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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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嚏, 冻死老子了,咱们回……老、老大, 您来了呀, 您坐,现在凌晨一点多了,狗曰子土鳖还没有露头, 您看咱们继续等, 还是留两个人,其他人回去养精蓄锐?”
骆谦、徐大胖闻言迅速趴下,快速往后退,退到大树后面, 两人蹲起来,肩膀抵着大树,手插进军大衣里面,竖起耳朵。
被喊老大的许仁信破口大骂起来, 踹飞折叠凳子:“有种, 你他娘有种。被老子抓到,老子干死你。”他此刻就像一个疯子, 看到什么,就踹什么,他的小弟们被他踹了好几脚, 有几个小弟扑向火堆,被火烧秃了, 好在人没有事。
小弟们栗栗危惧缩在一旁不敢吭声。
“不等了。”许仁信整理大背头和皮大衣说。
小弟们忙不迭点头, 跑到许仁信身后。
“市里建榨油厂建了两年总算建好了。我听我准小舅子说他爹豁出去脸皮求前部下、现在的高(/)官, 总算申请到一套新设备, 价值5万多刀。我小舅子说大后天设备就能到厂里, 经过咱们县,我联系好了买家,他们一次付清20万现金,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设备弄到手。”想到马上有20万现金到手里,许仁信的火气没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小弟们吓的腿软,扑通跪在地上:“老……老大,咱们打劫电视机、手表、收音机,他们自己是走私犯,不敢报警。榨油设备是通过正儿八经的渠道弄来的,榨油设备被劫了,他们肯定报警,万一公安查到我们头上,咱们要吃(木仓)子的。”
许仁信不屑切道:“那群酒囊饭袋能查到是老子干的!”
“查到了就查到了呗,到时候老子推许仁民顶罪。”许仁信低声艹来艹去,对许仁民是那么不屑和看不起,“那个变态……”喜欢穿裙子、高跟鞋、涂口红的变态,他活着就是许家的耻辱。
许仁信曾反复想这种恶心人的玩意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他现在明白了,许仁民替他顶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价值。
小弟们想到幼时许仁惠、许仁信姐弟俩召集大院孩子围观姐弟俩扒光许仁民衣服,逼许仁民自己穿连衣裙、小皮鞋、抹口红,许仁民眼尾发红按照姐弟俩说的做。
他们嘿嘿笑出声,许仁民小时候不敢反抗,许仁民长大了依旧反抗不了他们老大。
混混们走远了,骆谦、徐大胖走到没有熄灭的火堆边。
“许仁信、许仁民,谁听了两个人的名字,都能想到两个人是亲戚。许仁信这个王八蛋推自家亲戚替他吃(木仓)子,他就是一个畜牲。”徐大胖脑袋炸了,不敢相信世上有许仁信这种畜牲。
骆谦拧成麻绳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先把你的货弄出来,你赶紧走。”
徐大胖察觉到骆谦反常,他的头发登一下全部竖起来:“他在县里有咱不清楚的人脉,你别乱来。”
“我就是一个乡下人,想打抱不平,只能写匿名举报信。”骆谦环胸跺脚,哈出来的全是白雾。
徐大胖认真思考,发现即便是他也只能写匿名举报信,别的他也干不了,便信了骆谦说的话。
两人到了一块凹的地面,徐大胖用手刨雪,刨出来两把铁锨,他撂给骆谦一把铁锨,他则扛着铁锨来到插树枝的地方,他拔掉树枝哼哧哼哧挖雪。
骆谦走过来跟他一起挖。
两人花了两个小时挖出来30辆三轮车。
徐大胖跑了六里地,开他藏起来的大卡车过来拉三轮车。
两人把三轮车弄到大卡车上,徐大胖嘴里叼了一根烟问:“你真的不要三轮车?”
