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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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魏西连,你好牛啊!居然上综艺了!”莫晨的惊喜已经快溢出屏幕了。
直播结束之后,魏西连坐着池风眠的特派司机梁叔的车,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别墅。一路上,第一个打电话给他的,就是莫晨。
严格算来,魏西连和莫晨并不能称得上是多么熟络的朋友。他们大学时几乎不怎么讲过话,在魏西连风头正盛的那半年,他们同在睿景大厦供职,但是出事之后,莫晨反而来医院看过魏西连几次。甚至给他带了补品。
魏西连认为这是必须要报答的恩情之中的一种。
“池风眠,那可是大世家公子,你和他在谈恋爱?那可真是有福了!”莫晨在那边唏嘘,“算是下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要是我,宁愿少活二十年,也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魏西连理解莫晨说话的直来直去,于是很自觉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萱萱在你那儿,一切都好吧?”
“好,当然好!”莫晨笑,“这孩子特别像从前的你,学东西一上手就会!相当有灵气!”
“她如今十七岁,高考已经上了睿景,还能再修个美食鉴定师的学位,也算是传承半个你的衣钵了。”
“我哪有什么衣钵。”
魏西连自嘲一笑。
他所谓的衣钵,在没有上综艺的三天之前,连个路边摊都摆不起来。
这世上既没有接收残疾人的美食工厂,也没有让残疾人自力更生的场所,却反而有消耗残疾人的身体缺陷,让民众全都为之叹息为之捐赠眼泪和同情的节目。
如今,他竟然在万众瞩目的荧幕前,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
博眼球,博出位。
竟然也成了这双废腿最后一丝的价值。
汽车很快行驶到了郊区。
仍旧是他来时的地方。池风眠将他扔到这里之后,就转而去星娱公司开会了。据说是一则乡村文娱扶助企划案。
池风眠在郊区的豪宅很大。
消毒水的味道经过一天的挥发之后几乎已经消失。
转而取代的是一种很淡的鼠尾草的气息。双腿的残疾在某一方面让魏西连的双手更加灵活。与此同时,长期身处密闭的医院环境,让魏西连的感官变得尤为敏锐。
屋外电闪雷鸣,是一个阴雨天。
魏西连想起池风眠的助理的嘱托,说池风眠今天一整天都会在虹市参加股东会议,并无闲暇时间参加社交。所以想到,池风眠应当是不会赶回来的。
录了一天节目,魏西连很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只在早晨临出发前,随便啃了点面包。
打开冰箱,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魏西连打开手机,屏保显示他今天收到了三条消息,分别来自节目组的制作人丘础明,舅母,以及刚上学的萱萱。
魏西连一一看过去。
丘础明是说节目组还要录制一首主题歌,问他明日有无什么行程安排,如果没有,是否可以与安明和先生共同录制。
舅母是说催债的又上门了,让他再打点钱过来。
萱萱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兔子表情,问她小叔:[小叔,今天吃过了嘛?]
[新学校的食堂好难吃哦!没有小叔做的葱香爆炒蛋花了!]
[小叔加油!!]
[去新节目还习惯嘛!]
魏西连看到可爱的小表情立刻笑了一下。他长按了“添加表情”的按钮,然后给萱萱回复了一个像模像样的:
[嗯,很开心]
[今天也要好好学习哦。]
魏萱那边回复:[放心吧小叔,今天我都接到美食设计的商单了!等我整出名了,立刻带你去找最好的康复师,做最贵的手术,吃最好的药——让你恢复健康!]
魏西连轻轻笑了一下,放下手机,去冰箱里寻找食材,想了想,又给池风眠发了条简讯。
[池公子,冷窖里的食材,能用吗?]
