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入异空间

老人睁开眼，天还亮着。

        他形容狼狈，衣服脏污破损，身上满是伤痕。

        6天前的夜里，半月城郊突现巨响，伴随着阵阵怪物似的吼叫和冲天闪光。几个时辰，地动山摇。

        附近村民纷纷逃到屋外。直到一切消止，老村长安抚安顿了村民，带着几个强健的汉子去往事发地。

        地陷、地裂，山石草木受损严重。

        目所能及处有十多具尸体。他们都穿着甲胄，上面装饰有觿兽纹样，是半月地区自远古时就崇拜的图腾。

        除此之外，四处还散落着大量不明动物的羽毛、鳞片、皮毛……场面莫名诡异。

        “叔，这人手里有东西！”村民的喊声打断了村长的探查。他走过去，从那死者紧攥的手里取出个传信筒，筒上的密锁无法打开。

        村长想了想，让腿脚最快的小伙儿带上传信筒，去给半月城主送信。他带着其余村民又搜索了一遍，没有新的发现便准备返程。

        突来一阵怪风，情况急转直下。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仿佛实体化了的空气拍晕了过去。

        村长醒来时头晕目眩，他想坐起来，腿上的剧痛又让他差点昏厥。他环顾四周，身下已不是摔倒之地，村民们也不见踪影。

        呼吸困难，空气变得沉重，压在身上如有实质。狂风大作，像是什么巨大的兵刃，互相砍劈切割。

        为了不做砧板上的鱼，村长匍匐行进。他无意间抓住一片毛皮，忽感身上压力变轻。印证不是错觉后，他连忙把身边能抓到的毛毛甲甲都塞进袖里，呼吸顿时也顺畅了不少。

        老村长咳嗽连连，慢慢爬到最近的大石前，靠着它坐下。他摸出随身带着的水袋，撕开裤腿，咬牙冲洗伤口，又包扎起来。

        他全身几乎被汗水浸湿，忽冷忽热，产生了幻觉。

        在幻觉里，几只奇异又可爱的动物走近，好奇地打量他、嗅着他，用嘴扯着他的袖口，又冲着他一点一点头，像在征求同意。

        看人没有反应，动物们互相看看，纷纷张嘴，在那些毛皮鳞羽旁边左啃右咬，将几颗凭空冒出的白色光团嚼得津津有味。

        它们似乎发现老村长的状态不好，把光团衔到他手里示意他吃。还抓过受伤的小兽喂了光团，展示伤口被快速治愈的效果。但是老村长根本触碰不到。

        这些奇特样貌的动物有时他摸不到，有时能摸到；一会出现，一会消失。它们意识到村长吃不到光团，就为他运来了水和果子。村长吃了，但这些也只是他的幻觉，人怎么能吃到幻觉里的东西呢？

        正如此时，他的幻觉里出现了一队由远及近的人，穿着似曾相识的带觿兽纹饰的甲胄；还有个像他派去送信的村民，指着他激动地大喊大叫。

        他感到自己被背了起来，手里被塞了几根羽毛。村民告诉他带着这个才能呼吸，又说其他人都进不来了，要不是丫儿带路，他们也找不到他……

        这果然是幻觉，老村长想，不然村里才几岁的丫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小小的女孩正垫脚将手中的金色圆片举得高高的，不让团团围着她的奇异小兽轻易碰到，边和它们玩，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许多年后，半月城不在了，这里变成了半月自然保护区。绝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在保护区的坐标上，还叠加着另一方也叫作“半月”的空间。

        在我们能公开获取信息的媒体上，关于此地最新的消息是“半月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公开招聘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进入面试名单”。名单上有一个叫久湘的女孩，这时看上去还没有什么特别。

        久湘最近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事业编考试进入面试了，但是招聘1人，笔试排第2，经历过的人都懂。

        她做了很多准备，忙碌的样子估计让爷爷都看不下去了。给了她一条家里代代相传但这代一直压箱底了的项链，据说戴了会有奇遇，见人所不能见，为人所不能为。

        她问爷爷:“祖先和长辈们戴过后有什么奇遇吗？”爷爷呵呵笑着:“没有，不过倒是听说不少戴了身心舒畅的。你就当它是个好运符！”

        那项链的设计很是简洁，一条细链坠一枚圆片。圆片直径差不多3厘米，金色，在太阳下也不晃眼，散发着贝母般莹润的光泽。

        久湘十分喜爱圆片上复杂的纹理，因为它会随着光线变化流动着变幻，会形成纹理层层无穷尽的美妙视觉效果。

        爷爷说这枚圆片是天然形成的，链子是他们祖上后配的。她也觉得只有大自然才有这样的妙手巧思！

        拉着检查了几遍的行李箱，久湘来到面试考场所在的城市。提前一天，先去考场踩了点，然后转车到了半月自然保护区。虽然她报考的是文职岗位，但公告里说除了结构化面试，还可能有专业测试、情景模拟等环节。实地直观了解情况比只在网上查阅资料让她感觉踏实。