“暂时不要。”骆谦靠在树干上喘气。
徐大胖爬上车厢,撂两罐奶粉给骆谦:“是我这个当叔叔给小侄子、小侄女的新年礼物,这次不收钱。”
徐大胖关上车门,开大卡车离开。
骆谦推他藏起来的洋车离开这个地方。
李谣睁开眼睛,伸长胳膊摸旁边,旁边冰凉刺骨,她咻的一下缩回手,搂紧她家大妹,把头缩进被窝里。
过了老半天,娘几个起床。
今天太阳好,李谣把两个奶娃子放到窗户底下,用被角挡住太阳,防止太阳直(身寸)他俩眼睛。
兄妹仨跑到堂屋,骆筠文打开电视,骆筠修喊他妈妈把屋里的炉子拎到堂屋。
李谣换了两块煤球,拎炉子到堂屋。她半打开下面的进风口,没有在上面放凸嘴茶壶,叮嘱兄妹仨不可以摸煤球,便到锅屋做饭。
兄妹仨搬个小椅子围着炉子坐下来,鞋底贴着炉壁,小手手放到炉子上面烤火,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李谣只让兄妹仨看一个小时电视,盯着兄妹仨吃完饭,撵兄妹仨出门找小伙伴玩耍。
兄妹仨大概出门半分钟吧,带了一群男女老少回家看电视。
李谣:“……”
李谣把两个奶娃子放进婴儿车里,推两个奶娃子到店里。
她对完了账,过来伸出食指点两个奶娃子缩进袖子里的小肉手。
“啊~”骆筠景张开手,把他妈妈的食指握在手心里。
骆韵竹尝试几遍,终于跟她妈妈一样伸出食指戳她妈妈的食指:“哦~”
两个奶娃子刚可爱不过一秒,下巴上糊满了口水。
李谣拿棉布给他俩擦口水,他俩还不乐意,一个劲摇头,不给擦,气急了,还哭给李谣看。
李谣笑给两个小破孩看,他俩哭声越大,她笑的越欢快。
两个奶娃子:“……”
这啥破妈妈。
他俩噘嘴够棉布,塞进嘴里恨恨地撕咬。
李谣咯叽他俩下巴,两个奶娃子咯咯笑成了傻子,李谣乘机抽出棉布,把棉布放到推车扶手上。
李谣听到闷笑声,她抬头。骆谦推车走过来,把车后座上的化肥口袋拎到车篮子里,他掏出两罐奶粉,一件粉色呢子大衣,一条呢子裙,一双小羊皮皮鞋,一条红白格子围巾,还有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他家孩子的。
李谣怀里塞满了东西,她把东西放到柜台上,欢喜地拿大衣和裙子在身上比划。
“你给我买东西,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李谣小心翼翼把大衣、裙子摊在柜台上,她搬一个凳子走到骆谦跟前,放下凳子,她踩在凳子上,和骆谦平视,“你干嘛去了?”
骆谦大长腿一抬,坐到洋车后座上,胳膊肘抵着车坐垫,手掌托着下巴,哈欠连连朝李谣勾手,李谣跳下来,耳朵凑到骆谦嘴边,骆谦低声说:“徐大胖的货出现问题,喊我帮个忙。我过去了才知道许仁民弟弟许仁信带他的小弟劫人货物,咱家电视机是县里刘奋进的货,被许仁信劫走了,他一台电视机卖800到1000不等,赚了两万多,我估计许仁信尝到甜头,打徐大胖三轮车的注意。徐大胖事先把三轮车埋进雪里,许仁信的小弟在那里把守,我俩等许仁信小弟离开,才敢挖三轮车。”
李谣刚想说为什么不报警,她又想到不管是电视机还是三轮车,应该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弄到的货,他们一旦报警,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手(/)铐,故而没有一个人报警。
“就由着许仁信?”李谣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骆谦伸懒腰回屋补觉。
李谣狠狠地皱眉,许仁信上辈子杀人也没人制裁他,他住豪宅开豪车,登财经报纸,每天都上花边新闻,他上辈子过的可好了,可没有遭到报应。
李谣把衣服和鞋拿到卧室,把衣服挂起来放到衣柜里,又把鞋放进鞋柜里,她盯着熟睡的骆谦看了半晌,退出去,轻轻地合上门。
不知道是路上的雪没有化,路不好走,还是别的原因,来选家具的人并不多,李谣给余红武放假。
有人订家具,李谣跟顾客约定四天后送货,所以她让余红武四天后过来。
余红武闻言跳着离开。
赵素芬目送余红武一路向西跑到别的村子,她过来跟李谣说:“我估计余红武着急忙慌到他姨那个村子约他对象到县里看电影。”
“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李谣一脸困惑。
“就是你家卖完萝卜洋白菜,他姨喊他到她家和姑娘相看,两个人看对眼了,谈了有一阵子了。”赵素芬笑得暧(/)昧说,“我估计年里面余红武就能过上热炕头生活。”
李谣脸热呵呵干笑。
“余和平也快有了着落。”赵素芬笑眯眯到后院看电视。
李谣站在店门口笑了又笑。
李谣没料到赵素芬一语戳中,隔日就传出余红武和钱家姑娘挑结婚日期的消息,余红武整日乐呵呵。
余红武那是要结婚了,心里高兴,所以他傻乐,骆谦也傻乐,李谣搞不懂他乐啥?难道他替余红武开心,时不时哈哈笑出声音?
