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梦时书4

原天柿从天上摔下去了。

        一声绵长的惨嚎过后，噗通坠地，惊飞一众林鸟。

        它趴在地上嗯嗯了半天，看样子摔得不轻。

        “喂，有没受伤啊？”

        北洛上前蹲下，看着随意，实则语气里透着关切。见原天柿抬起头睁了眼，似乎没什么大事，便忍不住吐槽，“我说你也太不可靠了吧。”

        “……不是的，主人……我看到下面有人影，想飞近点……结果一靠近就觉得头晕……”黄金飞天鼠委屈着戳手手，“这地方好奇怪……”

        如今已在湖水附近，这应当是湖水岸边的一个树林。

        沐星莁站起身，环顾四周。

        明明外面仍是阳光明媚，这里却仿佛透不进光，从上到下笼着一层暗青色的雾气，视线皆被浓雾阻挡，因着人迹罕至，地面的草快深至膝盖，呈现出一种幽深而危险的感觉。

        “怕真不是原天柿的问题。”

        她收回视线，对北洛道：“这地方灵气积蓄，几乎不向外散逸，应该是有个什么布置，比如人族的阵，而且隐有困陷阻锁之势——”

        正说着，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可怖至极，在幽秘的林子里回荡，更显得瘆人。三大一小妖立刻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去看看。”

        北洛侧头看向原天柿，“你留在这里休息。”

        “没事，我经摔，哪那么容易受伤。”原天柿拍拍胸脯，四肢并用跟上北洛，“我要一起去！”

        ————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这里！”

        “不见了，这娘们又来这招！”

        “我……我可不跳，谁知道跳下去会咋地。”

        “继续找，她跑不远！”察觉有人靠近，那人猛一回头，“谁？！”

        沐星莁效仿云无月隐去了身形，是以那三个人只瞧见了北洛一个。

        估计也没发现跟在他后面那只快被草完全挡住了的鼠。

        北洛：“路过的，想问个事。”

        “路过？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鸟。把家伙放下，跟咱们去见老大！”

        北洛稳如泰山，面色不改，看起来对应对这种山匪盗贼一道很有经验。

        “老大？什么路子？”

        “江北古考会，这地界如今归咱们办大事！”

        “没听过，和博物学会有关系吗？”

        “好啊，我说怎么还有其他人跑这来了，搞半天是博物学会的帮手！抓不到那娘们，先把你给抓啰！”

        于是沐星莁旁观了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云无月的单方面碾压。

        那三人几乎不堪一击，北洛刚撂倒一个，正准备让云无月留个“活口”好问话，她已经一鞭子下去，接着扑通两声，彻底安静。

        北洛看过去，发现一个个昏得彻底，四仰八叉倒地上不省人事。

        这下好了，是不会被抓了，可也问不了事了。

        他把剑往背后剑鞘里一插，抱怨道：“你下手太重，这都昏了，还怎么问。”

        云无月一顿，然后慢慢抬起手。

        一个古考会成员仿佛受到牵引，慢慢立了起来，云无月的手停在脸前。

        她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意识昏昏沉沉，说话也断续，看起来完全是受到云无月妖力的影响，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识：“……有……宝物……二哥说……不得了的宝贝……找……”

        云无月：“为什么要抓博物学会的人？刚才那姑娘是谁？”

        “……岑缨……她想救……咱们抓到的……那小子……博物学会……可以帮……鉴别古物……”

        云无月：“之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这林子……不太对劲……有人……死了……”

        云无月：“怎么死的？”

        “……血……没了……全身的血……不知道……什么……”

        该问的都问完了，云无月抬手，然后扭头看向北洛。

        北洛的目光随着那个古考会成员的倒地落在地上，有短暂一阵子没说出话。

        他看向云无月，放下抱在胸前的手，然后转开脸：“先找到岑老爷子的孙女，先找到岑老爷子的孙女，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平。”

        原天柿一路跟在后面，颤颤巍巍地问：“主、主人，这里是不是有会吸血的怪物啊……好可怕……”

        北洛没理他。

        沐星莁笑道：“别怕，我保护你。”

        哼！

        原天柿扭开脸，和她拉开一段距离。

        它才不要她保护。而且一路上主人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打怪，她都从来没帮过忙。

        “可是……是吸血的怪物啊……”

        她仰脸装作思索片刻，悄悄靠近了原天柿，凑在它后面压低声音道：“像你这么肥美的鼠，最容易被抓去，然后被吸成鼠干！当真不要我保护你？”