五秒钟,那边迅速回复。
[请便。]
魏西连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他忽然想逗逗这个男人。不过转瞬之间,这种想法倏然而逝。魏西连可以察觉身边人的情绪,他可以明确地从与池风眠短暂的两次相处中感觉到,池风眠和他身边的助理小柯,都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不过无妨,与侄女短暂的交流让一整天都口干舌燥的魏西连心生一点温暖和平淡的喜悦。池风眠家的厨房加大了这喜悦的成分。
虽然外面冷风冷雨,但是厨房的吊顶灯却相当明亮。而且厨房也安装了残疾人的滑轮过道,让他穿梭得相当自由。
柔软的蛋片在煎锅的高温里翻滚着。破壳的那一刹那,极度柔软的蛋液中和了蓖麻油的香气。
据说食物会让人变得心情很好。
魏西连制造的美食是有这种魔法的。
他感觉自己的焦躁一扫而光。虽然等待他的仍然是沉沉的未知。
金香椰蓉蛋卷,还有一道最简单最家常的麻油炒鸡蛋。
魏西连将菜放置到轮椅手边上,那里有一个专门用于置物的托盘。
池风眠出资给他安置的这架轮椅,是要比他从前破旧的那个老式□□改装的,好上太多倍。
但魏西连还是无法行进到其它楼层去。对于魏西连而言,别墅的一层,是能供他活动的所有范围。因为这个阴冷的别墅里,全是旋转式的楼梯。
但是想到现在的处境,以及萱萱的生活费已有着落,这些事情,不免让魏西连心生欢喜。
今天开的记者见面会结束后,被池风眠手下的助理教导了很多。魏西连已经了解了,一来,对于池风眠这样的“顽劣公子”而言,他进军,需要塑造亲民形象。
二来,池风眠的母亲池奚女士,似乎是星际有名的慈善家。池风眠需要魏西连的存在,在母亲面前塑造“好儿子”的人设。
豪门生活比魏西连想象得更为复杂。
不过合作三个月而已,魏西连乐意之至。
只是,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创造人设,偏偏……选中了他呢?
大概是许久没有住人,加上阴雨连绵的缘故,房间里有些潮湿阴冷。
魏西连感觉自己的腿关节处有些微的不舒服。每天入睡前的固定时间,他应该在专业康复师的指导下,进行腿部力量的训练,但此时腿关节的炎症让魏西连的神经有了隐约的抽痛感。
魏西连打算去寻找一下暖气设施。他已经看到了别墅里是安装了地暖设施的。魏西连不是一个很有方向感的人,尽管如此,他还是跟随着暖气管道排布的基本常识,找到了储物间去。
他发现这栋房子里,只有储物间安装了暖气,大约是为了存放物品。
房间很大,魏西连推着轮椅在别墅里四处转悠。
已经是深夜十点钟了,外面电闪雷鸣,这座别墅突然阴森得可怕。那不是池风眠。虽然前些天只见过短短的一面,但是魏西连能敏锐地察觉到不是一个人。
池风眠走路的声音更加沉重,而这女人的脚步声……
对,这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何,魏西连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陷阱、一个牢笼之中。他的呼吸被窗外的电闪雷鸣攫住。但是倏忽之间,灯开了。
他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面前站着一个手拿珍珠项链小包的优雅女人。个头小小的。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些许痕迹,但是也让她的气质显得如此优雅。她翡玉般的手此刻正按在灯的开关上。
“是小连吧?”她问。
这女人温柔得过分。
是池风眠的母亲,本市著名的慈善家池奚女士。她的存在几乎如同一束光一般擎起,支撑幼鸟在黑夜里撑起雪亮的麟羽。
有一瞬间,她的举动让魏西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感到阵阵的温暖传进心里。
“小连啊,饿坏了吧。”那女人眼角眉梢的皱眉都展露出一点别样的风情。她只管把自己手中的饭盒交到魏西连的手中,“多吃点。”
魏西连正在思考这女人是谁。她身上的温暖已经怯除掉了自风雨中裹挟来的寒冷气息,甚至因为她的存在,这块空荡荡的别墅都显得稍许温暖了一点。
“您是……”
池风眠就出现在门口。
脸上带着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他其实生得很好看。而且因为年轻,所以似乎骨骼仍在发育。
“妈,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小男朋友啊!”池奚说,“你看看你,直接跟妈说,谈恋爱了多好,非要藏着掖着,妈今天还是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
后面说了什么魏西连不太记得请了。
池风眠与大慈善家池奚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刻板而且冷漠。只是相比普通家庭的母子关系,确实是要稍显冷淡。27岁的魏西连这样想道。
“真没想到小眠是为了陪你一起实现梦想,才来参加的这个节目。”女人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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