李谣想不明白,索性就没去琢磨。
这天,骆谦早早起床,揣了一个带盖子的搪瓷盆出门遛达。
他怀里揣了12张烧饼,端了一盆羊肉汤回来。
他把羊肉汤倒进钢中锅里,把钢中锅坐到炉子上。
李谣喊三个孩子坐好,她到锅屋拿五双碗筷和一个大勺子到堂屋,分给三个孩子碗筷,给三个孩子舀半勺羊肉汤,又挑了几块肉放到三个孩子碗里。
这时,骆谦端了一个装蒜的碗进来,捏蒜叶和蒜白撒到三个孩子碗里。
李谣拿筷子夹蒜叶和蒜白放到碗里,舀浓白的汤冲碗里的蒜叶和蒜白,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她迫不及待啜了一口:“好喝。”
三个孩子捧着碗吸一口汤汁:“哇,好喝。”
骆谦先舀一碗汤,再抓了一把粉丝放到锅里,他喝了一碗汤,锅里的粉丝也就可以吃了。
一家五口吃的鼻尖冒汗,肚皮鼓鼓的。
骆筠修拍他爸爸膝盖,骆谦伸直腿,骆筠修骑到他爸爸腿上,一点点往上爬,掀开他爸爸的棉袄,钻进他爸爸的棉袄里,搂紧他爸爸的腰:“爸爸,我明天还想喝。”
哇,他喝了一年的奶奶,吃了三年十一个月的饭饭,第一年冬天爸爸妈妈一同陪在他身边。
他听不到烦人的声音,老是说妈妈砍脑壳,将来拖累他和哥哥找不着媳妇。
他不用被迫听伯伯婶婶家的哥哥姐姐骂爸爸是小偷,他是小小偷。
他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听奶奶的话,和哥哥姐姐来往。
骆筠修超级开心。
嗷呜,哥哥开心,他更加开心耶。
骆筠修在他爸爸的棉袄里打滚,嗷呜~嗷呜~叫,他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总是钻进他脑子里,丢也丢不了,快把他脑袋挤炸了,现在都是开心的声音挤进他脑子里,他脑袋不重了,骆筠修愉悦极了。
骆谦拍他的小屁股:“你老实点,明天爸爸还买羊肉汤。”
骆筠修还没有消停下来,骆筠文、骆韵莹跑到他背后掀起他的棉袄,在他背后滚来滚去,骆谦:“……”
李谣弯腰大笑,把婴儿车拉到身边,点两个小朋友的鼻尖:“快快长大,和爸爸哥哥姐姐一起玩游戏。”
骆谦:“……”
并不需要。
“我听说爱萍杂货店卖擦炮,你们要不要买擦炮?”骆谦扬声说。
“要。”兄妹仨钻出来,跑到骆谦面前站成一排。
“我留在家里看竹子、景子,你带孩子们买擦炮。”骆谦对李谣说。
李谣跑到卧室拿四条围巾,骆韵莹和她围一个色的围巾,骆筠文、骆筠修围暖咖色羊毛围巾。
四人手插兜沿着路边走。
骆谦目送四人离开,便推婴儿车到后院,他把婴儿车放到没有风却能照到太阳的地方,拿被角遮住两个孩子的眼睛,他钻进棚子里干活。
“老家急电,请骆谦速速到村委接电话……”
余本顺在大喇叭里吼。
骆谦钻出棚子,蹙眉锁上所有房间的门,他推婴儿车到村委。
骆谦一只手扶着婴儿车,另一只手拿起话筒:“我是骆谦。”
“二四,你娘现在在镇上医院,医生说你娘极有可能是咳嗽转成了肺炎,镇上医院医疗条件跟不上,医生建议把你娘转到县里。”骆谨迅速简明说。
骆谦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让她打针吊水吃药吗?怎么转成肺炎的?”