        哼，这个女妖怪就会吓唬它！聪明机智的原天柿才不上当。有主人在，它才不会有事。

        主人现在看起来对它冷漠，可它知道，自己有危险主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发现这一招竟然不管用了，沐星莁并不气恼，反而更加想笑，恨不得把它抱起来揉捏一番。

        不过这样大概率可能让她挂彩。

        正准备再和它说些什么拉近一下关系，云无月和北洛从前面传来的对话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云无月问北洛：“你……没有学过天鹿城的剑术？”

        “是啊，没学，怎么了？”

        回忆北洛和古考会成员包括兽的战斗，云无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些招式不像是对战杀敌用的。”

        北洛轻嗤一声：“说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在后面，沐星莁的表情已经渐渐沉了下来。

        这只辟邪，见识不多，倒是横得很啊。

        有本事你就别让云无月出来保护你！

        云无月倒没有沐星莁反应那么强烈，语调仍然平淡，“剑术，我的确不太懂，只是我曾经见过天底下用剑最厉害的人。”

        “古往今来学剑用剑的人多了去了，谁又敢说是‘最’。”

        云无月顿了一下，终于重了一点语气：“……他不一样。”

        北洛：“呵……”

        沐星莁在后头默默扯开一个假笑，冷冷瞥向一个朝她窜过来的颙，眸中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幽绿光。

        那颙顿时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扑腾着翅膀后撤了一大段距离，然后转身飞入密林，浓雾掩映，看不见了。

        她神色淡漠，默默收回目光。

        “在前面！”

        北洛率先发现，从腰间抽出匕首飞刺过去，“退后！”

        那古考会的人往后一跳，堪堪躲开，停下向少女逼近的脚步，看向来人。

        沐星莁对原天柿打个手势，后者接到信号，忙跑到边上。

        古考会四个人戒备的目光从她和北洛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看起来更加不好惹的北洛身上。

        “你谁，来找死的？我便是不退又怎地！”

        北洛拔剑：“不如你试试看？”

        话音刚落，四个凶恶之徒提刀冲上来，两个直奔北洛，两个直奔她。

        沐星莁可没有要动手打打算，刀锋直逼面门之时，一道紫光从旁插入两人之间，将刀挑开，云无月反手一挥，把二人逼退。

        沐星莁身法极快，趁势闪到那少女身边抓住她胳膊，一把拉出战圈。

        岑缨被拉了一个趔趄，堪堪站稳，发现胳膊正被一个长得漂亮的陌生姐姐握着。

        沐星莁目光在那边的北洛和云无月身上停了一会儿，确保北洛不会拖累到云无月，然后望向她：“你是岑缨吧？”

        “啊，我是。”岑缨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看她，又看看那边的北洛云无月，提棍要冲过去，“我先去帮忙！”

        “不用。”沐星莁把她拉回来，“那些人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你受了内伤，别过去。”

        说着，递给岑缨一个小瓷瓶，“药。”

        “谢谢。”岑缨接过，“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找你的，你爷爷说你在这。”

        岑缨有些惊讶：“……爷爷？爷爷怎么知道我有危险？我出门的时候也没和他说是来做什么的。”

        “他不知道。”

        北洛收拾完那四个古考会成员，走了过来，“只是我们想找精通轩辕黄帝阵法之术的人帮个忙，他才告诉我们你在这附近。”

        “啊？找我帮忙？”岑缨睁大眼睛指指自己，“可我懂的也不多呀……要不先从这里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北洛点头：“好。”

        “只是……我要去救师兄，他被古考会的人抓走了。你们这样厉害，能帮帮我吗？”

        北洛没有立刻应下。

        从之前遇上两次古考会的人来看，这像是博物学会和古考会两边的事，搞不清楚前因后果最好不要贸然行事。

        于是他问：“你也是过来找宝贝的？”

        “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了……”少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和懊恼。

        “这儿的确出了个了不得的东西，是一把形制很古老的玉梳，被我们博物学会的一位老前辈捡到，但后来古考会的人把它抢走了，还打伤了葛先生。葛先生的随从就先送她去西面的阳平找大夫，我和师兄留下，想从古考会手中追回玉梳。”

        “那个古考会是做什么？”沐星莁问。

        从他们锻炼体魄的方法上来看，居然有些妖族的痕迹。

        说起古考会，岑缨脸上露出了一丝义愤。

        “他们啊，打着研究古物的名头，说白了就是一伙盗墓贼！经常从墓里弄些金石玉器倒卖，才不管是不是会破坏遗迹。自从见了那玉梳，他们就说这附近一定有座大墓，自己又分不清东西是什么年代的，想抓我们一起下墓。我学过些防身的功夫，加上点阵法之术用来周旋，好不容易逃脱，师兄却落到了他们手里。”

