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赵瑾瑜凤眸注视着安姌，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下亮如珠宝，隐约可见眼底盈盈笑意，他单手撩着广袖，一手玉指将金樽推至安姌眼前。

        举止翩翩。

        安姌目光流沔，回他一个浅笑，垂下眼睑斟酒。烛火下，黑鸦的眼睫投下一片扇形阴影，遮了好半张脸。她手中兽状的银觥倾斜，玉浆泻满金樽，在火烛下波光粼粼。

        赵瑾瑜取过酒杯，安姌替桌上其他人也倒上，除了两个孩子斟的是蜂蜜水。

        几个人的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稚嫩声、清亮声、低沉声交织在一起，热气氤氲在几人含笑的脸上，他们一起庆贺新年：“新年快乐！”

        外头燃起如雷般的爆竹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整座城池陷入一片欢腾的喧闹中。

        林三娘给孩子们发了压岁钱。这次的压岁钱比往年多多了，孩子们欢欣雀跃，屋内更是欢腾到沸点。

        到了赵瑾瑜那儿时，林三娘不敢自称长辈，可也不敢别人都有，就他没有。

        她早准备了一个红包袋，里面是特地去寺庙求过的辟邪平安符，“无疆大师开过光，定是灵的，保佑殿下来年万事顺遂。”

        赵瑾瑜接过，转眸看了一眼安姌。

        安姌朝他浅笑。

        赵瑾瑜便道：“多谢。”

        孩子们被允许彻夜不睡的守岁，但这两孩子到了子时，实在是熬不住了，林三娘与安萱领着孩子们睡去。

        正堂只剩下赵瑾瑜与安姌还在守岁。

        堂前月光轻洒，白银的柔光铺满整座院子。院中的梅花忽地被一阵风刮过，粉艳的花瓣扑簌簌地抖落，飘了满院，零落到雪地上。

        赵瑾瑜转眸望了她一眼，她正兴味盎然的欣赏梅花落雪泥的美景，杏眼弯弯，眸子晶亮，笑意盈盈。

        她脸上的干纹淡了很多，脸色也转好些许，或许是烛光的效果，这么望过去，瑕疵隐去，突出的是五官与轮廓的特点，天庭饱满，眉语目笑，眸清似水，琼鼻挺秀，轮廓完美。

        若是保护好皮肤，分明是个难得的娇俏美人。

        他眸间有流光划过，光影浮动，问道：“明日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安姌转眸看他，疑惑道：“哪里？”

        赵瑾瑜道：“生病的亲人。路途不远不近，一日车程可以到。”

        【主人，前方是任务，接。】好久没出声的系统发布任务。

        安姌颔首笑应：“好呀。”

        两人守了一整夜，晨光熹微，雾气渐薄之时，安姌与林三娘告辞，说要去帮忙看看赵瑾瑜的一个亲人。

        林三娘虽有些不放心，但叮嘱了一番还是放安姌走了。

        马车沿着笔直的官道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行驶，晃晃悠悠的使人昏昏欲睡，安姌一夜没睡，选了一个角落靠着车壁睡了一路。

        醒来后，却发现枕着赵瑾瑜的肩膀，脸下还湿漉漉的。

        安姌：“……”。

        睡姿不好，竟然还流哈喇子，她平时睡觉绝对不这样。

        安姌尴尬地抹掉唇边水渍，不去看他嫌弃的神情，撩开车帘看外头。

        他们来到了梁溪，沿途是一片开阔的湖泊，湖面雾气氤氲，烟波浩渺。不远处，山峦层层叠叠，包围着一座雄伟瑰丽的琼楼玉宇。

        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你亲人住那儿？”安姌问。

        “嗯。太上皇，我的病得他真传。”赵瑾瑜道，他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嘲讽。

        安姌从原身记忆中搜出一些关于整个朝代的构架。这位太上皇功绩了得，长枪策马打天下十载，创造了这个大宁朝。

        可他创造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便直接交给自己儿子当皇帝，自己则做了太上皇颐养天年。

        如今，大宁朝在现任皇帝十八年的治理下，从起初百废待兴到如今盛世繁华。

        这太上皇已经做了十八年了，也就是十八年前就离京了，那么，这太上皇或许都没见过赵瑾瑜这孙子。

        “能见到他么？”她不禁问。问完才觉得自己傻，既然是任务，那必需是能见到的。

        “不见也得见。”赵瑾瑜淡淡道。

        他面色冷淡，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这太上皇有感情的模样。

        安姌心想也是，虽然她不知他们其中的爱恨纠葛，但自己孙子被关五年没伸出援手，搁谁谁都恨他爷爷恨得咬牙切齿。

        或许是这爷爷有什么苦衷？

        车轮轱辘轱辘继续行驶，行至巍峨峻拔的宫殿前，朱红宫墙高耸入天际。俨然似另一座皇宫，宫殿中守备森严，还设有瞭望塔，一队甲士在宫殿门前持枪巡逻。

        这爷爷，是尚有兵权？

        那都不救孙子，有点过分啊。

        侍卫长见他们两个闲杂人等靠近，虎目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目眦欲裂，呵斥道：“前方禁地，闲杂人等立即离开！”

        他身后的一列兵，立刻将寒光凛凛的枪对准他们二人。

        赵瑾瑜冷哼一声，更不客气，“你问他，他孙子算闲杂人等么？”

        侍卫长一噎。

        赵瑾瑜声音更冷，大声质问道：“你再问他，他十七个孙子里，唯我有幸得他真传，算闲杂人等么？”

        侍卫长虎目盯着赵瑾瑜左看右看，犹疑道：“可有信物？”

        赵瑾瑜掏出腰间的玉佩，“他走时，我母后有孕，这玉佩是他留给我的。”

        侍卫长终于拱手抱拳道：“殿下稍等。”

        不久。

        高高石阶上，朱红大门缓慢地打开，似重千斤，那金色门钉在霞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耀眼得刺目。

        门缝中渐渐能窥探到一个威武魁伟的身形。说是太上皇，但看着并不老态龙钟，反而身姿挺拔矫健。

        待门完全打开后，这人腿脚利索似壮年，小跑着下了台阶。倒也不一定是他见孙子有多迫切，而是，这人的走路习惯，行动如风。

        靠近了安姌和赵瑾瑜后，安姌才近距离见到太上皇英姿，一双和赵瑾瑜神似的凤目炯炯有神，一身玄色劲装身形伟岸，靴子裹着的一双腿肌肉修长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之人。

        只是皮肤粗糙有褶皱，但更像经历过岁月磋磨的苍松。让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一股苍劲。

        但他有只窄袖下却是空空荡荡。

        竟是断了掌？

        安姌心中一惊。

        他立在石阶上，俯视着他们两人，姿态懒散不羁，隐约有股傲慢，对于下面站着的是自己亲孙子而言，显得不近人情。

        他目光打量赵瑾瑜，张口就是一句低骂：“讨债鬼。”

        赵瑾瑜神色冷淡，凤目眼皮抬起，眼神锋利如宝剑，反击道：“拜您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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