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改变

前院里来了客人，姜家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

        顾夫人与姜夫人二人互相说着话。

        “怎么不见时月那孩子？”顾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在宫宴上就瞧这孩子冰雪聪明的，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姜夫人微笑一顿，心里已然明白顾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她看来，顾家实在不是嫁女儿的好选择，顾老夫人精明，爱好权利，顾家也算不上什么京城大族，再者顾臻也没有让她满意，虽说顾臻有谦谦公子的名头，可是那双眼睛里总是透露着一股和他祖母一样的精明野心。与其把女儿嫁给顾臻，还不如嫁去皇家，至少她对云染这个人真是十分满意。

        不过姜夫人虽然心中不满意，但是面上却是丝毫未露，毕竟嫁人的事情最后还得姜时月点头才行，她女儿要是真心喜欢顾臻这样的，她也只得同意，再说凭着姜家给姜时月撑腰，整个京华就没有人能欺负了她女儿去。

        “时月她前几天吃坏了东西，怕是现在在房里休息着呢，不如我让丫鬟去叫她？”姜夫人作势要召唤丫鬟过来。

        “别，”顾夫人拦住姜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夫人并不是真心实意，“就让时月丫头好好休息吧。”

        顾夫人话音刚落，姜大侯爷就同顾侍郎和顾臻从内间走了出来，几人刚欣赏了姜大侯爷的收藏。

        趁着人多，姜夫人又多看了几眼顾臻，等到送走顾家一家人后，便拉着姜大侯爷回屋坐下。

        “你看这顾臻如何？”姜夫人说话有些急切，在丈夫面前她没有了在外人前不动声色。

        姜大侯爷拍了拍姜夫人的手，安抚着道，“有些才华，但算不上顶好的良配。”他给姜夫人端了杯热茶，让她别着急。“京华中论起来最配我们家时月的必定是崔家那两个孩子——崔明阳和崔瀚阳，再不济还有云染，若是夫人你觉得这些人家室太显赫，怕时月会受欺负，那还有我当年的同窗，如今任大理寺少卿李远程的孩子李辰，这接下来才能轮到顾家的顾臻。”

        “你这话算是说到有心里了，我一直中意的是云染殿下，只不过深宫无情，还是少沾染为好，至于其他的，我跟你是一个看法。”姜夫人顿一顿，接着道，“我先去问问时月这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她有喜欢的人家，我们还得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姜大侯爷点点头，“也是，总要都圆满些才好。”

        天色有些暗了，傍晚又起了风，厨房就安排了火锅吃。

        肉和蔬菜在乳白色的火锅里翻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咕嘟咕嘟，听起来都令人愉快。

        正好等着姜时年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时年，你和殿下今天去了哪里？”姜夫人给姜时月夹了块吸满汁水的菜，笑着问。

        “去了观景亭，他问了我许多塞外的故事，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姜时年回想起在观景亭里，四周都是纯洁的雪景，他站着边观景边回忆在茫茫大漠的见闻，冷风拂面，可是他想起塞外的自由时光便也不觉得萧瑟，等到他讲完回头，才发现他讲的入迷，云染听的更入迷，他嘴角的那抹淡淡地微笑透露着些许苦涩。

        “时年，若是有机会——”云染似乎还沉浸在姜时年所描述的风景中，“我也想试试戈壁赏月，看看大漠中的连成一片的日落晚霞，和你骑马横穿绿洲，最后在帐外豪饮一口冷酒。”他握着酒杯，杯里是刚从炉子上烫的温热的御赐美酒，“这酒太烫了。”可是心却是冷的。

        姜时年回过神来，讲两人去的地方说的话简略回答了一遍。

        “嗯。”姜夫人点点头，接着视线又转到姜时月这里。

        姜时月正捞起一块刚烫熟的肉，准备把它放进香油碟子里。

        “时月，今天顾家的人来拜访，我看见了顾家的那个孩子，顾臻。”

        姜夫人试探的话和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姜时月已经想好了对策，于是放下筷子。“爹，娘，我还不想嫁人。”空气静默，只剩下火锅翻腾的咕嘟声，姜时月接着道，“我知道父亲和哥哥很快就又要动身前往边塞驻守，我也想去。”

        姜夫人闻言都露出惊讶之色，倒是姜侯爷和姜时年表情很平静。

        姜时月从座位上下来，跪在地上，“我读书是为了明事理知是非，而非为了未来嫁人管家，哥哥从小就给我讲边塞的辽阔，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浩瀚天地，而非让我囿于内宅，父亲带军杀敌保卫家国，立下汗马功劳，以身作则，是为了让我懂得家国大义，而非为儿女情长所困。”姜时月抬起头，一双眼睛格外地明亮，“我不想要这么早的嫁人，走所有人都认为对的轨迹。”

        一时间再没人说话。

        姜时年忽然低声笑了一笑，上前把姜时月扶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妹妹。”他低声在姜时月耳边道，语气轻松。他这些年在翰林院时听就听得不少女孩嫁人后的操劳不幸，又在宫中见到了许多曾经也是知事明礼的闺阁千金，进宫后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只知道用自己的玲珑心思来算计，就连他在边塞时也见识过不少小小年纪就成为人妇的女孩。他实在是觉得可惜，大好年华，只能困在小小的天地里，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若是未来他的亲妹妹也过的是那种日子，他该有多心痛。

        可是姜时年不知道前世的姜时月过的就是那种日子，可那时姜家衰落，他无诏不得进京，只能驻守在边塞以求自保，他拼命收集京城中妹妹的消息，可大多只能收集到顾家想让他看到的姜时月的风光，他一直以为至少妹妹在京城是过的从前的那种被人娇宠的日子，至少他在塞外厮杀敌人，她可以在京城过的更有底气更安稳，可是直到姜时月病逝，他都没见上她一面。

        “好。”

        就在姜夫人犹豫着时，姜侯爷已经开口。“你是我姜家的女儿，有任性的权利，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敢逼你。”姜侯爷语气沉稳，带着十足的安全感。

        姜时月闻言动作一顿，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起来，她终于是忍不住，虚伏在姜时年肩膀上流下眼泪。

        为这失而复得的亲情落泪，前世她最该珍惜的却是被她遗忘在脑后的，最该被她摒弃的却是被她拼命争夺的。

        她真是糊涂啊！

        不过现在命运有了改变，一切都可以和从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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