        半月自然保护区的面积很大，只有实验区的一部分作为景区开放。久湘出示了自己的预约记录，走进景区大门。她贴身佩戴的金色圆坠微不可查地闪了几下，气流间发出啵的一声，那是空间转换版的“密码正确，欢迎欢迎”。

        进入景区，久湘发现刚才在自己前面那家人已经不见了，她本来还想让他们帮着拍几张照片的。

        她解锁手机，满格电，无信号。调低录影分辨率，减少电量和存储空间消耗，久湘边走边录，配上几句自己的思考。

        这里比她预期的生机盎然，游客稀少，确切的说一个人也没遇到，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忽然，久湘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本能地找了过去。

        就在这里！

        她抬头看向前方的队伍，那些人也盯着她，眼神像锋锐的箭般齐刷刷射过来，脸上还带着让她难以理解的不屑、玩味或不关心的表情。

        半月空间，一层，备考区。

        副考官正在宣读考场纪律，要求考生按考号依次单独进入检测屋，进入前将任何可能用于作弊的物品放在密封箱里统一管理。

        只有一个寸头男生出列，在众人目光洗礼下掏出份知识点总结放到箱里，引来了几声嘲笑。

        主考官一个眼刀，顿时鸦雀无声。考生们只觉得她是位面色如冰的女士。副考官却知道，这位是目前半月一层的外勤组组长，以表情严肃、管理严格著称。除了拿几个银章没办法，她在半月一层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考生全部通过检测，重新排列起来。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边走来了一个身穿浅色休闲套装，身材娇小、举着手机的女孩。渔夫帽遮住她半张脸，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似乎感受到了大家审视的目光，她把帽檐往上一翻，圆圆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们。

        副考官注意到主考官的不悦，冲久湘喊到:“怎么现在才来？快把手机放到箱里，去旁边的屋里做检测。”

        “不是，”久湘快速梳理着现状，“我不是组团来的，我是自己预约参观的。”

        副考官的神情变得微妙：“你是不是报考保护区管理局了？”

        “是啊。”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点过来！”

        “老师，您是考官吗？我不是这个考场的，我手机里有电子版准考证，您看一下。”

        久湘举着手机小跑着过去，却被主考官一把抢过扔进箱里，副考官顺势把她推进检测屋。久湘莫名其妙地进到一个空屋子里又出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塞进了考生队伍。

        “今天的考试内容是在8小时内记录你们看到的异兽信息，根据信息的准确、全面程度，以及记录的异兽种类数量打分。明白了吗？”

        得到回应后，副考官给考生发放了笔和答题纸。经过还在和他拼命解释的女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哪家没交代清楚就硬塞进来的小可怜蛋，就算用作淘汰差额也太明显了。

        10点整，久湘眼前场景一变，两位考官都不见了。

        唉？唉？？!

        久湘瞪大眼睛，还没实感这份像闪电般划过大脑的震惊，就看到考生们迅速散开，各显“神通”：一个没有借助工具嗖得爬上了两米多高的大树；一个打量周边环境后，用比美专业田径短跑运动员的速度飞奔出去，就那么看不见了……

        寸头男生拍拍呆住了的久湘:“嗨！我知道会有那样的精英，但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他的双眼发亮，语气欢快：“我以为自己就是洼地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深坑。”

        “你们考的也是半月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吗？”久湘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

        “什么岗位？”

        “巡查员。”寸头回答。

        久湘明白了，巡查员需要经常开展野外作业，体能非常重要，难怪要实地经历这么长时间的考试。这里的野外工作难度、强度肯定比其他保护区高，所以考生才能奔跑如飞，爬树如履平地。

        但久湘还是难以接受：“我报的岗位明天才面试，今天来这儿就是参观的，真的弄错了……”

        “没错啊，明天这儿也考试。”

        “你们考试不检查身份证和准考证的吗？不会太不严谨了吗？”

        寸头满脸都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能量籽不就是咱们的准考证吗？能进来这个考场的当然就是考生，其他人也进不来啊。

        算了，我可不能再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了。虽然其他方面比不过那些精英，搜集异兽信息可是我的保底争分项。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让我更有信心了。你要是真不想考就藏起来，苟到时间就行了。拜拜！”说着，他向树林里跑去。

        久湘抓紧时间喊道:“那什么是异兽啊？”

        寸头的声音传来:“看上去像动物又不像的就是——”

        久湘痛苦脸，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把事情在脑里过了一遍。

        第一，虽是同单位面试，但不是同岗位，考试地点内容都不一样，不存在提前知道考试内容，取消她考试资格的情况。

        第二，她第一时间向考官说明了情况，要求出示证明自己不是本场次考生的准考证。考场应该是有监控录像设备的，能够证明不是她主观犯错。

        往好了想，她能提前一天感受考试氛围。参加同单位的考试，虽然报考岗位不同，也可能会对她有所启发。她要做的就是观察学习，考试结束后取回手机，再次向考官说明情况。

        可是，这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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