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恶毒的冯霜

愉快地定下行程后，一个人整理行李变成了两个人打包、聊天。

        徐山芷问：“一层如何了？”

        久湘回答：“最近很平静。上级重启了对冯霜的调查，希望这次她能恶有恶报。被淘汰的组员们回来了，局里为所有外勤安排了心理疏导。”

        外勤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徐山芷努力自救的时候，久湘做了几件大事的缘故。

        久湘在成为末位后，被要求在一方隔间里待满18个小时再出来。她想不通这怎么会是最难的任务，无比警惕地进入了隔间，但什么都还没做就径直倒了下去。

        醒来后，她仍能感到口鼻的不适。空中漂浮着一些像蒲公英种子、却更微小的东西，如果不是数量多，很难被注意到。

        久湘想：恐怕是无意中吸入了它们，自己才陷入了昏迷。

        久湘打开风钮，让身边形成一块没有飞絮的空间，却有越来越多的毛毛飘过来，贴着气旋的外围，形成白白的一层，还传来了微弱的信息。

        它们在说：“好好玩，好好玩。这个风能带着我跑，还能带着我转圈。”它们在说：“别玩了，别玩了，让她去救妈妈，让她去救妈妈……”

        这不是植物的种子，而是种久湘没见过的异兽。

        小异兽们天真烂漫，它们的妈妈却暴躁易怒，树杈托着截断掉的枝丫，粗壮的根须在地上甩来甩去，砸出一个又一个坑。

        看到了孩子们带来的久湘，它快速变脸，哭诉有坏人打它。它还给久湘展示了逃走的人遗失的武器。“就是这个东西吐出的怪风把我打折了的，如果抓到那个坏蛋，我一定要给他好看！”异兽愤怒道。

        自从开始撰写调查报告，久湘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和异兽沟通上，现在已经能更完整、准确地接收到异兽传达的信息。

        她看了异兽推过来的东西，吃了一惊。虽然损坏了，但还是能分辨出那是气钮，是只有她和王洪才有的气钮。

        在内心深处，久湘不愿相信这件事是王洪做的。

        王洪被砸伤的时机过于巧合，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她不愿相信是因为她记得王洪眼睛里还有光彩时的样子；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冯霜恶意的受害者；是因为如果真是他做的，久湘会很难过。

        久湘去探望王洪的时候，曾问过他：“如果有人落入了坑里，大声求救，你听到了，会去帮他吗？”王洪没有回答。

        “那如果是你落入了坑里，有人想帮你，你会相信他，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吗？”王洪看向她，眼神波动，还是没有回答。

        久湘伸出手，递到王洪的面前，又举起来，变成再见的手势挥了挥，离开了病房。

        想不通王洪的事，久湘决定先解决异兽的问题。她被异兽举起来坐到它的肩膀上，细心地清理了伤口的断面，将枝丫接回原来的位置，又用能量籽将断口处包好。

        接回的部分重新有了知觉，异兽高兴起来。它说：“对不起啊，我们种族的幼崽身上有可以毒死你们的物质。我的宝宝们急着和你说话，靠得近了一些，害你晕倒。但它们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收起了毒素。希望你能原谅它们。”

        听了异兽的话，久湘瞬间明白了冯霜让她待在这方隔间里的目的。如果不是她有异兽亲和力和沟通能力，她的下场只有以下几种：被小异兽毒死；被愤怒的大异兽看到身上的气钮，误以为她是攻击它的坏人或坏人的同伙，对她发起攻击；受不了毒打，提前出去，任务失败。

        小异兽们飘到久湘身边，说它们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但不是被它们毒倒的人，想让久湘过去看看认不认识。

        那居然是王洪。他的后脑有血痂，加上原本的伤势就很重，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久湘喊他的名字，王洪悠悠转醒，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都松了一口气。

        他在重回外勤组后第一次和久湘说话，用微弱的气音讲述了外勤的人趁他睡着偷走气钮的经过。

        他醒了却继续装睡，听到他们说在这方隔间里下了对异兽无效，却能毒死人的东西，就算久湘在这里出了意外，也可以嫁祸到异兽身上。

        他很震惊，跟着他们找到了隔间的位置，想提醒久湘，却被发现，打昏了过去。

        “可是我们都还活着啊。”久湘不解道。旁边的大树异兽给出了答案，原来它们的身体是天然的毒素过滤器，那些投放进来的毒几乎都被它们净化掉了。

        久湘看着王洪痛苦的样子，突然就不想再这样单方面被冯霜摆布了。凭什么他们要被这样欺负？她要做出比调查报告更有力的反击。

        她带着王洪离开隔间，到了冯霜的面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冯霜说：“你还记得吧，如果再输两场比试会有什么下场。”