        北洛点头：“走吧，一起去救人。”

        岑缨眼睛一亮：“多谢！”

        “不过我们可得小心，这林子里有个大阵。进得来却难出去。这个阵好像是很久以前布下的，但基本的防护作用还在。闯进来的人要是不懂一点阵法之术，或是运气欠佳，说不定就得一辈子困死在里面了。”

        大概是怕凭空开口吓到岑缨，云无月在一团黑雾里现出身形，问：“这种阵一定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效力吗？”

        但她还是惊到岑缨了。

        不过少女从小在外跑东跑西，又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即便一时惊讶，也很快恢复平静，认真回答了云无月的问题：“也不一定。但如果这个阵本身是利用周围的环境，用草木山石来布置，有一天沧海变成了桑田，肯定就不灵了。”

        云无月：“原来如此。”

        “你……先前我看见你是一瞬间忽然出现的，那是不是什么法术呀？”

        云无月默默看着岑缨。

        少女连忙摆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博物学会虽然只是个民间学术组织，里面的典籍却也称得上浩如烟海，记载了许多常人不能理解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那么大惊小怪的。”

        话音刚落，一旁传来凉凉一声“是吗？”

        岑缨吓了一跳，捂住嘴，四下看去，“咦，谁在说话？”

        目光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地上会说话的那只圆鼓鼓的鼠。

        岑缨忍不住轻呼一声，“你你你……”

        原天柿瘪瘪嘴，“……还不是大惊小怪。”

        沐星莁已经在一旁无声笑得不行。

        事实证明，女孩子大多对这种软绵绵的毛茸茸动物没什么抵抗力。岑缨看到它，眼睛都快直了。

        她试探着迈出一步，靠近它。

        原天柿顿时感觉不太妙。

        等等，她不会和沐星莁那个女妖怪一样，想对它做什么吧？

        原天柿越想越可怕，人类对它们可也是很不友好的！

        它连忙窜到北洛腿边，抱住了它家主人的修长小腿，“……主人，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岑缨仍未从看到可爱黄金飞天鼠的激动中缓过来，弯腰探身，看看那一团，又看看北洛，声音里充满一种浅浅的但足够炽热的期待：“这是……你养的吗？”

        北洛：“不是。”

        “抓紧时间，还有什么我们就边走边说吧。”

        岑缨只好保留遗憾，“嗯……”

        岑缨的确很有学问，一路过来和他们说了不少，沐星莁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黑色的莲花？”

        岑缨提到的这个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什么样的黑色莲花？”

        沐星莁这个问题问的十分难回答，岑缨踌躇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葛先生只说是黑色的莲花，我也没亲眼见过。”

        “哪里飘来的？从前从没见过吗？”沐星莁追问。

        自从岑缨同行，北洛发现她对这个少女的态度特别好。

        她应该很喜欢岑缨，也许是因为白泽都更偏爱同样博学之人，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一直对岑缨的态度特别温柔。

        但说到这个黑色的莲花，她声音冷肃了下来。

        这让北洛心里不由警觉，“那莲花有什么问题吗？”

        沐星莁对北洛正色道：“黑色的莲花并不多见，我恰好知道一种，叫做‘半魂莲’。但那东西不该……至少现在不该出现在人界的。”

        岑缨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沐星莁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过于复杂，尤其是这位全队唯一一位人族少女或许会先需要一些预备知识来铺垫。

        于是她说：“一时半刻说不清，等什么时候空闲了我细给你们说。”

        岑缨乖巧地点头。

        她恰好不久前发现了一块刻有特别花纹的石头，而如今地面上正有一个机关。

        岑缨上前观察一番。

        “先前捡到的石头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我来把它放上去看看。”

        石头放上去瞬间，原本缓慢的白雾流动忽然加快，爆发出一阵耀眼白光，林子里雾气弥漫之处似乎也有什么正在悄然变化。

        岑缨四处看了看，转身对他们说：“现在从这个坎位应该就能传送去离位了。”

        沐星莁全程站在旁边，看着岑缨专家般的操作。

        嗯，听起来像是打通了一条了不得的路。

        于是，当一行四妖一人第四次经过一颗歪倒在崖壁上的大树时，他们停了下来。

        空气中有一些诡异的沉默。

        沐星莁试探着说：“也许，或许……这个林子有很多长得像的树。”