骆谨刚打算说杜梅死活不去医院,好多人劝她,她就躺在家里哭,眼睛都哭烂了,骆言木抢过电话,愤怒喊:“我不管你有没有心,她生下了你,你就不能不管她。你他娘给老子滚回来,咱们四兄弟商量是送她到县里医院白烧钱,还是就这么着了。”
“就这么着了,我挂了,我还要联系大妹和小妹,叫她俩死回来看娘最后一眼。”骆言木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整个计生院都听到他的声音。
“你娘喊你回来带她看病,你不回来,这下好了,你娘咳成了肺炎,治不好了,擎等着死吧。”骆谦大嫂周秀秀凑到话筒边阴阳怪气笑说。
“你娘从小宠你宠到你结婚生子,你翅膀硬了飞走了,不认她,她从白天哭到晚上,眼都快哭瞎了。”骆谦三嫂方爱徳在心里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报应。
一群人全都到话筒边说冷嘲热讽的话。
骆谦不做声挂断电话,把话筒放到一边,让电话处于占线状态,过了十来分钟,他拨过去。
她公公和村长把骆谦哥嫂弄到院子里,顾娟按太阳穴坐下来,她听到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有气无力说:“喂,我是顾娟。”
“嫂子,谨哥刚刚没有说清楚,麻烦你跟我说一遍到底是什么情况?”骆谦按住擂鼓的心脏。
“奥,是小刘啊,对,对对,”顾娟把话筒放到桌子上,趴在门口喊,伸头看骆谦哥嫂听到她的声音收回视线,她关上门窗,拿起话筒说,“你哥嫂听到医生说你娘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性得了肺炎,他们闹着不治了,说治不好,非要打电话通知你姐你妹你舅爷过来看你娘最后一眼,他们要当着你姐你妹你舅爷的面批判你。村长、我公公劝你哥嫂送你娘到县里治疗,他们要打村长和我公公,说他俩不安好心,害他们白花钱,还害你娘受罪。”
“你哥你嫂子在院子里商量现在拉你娘回家,还是等你们回来再拉你娘回家。”顾娟又补充说,“村长开拖拉机拉你娘到镇上医院,你哥你嫂子死活不让你爹跟过来,你爹被他们推到地上,被骆言峰、骆传军送到大队部医院。”
“……我娘是什么反应。”骆谦身体颤抖问。
顾娟头疼,不知道如何形容杜梅。骆谦哥嫂就抓住杜梅‘偏心’闹事,杜梅偏偏不停地说她最心疼、偏爱小儿子。有些事儿她不好说的太明白,故而她含糊说:“反复说想你了。”
“你大哥推门了,我挂了。”顾娟挂断电话。
骆谦掏出一块钱压在话筒下面,他推婴儿车回家,刚到家门口,他就看见三个孩子呼呼的跑,李谣哼哧哼哧追三个孩子,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的快乐。
三个孩子路过家门没有进来,他们跑去找小伙伴们。
李谣见骆谦脸色难看,她脸上的笑容淡去:“怎么了?”
“我娘可能咳成肺炎,我哥我嫂子拦住不让我娘到县里治疗,要拉我娘回村。”骆谦开口说,他听到嘶哑的声音,他自己都愣住了。
“你赶紧回去,带你娘到县医院。”李谣的心慌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皮不停地跳。
“她在大队部医院打针吊水吃药不管用,不会到镇上医院看病吗?我不是已经让人告诉她我有时间回家结账。”骆谦开拖拉机离开。
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如果他娘没了,他身体冷的不像话,牙齿都在哆嗦。
骆谦把拖拉机开的飞了起来,70多分钟的路程,他硬是缩短到50多分钟。
到了镇上医院,他停好拖拉机,腿打哆嗦跳下拖拉机,跑进医院。
医院门口堵了一堆人,骆谦哥嫂,大房来了几个人,周小凤、王秋华、骆清川,葛娣、李老太、骆老头,骆清喜、骆清亮,还有杜梅娘家那边的亲人。
骆谦旁的没有听见,就听见他哥他嫂子抱怨他娘偏心眼,如何压榨他们补贴他,说着说着,他哥他嫂子痛哭起来。
“我娘有病,都是我们又出钱又出人照顾我娘,我们兄弟仨和我娘托人带话给我家老四,我家老四死活不露头……”骆言木抬袖子抹眼泪和鼻涕,他那个双眼猩红的疯子四弟平静地盯着他,骆言木连续打了几个激灵。刚刚他滔滔不绝跟外家亲戚报怨他娘偏心眼,他家老四冷心冷肺,现在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家老四脑子本来就不大正常,万一惹急了老四,老四绝对会弄死自己。
他媳妇周秀秀不怕骆谦。她有理,她凭什么要怕没有理的人,她靠在杜梅弟媳妇怀里,盯着骆谦说骆谦怎么吸他们的血,如何踩着他们的血肉和脊梁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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