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醒之人

“这不是玩闹，而是正式对决比斗，你们双方皆要全力以赴。不准留手，不准谦让。兵刃脱手者败，退出圈外者败，要害受击者败。开始！”雷云低喝着挥动了代表裁决的短刀，随着利刃破空之声响起，院中的气氛就猛然一紧，地上的光与影也仿佛在颤抖。

        双方的阵式有些奇怪。

        三名鬼蝠伍长穿着整齐的青灰色革甲，在院子的一角贴墙列成一个三角阵势。三人肩肩相抵，长刀向外，刀锋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他们面色严肃，呼吸沉重，仿佛如临大敌。

        这是军中常用阵势，虽然简单却高效实用，聚可守，拢可攻，散可进，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吃亏。而今三名刀术精湛的鬼蝠伍长并肩，二尺九的长刀向外，登时激起了一股凝重森严的杀机。

        然而，雷云和几个伍长都明白，这种三角阵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劣势与防守反击，是劣势时才会用的阵型。

        他们的对面，一袭利落白衫的沐尘随意的站在院子中央，洒脱的笑着。他食指在上，姆指与中指轻轻的环住刀柄，却并没有要出鞘的意思。

        晨风卷着几片碎叶从青石板上扫过，带起“沙沙”的声响。

        伍长们的眼神微有变化，只一瞬间，他们极快的偏转视线，眼神在空中交错。多年同生共死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打头的伍长手腕一转，腰身施力，左腿猛然前踏突刺，刀锋向上的制式长刀更轻易的刺破空气，直奔沐尘前胸，左右的两个伍长同时开始冲刺，长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全力挥砍而去，借着腰胯的力量一个迎头，一个削腿。

        雷云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这长久压抑中的迅猛攻势所压迫，他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制式长刀不宜刺击这是新兵都懂的常识，但打头的伍长偏偏反其道而行，转锋后借着臂长迅猛一刺，较之长枪直刺更快更狠，加之两边的队友挥砍封锁，目标退无可退只得硬接这一击。

        这是迅猛如雷的阳谋，即便是让他这个鬼蝠营中数一数二的百长上去，最好的结果也只能硬接此击，以伤换伤罢了。

        沐尘的脸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手上却丝毫不慢，三指实握如疾电般拨刀出鞘，纤薄修长的刀身带起一片泓光，略带些弧度的刀尖破开一片落叶，从侧面蛮横的撞开了那记必杀的突刺，巨大的力道荡开了刀，让握刀的伍长不由得靽了个趔趄。

        左右两边的两个伍长大惊，强行变横斩为竖劈挑，意图阻止沐尘进一步的追击，救援主攻手。

        沐尘却不进反退，长刀从左侧切入，斜斜飞刺，在伍长挥刀之际挑向对方的肩膀，这一下不仅充分利用了刀的长度，而且留有变招余地，对方正是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不好躲闪，即便勉强躲开，他变刺为平挥，至少可以划中胸口。

        左侧的伍长听到破空声，明白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闪，干脆一咬牙迎刃而上，预备用自己的身体卡住少主的刀，好夕为队友争取一次挥刀机会，他当然明白这不是生死搏杀，也明白少主这种天醒之人是不能用常理揣测的。可他们是鬼蝠营的精锐啊，下唐数万禁军历时四才选出的精锐。骄傲是刻在骨子里淌在血液中的，三打一还打不赢一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这种事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他可不想背这污名。

        但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传来，沐尘看见伍长的举动，立刻变刺为拍，半空中强行变招用刀背拍了伍长的肩膀上，伍长只觉得一股不可抵御的巨力从身侧传来，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飞出圈外。

        “一位出局”沐尘将刀收回身侧，斜指着地上的碎叶，脸上又挂上了云淡风清的笑，“再来？”

        剩下的两个伍长对视一眼，用最标准的姿势刀锋向下擎起长刀，一前一后向沐尘冲来，天醒之人的力量敏捷都有大幅度提升，单纯拼技巧是安全指望的，不如光明正大的冲一下，败也败的心服口服。

        沐尘也收了笑，握紧了长刀，跟自己照面和毕竟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不可太过小视。

        果然，两人冲出来没两步，前面的立刻一矮身子，将长刀如箭般掷了过来！后面的则毫不犹豫加速，踏着前人的脊背猛的跃起鹰扑而下，他在半空中雷霆般大吼，刀出如龙直取沐尘肩膀！

        他借势跃起，凌空扑出，将凌空而下的重压合并挥舞长刀的力量霸道挥下，只求一击毙敌。刀势如渊如岳，便是沐尘也压抑到几近窒息，他明白这是真正战场中的武术，没有优雅华丽，只有血腥杀气中的狮子咆哮！

        生死立判的瞬间，沐尘没有犹豫。在连山般压下的刀势中，素色刀茫逆冲直上，他同样平地跃起，躲过那掷刀，却逆山而起。

        只有一声金铁交戈之脆鸣，沐尘的刀盘旋飞出数丈之外，斜斜的插进青石板中，他本人则被足以断金斩铁的一劈震落在地，连退数步才得以站稳，虎口隐隐冒血。

        至于那名鬼蝠伍长，有如断线的风筝直坠而下，满口的鲜血直喷石板上，染红了几片落叶。

        旁边守着的几名鬼蝠立刻冲上来扶住了沐尘，另有几人去照看落地的受伤伍长，重伤是训练中常有的事，鬼蝠们自有秘方将同伴从生死边缘位过来。

        雷云快步过来扶住沐尘，眼神中有未掩饰的诧异，他也是第一次见少主全力出手，他知道天醒之人的身体素质会大幅提高，但真实的历害之处在于他们在天醒时会觉醒“龙种”。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让宿主体悟并掌握“战气”。战气会帮助天醒者淬练身体，加强兵器，天资聪慧且多加练习后，战气甚至可以离体外放，形成实际的物理打击。

        可刚刚的那一刀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将一名壮年夸父一刀两断。又哪是一名刚觉醒两年不到的天醒可以挡住的？便是他已经掌握了战气也是痴心妄想。

        这个世界的明帝国辐员辽阔到令人害怕，仅并州一洲便占地四十余万平方公里，而大明有这样的州571个，更别提那些附族领土和数以千计的海外移民地了。如此庞大的土地养育了同样庞大的丁口。天醒之人虽是万中无一，却驾不住近百亿的人口基数啊！

        仅并州一地，官府地册的天醒便有二十七位，三位捕头并两位千户一位把总俱是天醒。除了钱进是二十岁时堪堪天醒的吊车尾外，都是十八之前觉醒的，可雷云敢断定，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觉醒两年时硬抗过刚才的那一刀，更别说除了有些气闷和虎口开裂外可以算得上毫发无伤了。

        他看着沐尘纤长白暂像抚琴更胜舞刀的手指，不由得暗地心惊，天醒只能在12—20岁期间觉醒，一般情况下越早觉醒便意味着天赋越高。12岁觉醒的，只要能顺利成长起来，定为巡狩一方的大人物。

        那，依沐尘这样的，又如何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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