        云无月：“……”

        北洛：“……”

        你自欺欺人也要有个度啊！

        那个你留在树干上的标记还在那里呢你看到没！

        显然，北洛、云无月和沐星莁，都是那种“不懂一点阵法之术”的人。

        想着那家伙一路埋汰自己，北洛忍不住道：“你们不是号称‘通晓万物’吗？怎么连八卦相互传送都不懂？

        沐星莁心里冷笑。

        你们辟邪王族不还是拥有空间之力的吗，怎么还搁着个破林子里靠两条腿晃悠？

        不过她还是解释道：“我族所说的‘万物’，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自然而然所有的，不是后来人族或者妖族发明出来的什么东西。”

        好在他们运气很好，岑缨懂得阵法之术。小姑娘被三个成百上千岁的大妖推到前面，沐星莁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岑缨，接下来，你来带路。无论我们自己想往哪走，都必然是走错了路，你直接叫我们滚回来，别不好意思。”

        岑缨：“呃……好。”

        终于，在岑缨的带领之下，四妖一人走上了正轨。

        因为树林里大阵的缘故，灵气不会轻易散逸，生活在林子里的兽类就有了各种外形和力量上的变化。

        一路过来，遇到的多是栖土兽和颙。北洛对它们并不下杀手。这里原本就是它们的领地，是他们闯了进来，自然没有道理再把对方赶尽杀绝。

        沐星莁全程没有出手，只在有兽朝她冲过来的时候淡淡的瞥过去，那只兽就会自动退避。

        北洛猜测这应该是白泽的某种天赋。

        至于她为什么不出手，云无月给出的解释是，她在养伤，晴雪姑娘让她不要动武不要随便动妖力。

        北洛：好家伙，真是来人界修养的啊。

        帮岑缨掩埋过农人之后，沐星莁回头看了看。

        岑缨注意到她的神色，问：“怎么了？”

        “你们难道不好奇，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吗？”沐星莁说。

        北洛：“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能是那梳子的主人。”沐星莁声音莫名低了一些，“而且，那梳子的主人，八成是从墓里出来的。”

        这话一出口，氛围多少变得有点吓人。原天柿感觉脊背有点发冷：“……僵尸、是不是僵尸……”

        “如果那个墓，或者遗迹，暂时没别人进去过，那梳子不是你们的也不是古考会的，那是怎么出现在外面的？”

        只有一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就是墓里的东西出来了，而且把梳子一起带了出来。

        就连岑缨也陷入了沉默。

        “别瞎猜了。”北洛打断她，“继续往前走，人也好，墓也好，就在附近了。”

        ……

        “师兄在那边。”

        山道尽头，平地豁然开朗，守着的全是古考会打扮的人。只有一个白衫文人打扮的被绑在一边，看样子就是岑缨的师兄秋文曲。

        她的目光落在另一边空地的两个人身上，“那就是他们的老大杯庆，贺冲好像不在。他们想抓我，我去引开——”

        “不用。”北洛抬手挡住她，“无非是投鼠忌器。”

        云无月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在秋文曲背后，微一抬手，斩断了麻绳。

        古考会众人被吓了一跳，瞬间围过来。

        “这女的从哪冒出来的？”

        “看好岑缨。”

        北洛说完，拔剑冲了出去，直逼对方头领怀庆。

        沐星莁站到岑缨侧前方，将她挡在身后。

        北洛的一招被挡了下来。

        “那就是贺冲！”岑缨小声说。

        “……半妖？”

        岑缨：“什么？”

        “贺冲，他是豺妖和人的孩子。”沐星莁微微侧头。

        “啊？”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说法，贺冲一轮败给北洛，再次出招，已经露出了妖的痕迹。

        可惜，他仍然不是北洛的对手。

        随着战斗结束，周围地面忽然开始剧烈晃动。

        “大阵要变了！刚才的打斗把周围破坏得太厉害。”

        话音未落，对面忽然喷涌出巨高漩涡，顷刻将古考会之人卷入其中。

        沐星莁闪到秋文曲身边，一手抓住他，一手抓住岑缨。

        平整的地面变成泥沼，藤蔓蜿蜒，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一股巨力拖拽着众人下沉。

        沐星莁听到了原天柿一声叫它主人的惨嚎。

        密集的藤条突然腾空，宛如囚笼，盘结拧绕，随着越发强烈的地洞碾压而下。

        坠落瞬间，沐星莁没来由的赶到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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