        久湘语气坚定：“我会参加比试，但我不是屈服了，而是要让你看看，你最厉害的招数也不过如此！我也会申请变更试用期的负责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评价我。

        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实只是踩着真正有能力的人而产生的错觉。真实是什么，真实就是：你做的事是坏事，说的话是臭话，只会以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你就是个霸道、狭隘、恶毒又无能的人！

        我现在要带王洪去做检查。你为了私欲伤害组员、伤害异兽，我们身上的伤、体内残留的毒素都是证据。我会将你的恶行统统上报，你一定会受到惩罚！”

        久湘对着冯霜豪气冲天，一回到宿舍就泄了气：“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啊。”

        徐山芷、白季、白响都围着她：“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冯霜为了保险，不会选和能量籽、异兽有关的比试内容。因为这两样她都控制不了，我以往这方面的任务也都完成得很好。

        她能控制的只有外勤的人，所以，她会选择一对一战斗作为比试内容。因为我的速度、力量、战斗技巧都还不足，比这个我一定会输。

        比试有三轮，我可以在其中一轮里面使用一个科研组做的小装置。我选了这个。”久湘给他们展示，“这是一个防护球，是用防御力很强的材料制作的。它小小一颗，打开后可以变大，里面的空间足够装下我。

        原本我提出请科研组帮忙设计防护球，是打算让异兽躲在里面，增加它们的安全感的。因为我发现很多弱小的异兽长期处于恐慌的情绪中，觉得它们是因为被外勤过分干预生活而出现了应激反应。

        我打算比试时藏在里面，至少可以扛住几次攻击。

        但打赢的办法我就想不到了。”

        “把这个球给我，我给你改一改。”徐山芷说，久湘很信任地递了过去。

        “他们说的是，科研组的东西你只能带一样，对吗？”白季问。

        “那我们给你的东西，你就可以全带上啦。”白响和白季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纷纷抖出自己的小绒毛、小羽毛，将命令直接附在上面，教久湘怎样使用。

        比试开始。

        第一场，对方发起攻击，久湘藏入防护球中不动如山，将那人的力气消耗大半后突然打出电流，再狠撞他一下。久湘胜利。

        第二场，绒毛直接袭向对方口眼鼻，那人因无法呼吸弃权。久湘胜利。

        第三场，羽毛制造幻觉，对方直接自己打自己，最终倒在地上。久湘胜利。

        最终结果：久湘三战全胜。

        关于她和王洪受伤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外勤组中四名组员因此事被开除，其中包括那个大块头，他们后续还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和冯霜直接相关，她因为领导不严受到了批评处分。

        久湘觉得只是这样不行。她生气了，请科研组帮她做了很多能在半月中使用的无线外放大喇叭。

        “我要让异兽拖着这些录了音的大喇叭，藏在外勤的附近，每天轮番播放。我要喊醒他们。”久湘说。

        徐山芷无奈道：“如果是我，一定会采取更强硬的反击方式。你太心软，还对他们抱着期望。”

        “我只是觉得一起工作的人哪怕成不了朋友，也不应该变成敌人。

        如果是面对真正的敌人，我不会心软。但他们难道不是和我一样通过辛苦地学习、训练，才来到这里的吗？不同的是他们比我的基础更好，能力更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本应成为栋梁的人成了冯霜的玩具。”

        久湘说完，又开始录音。

        她说：“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半月保护区的吗？

        你们还记得自己突破重重考验，第一次进入这里时的激动心情吗？

        看看现在的你们，每天早上，眼睛里没有光的样子是你们想要的吗？

        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有很厉害的本事，在其他地方也可以发展得很好。

        但你们选择了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这里大有可为，想在这里一展抱负吗？

        你们想要做的，就能做到，却活得像个机器人，对得起自己长时间的努力和付出吗？

        你们想要改变，就能改变，面对欺压却不反抗，对得起那些真正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的人吗？”

        久湘录完一段，看到徐山芷的表情，忙问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我只是在想，有的时候人想要改变真的很难。”徐山芷的语气很轻，像在叹息。

        “你觉得：厉害的人，想改变就能改变，就像力气大的人，比力气小的人更容易挣脱身上的绳子。

        但是如果他身上的绳子有成千上万条呢？如果那些绳子握在别人的手里，你挣脱他又给你绑住呢？如果这些绳子栓在你的家人甚至家族上面，这边解开，那边就会受到重创呢？

        厉害的人如果无根无基，想利用你的人求而不得可能会想将其毁掉；如果根基深厚，用来投入培养你的那些资源、人情又哪是那么容易还的？

        但你不用顾虑这些。

        有的人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也许是不愿，也许是不能。但有的人会。

        你就是一滴小清水，不要想着让墨变成和你一样的颜色，只要让他们感受到一点干净、一点甜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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