,对之好感陡增不少。
“凉王殿下,我且替这淘气的谢恩。”
单保在一旁心焦,这陆大人,殿下想来并不识得,方要出言提醒自家殿下。
不料身前的殿下微微行礼并道:“陆大人。”
往日里陆定安只远远见过,在朝为官,诸位皇子哪有不评比的。于他而言,凉王相貌自不必说,众皇子之冠。品性极好,一不交际,二不朝政,三不醉于秦楼。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宋念只觉得这不染一尘的白马好生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只是今儿花朝,百姓同乐才是要紧,本不该是为着私事将湖围了。”
单保景升一阵心惊,脸色骤变,自家殿下生来是一句重话都未曾听过,陆大人这话委实重了些。刚想出言阻止,却被李珩立即抬手轻轻拦住。
“陆大人说的是,是我考虑欠妥。”李珩心中也是这般想,好容易一见,却生生被魏美西浑搅了去,还累了衡阳落水,实在不周全。
陆定安有意说这番驳面子的话来试探凉王,见他一脸好脾气,又增几分心安,要知宋念的脾气是不提也罢,若遇到个破烂脾气的,那如何得了。
听二人说话,宋念倍感无聊,一时坏心思萌生,将衣袖子上的凉水往陆定安脖子里拧,凉水顺着脖颈往背里流。冰得陆定安身子一惊,开口直骂亡赖。
宋念作恶得逞,是听不见骂的,捂着嘴伏在陆定安背上乐嘻嘻地笑。
才待瞧她发脾气,眼下又乐了,李珩直不由地跟着笑。陆定安看他身形清矍,气度不凡,又加之有礼有节。和他背上这小亡赖一般,只一双青眸示人,叫人说不得重话。陆定安见其眼中亮堂,心思澄明,坏心思也藏不住,旁的重话自是不愿多说。
“殿下,湖水刺骨,还是早些回府,莫要留了病根。”
是了,李珩顾不得自己,只想着衡阳可不能伤了身子。
陆定安嘴上这番好心,不过是替宋念遮掩罢了,心中又是另一套说辞:“念姐儿自小就是被纵着大的,贤良淑德那是一点都不沾,秀外慧中更是没有。偏她又最得长者欢心,哪个亲戚哪处宅门不依着。虽是不愁嫁,但细说起来却是一桩糟心事。我瞧着凉王样样都好,衬得这丫头一钱不值,也不知哪辈子修的福,半点心思不用愁,白得一份好姻缘。可别见得次数多了,露了底坏了事,到时候凉王相看不如意求着退婚,那是断断不能成的。”
再多留一刻,就多露一分怯,陆定安背着宋念抬腿就走。
王娉儿紧随其后对着钟心爱私语这下子:“如今倒好,论情论理,论旨论恩,死活好赖都得嫁了,容不得她再闹。”
“咱们不说,旁人又怎么知晓?”钟心爱颔首低眉,示意王娉儿不要多言。
她二人说话声不显,却是入了有心人的耳。
身后的李珩只牵着马静静地跟着。
陆定安边走边嘴里念叨:“下回子再遇着,可得结实地撞回去,若是不敢,那便是丢了咱们几家人的脸,你也不必说是咱们几家的儿孙。”
宋念应声连连点头,陆定安方才停了唠叨。
半日的闹剧到此才罢了,一行人这才个自回府。
回府之后,并不如陆定安所料,宋家哥嫂并无训责,宋呈章只不许宋念再去湖边玩乐,于宋念而言,此事已了。
临睡前,人却止不住地嘀咕“磕头不算报恩,那什么才算。”
夜半宋念因着白日落水,梦中溺于水中,恍惚间被人所救,待看清面容又是凉王殿下。骤然惊醒,宋念做起身来敲自己脑袋,自己怎么没就没认出来,那匹白马不就是那日去看少愁回城路上遇着的。那桥上白衣散发的郎君不就是凉王,难怪陈煦等了半日也没遇着,心中生疑,凉王去那僻静地做什么。夜里苦想,亦不知何时方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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