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宋念遮着面悄悄地看他们如何哄闹，正瞧着入神入迷，突的随船一踉跄，不知怎地就已落了水。

        要知她平日里虽贪玩了些，投壶射箭样样都沾，可偏偏这水她就是不沾。盖因不会凫水，只得在水里乱扑腾，口中断续念道：“救…救…命”

        于生死存亡之际，宋念脑中只留一个死字，正不知如何活命时，却被一只手拦腰抱住，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别动。”

        活命要紧，哪里顾得了旁的，加之来人语气甚是柔和，宋念自是听顺，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多时，李珩便带着宋念游至船边，宋念摸到了船檐便奋力往船上爬。

        上船得救后，宋念自顾呸了几口方才喝的湖水，待回过神来，却不见了凉王踪影，四处张望，思来想去凉王只能在这刺骨的湖水之中。望着这清澈的湖水，心中徒生几分忧虑。

        宋念心忧凉王，景升却是不用忧心，殿下水性极好，救下县主不过是一桩轻而易举的小事。眼下他只担心自己，这二月的天，合该拦着殿下才是。若染了病，先不说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哪里能饶了他去，那单中官便是头一个，哎，又少不了挨他一顿训斥。

        几个呼吸后，李珩还没探头，宋念逐渐慌张起来忙道：“殿下。”

        许是听见宋念呼唤，又或是凑巧，李珩方才从水中现身。

        宋念已缓过劲来，不容李珩拒绝，伸手就将李珩拽上船来。

        当李珩拿出一只绣鞋，宋念这才意识到什么，急忙用衣裙将脚袜遮住。原是宋念不知何时把右脚上的绣鞋给蹬了去，李珩察觉后不假思索便翻入水中去寻。

        李珩俯身很自如地就要替宋念将绣鞋穿上，忽的方觉不妥，拿绣鞋的手怡然停滞在半空中，宋念双眸中只透出一副难以置信，李珩不敢看她，诧异惊讶萦绕于二人之间，难言的尴尬驱散了晨雾罩满了整个隐湖。

        一声鹤唳，紧接着又是一声，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

        一对仙鹤翩翩而来，停在了宋念方才待过的船头。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仙鹤，只是此刻再无心情观赏，宋念接过绣鞋迅速穿上。

        李珩垂下眼帘：“我…一时唐突，你莫怪。”

        “怪”什么，谢他还来不及。

        宋念也不废话，摆正身子哐哐便是三个响头。

        磕完抬眼与李珩对视，这次轮到李珩满眼惊异，宋念也是不解，歪头问道：“不够？”还不等李珩作答，低头便要再磕出几声响来。

        李珩只得忙道：“够了，不必再拜。”

        景升拿来鹤氅，给凉王披上，李珩接过转手就要给宋念，宋念摩挲着眉梢神色凝重忙摆摆手直说不用。李珩也不强求，一番交替，鹤氅又回到了景升手中。

        看到宋念无碍，王钟二女悬着的两颗心这才放下，“好在没事，魂儿都吓升了天。”王娉儿双眼吓得丢了白，当下连连抚心静气，再看钟心爱更是小脸煞白，没了气色。

        “再不知规矩，如何能拿念念的性命玩笑。”钟心爱已是气得声音发颤，也不知哪里生的勇气，起身夺过艄公的船桨趁其不备拦腰将魏美西拍进水里。艄公一阵恍惚，船桨被这姑娘夺去，眨眼间又给送了回来。

        魏美西插着腰，左指右点地指挥下人入水，四处搜寻郡王。没成想，生平第一次挨了这样重重一击。一时间，船上的，水里的丫鬟仆子纷纷去救，场面相当热闹。

        钟心爱此举，惊得王娉儿眼又没了白。

        而“罪魁祸首”李克趁忙趁乱，早已憋着气悄悄从水中潜至湖边，慌张逃命时又听一声响，于忙中回头得见钟心爱一桨将天杀的魏美西拍入水中，不由心生敬意，抱拳以礼，心中暗道：“他日再见，必当重谢。”

        及至众人上岸。侍女忙给宋念套上氅衣。湖上雾气这才尽散，来喜远远地也瞧不清湖上的情形，没能立刻去救主子，脸上心上赧然，“小的正要划着船去救姑娘。”

        “等着你来救，命也没了，只剩一只鞋了。”死里逃生，转危为安，有气没处撒，拽了腰间白珩就往来喜身上砸，来喜顺手接了去，再得知李珩身份和救了自家姑娘后，笑嘻嘻地朝着李珩千恩万谢。

        待那魏美西上岸，一双美目半露凶色，走至众人身畔，先是瞪了一眼王娉儿，王娉儿自是不怕她，瞪大了双眼给她“回礼”。随即迈着步子缓缓走至钟心爱身前，“礼部的官儿，就是这么教养子女？”

        “我家如何教养，轮不着魏姑娘多言。”钟心爱旁睨了一眼，再不瞧她。

        魏美西带着的奴仆虽多，皆不敢胡来，一则凉王殿下在场，俱不敢妄为；二则衡阳县主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则凉王府兵已将隐湖围住。

        王娉儿生怕魏美西动粗，将钟心爱拉至身后，她素知钟心爱人品，今日失礼，那就是要和魏美西斗到底，事已至此，王娉儿自是要奉陪到底。

        魏美西冷哼一声，眼中尽是轻蔑：“凭你们也配同我作对，也不瞧瞧你们那几品官的爹。”

        “你不必拿官职吓唬，我还没治你的罪，你倒先来问咎，你若要寻事，大可向着我，不必去寻他人麻烦。”宋念横着眼冷着脸对她是半分不屑。

        魏美西本以为这三个连话也不会说的会怕了自己，自己一示威便会向自己求饶。见在她三人面前讨不得便宜又转去凉王身前恶狠狠道：“凉王殿下，我当你寻了什么稀罕物，往后自有你的愁，我且瞧着。”

        李珩原先并不拿正眼瞧她，听了这话自不客气道：“不用你瞧，自是稀罕。”

        此话一出，魏美西气血腾涌，卷着怒气就往外走，走上几步撞了人，是看也不看地直往前走。

        殊不知她这一撞却撞出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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