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事，情深

“喏，这些都给你，仔细收好了。”花雪柔从袖中拿出几个细小的瓷瓶，放在越亭面前。

        “这个黑色的里面是粉末，这么一瓶足以迷倒数十个武功高手，这个白色的是药丸，吃了能让人从骨头缝里开始发痒，不服用解药的话，两个时辰足以致命，我给你准备了十粒，应该是尽够了，这蓝色瓶子里面装的东西是能保你一命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

        花雪柔耐心的给越亭介绍了自己最新研制出来的毒药，好转移对方那难得的伤春悲秋之感。

        “这蓝色的是什么？”越亭举起来看了看，正准备打开瓶塞，就被花雪柔拦住了。

        “这瓶毒药叫永生花，毒性强烈，一旦人吸进去或者沾染到皮肤上，不用多，一星半点就足以致人呼吸衰竭，身体大量失水，所以你用的时候也要万分谨慎。”

        花雪柔难得的严肃，足以证明这小小瓶子里的东西是有多么大的杀伤力，越亭握着瓶子的手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放心，自从上次你被那曼陀罗的药迷晕之后我就一直给你在用药，如今按你的身体状况，这永生花你只要不吸入，便不会有什么差错。”

        花雪柔说起这事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生气，之前在赣州，越亭总是喜欢乔装出门逛茶楼酒肆，就连秦楼楚馆都没放过，只是混熟了当地百姓也都知道她是郡主，没人敢打她的主意，谁知道跟着陛下出了一趟门，在淮阳逛青楼的时候竟然被人贩子给盯上了，那时候她武功不高，面容俊秀又出手阔绰，可不就是那些人眼里最好的肥羊吗？

        被人用计抓去后，她可倒好，仗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一本正经的跟着人贩子跑到了人家老巢里边，被打服了才知道悔不当初，最后好不容易机抓住机会，能自己逃了，还偏偏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用曼陀罗迷晕了那群人贩子，也成功的把自己迷晕在地，最后还是陛下和淮阳王带着人及时赶到，这才在大越和庆国的交界之地拦住了即将被卖到北庆做奴隶的越亭。

        越亭想起这事也是不由得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药我会好好收着的，也一定会好好用的，你放心，我不会辱没了他们。”

        说完抱着几个瓶子一溜烟就跑了，差点和端着水盆子的翠浓撞了个满怀。

        花雪柔看着越亭落荒而逃的身影，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翠浓询问的眼神摆了摆手。

        拿出袖笼里的那封被随意折起来的信封，花雪柔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冷漠。

        花承嗣既然从来不愿意管花府的那堆破事，如今又哪来的脸面命令她？这花府她自然会去走一趟，只是却不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顺手将信撕成碎片，风一吹，花雪柔看着干干净净的手心，满意的笑了笑。

        夏日再昼长，夜幕也要来临，这一晚，公主府里住着的两个主子却无心睡眠。

        “雪柔，你去边关之后一定要小心，外祖父那里我已经去信了，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如今定是已经安排好了，你到了就只管安心住下，我这边解决完以后会马上去找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不用客气，直接下毒，有什么事我担着，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制药就好。”

        越亭躺在被窝里，一只胳膊突然伸过去，把旁边的花雪柔抱了个满怀，本来就纤长有力的手臂把花雪柔箍的死死的，细细的胳膊没有二两肉，却分外的有安全感，花雪柔侧过身来，看着越亭清澈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放心，我是去保卫大越国土的，不是去送死的。”

        越亭扭了扭身子，“诶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虽然温柔，但你没有武功，那边关大军几十万人，难免有那不长眼睛的想要欺负你。”

        说到这，越亭有些犹豫，想到阿娘交代给自己的差事，只觉得头大如斗，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是她说，大舅舅这事做的…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怎么？有话说？”花雪柔轻轻地把越亭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往耳后掖了掖，就见对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心下转了一圈，大致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就凭着越亭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藏不住秘密的性格，怕是忍不了多久。

        越亭谄媚的笑了笑，手指揪着袖口来揉搓，纠结的整个人都有些暴躁，最后在花雪柔温和的眼神下，只得自暴自弃的将皇后安排给自己的任务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阿娘说，二舅来信说是让李氏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让你跟着李氏去相看一番，最好是今年就能把婚事定下来。”越亭飞快地说完，仔细地观察花雪柔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丝毫惊讶，又想起了自己那二舅舅蛮横霸道的性格，也就释然了。

        “此事我知道，他也给我来信了，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好好解决淮阳一事，然后早日到边关陪我便可，除了这两件事，别的，都不重要，明白了吗？”

        花雪柔拍了拍越亭的背，将人卡在自己的颈窝处，声音轻柔带着夜间独有的风声，显得格外平和，越亭就在这声音和轻拍中不自觉的睡着了。

        花雪柔听着耳边平稳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眼眸越发的深邃。

        花家那两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往日里那些低劣的下作手段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她愿意放她们一条活路，如今竟然把手伸到她的婚事上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花雪柔低头，看着越亭睡熟的面容，水润的红唇微微撅起，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花雪柔，一条腿也分外的不安生，早就不知道在何时就悄悄地搭上了花雪柔纤细的腰肢，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重量，花雪柔捏了捏越亭两颊突出的腮肉，看着对方两条眉毛皱的紧巴巴的样子，轻笑出声，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略有缓解，之后便阖上双眼，静静的躺在越亭身边。

        睡了没一会，听着外边的打更声，花雪柔先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熟睡醒来的迷茫，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清冷。

        看着一边只差没有趴自己身上的越亭，花雪柔轻轻地推了推，见对方双眼迷茫了一会就立刻清醒过来，花雪柔跟着起身，隐蔽地揉了揉被搭的酸疼的腰，看着越亭匆忙的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雪柔，你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李氏那边你不必担忧，有阿娘治她，再不济还有我呢，我收拾不了李氏这个长辈，收拾个花雪宁还是行的，在边关等我啊，我走啦！”

        花雪柔看着刚收拾妥当，一身黑衣劲装，身材欣长，一副男子模样的越亭猎者大嘴，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越发明显，不禁莞尔。

        “不用操心我，这些小事我能应付，你且保重自己，就算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了。”

        越亭明媚一笑，举了举手里的刀，转身大步出了房门，等到公主府侧门的时候，赵明卓和崔谨言带着剩下八个人已经静静的侯在公主府边上了。

        穿云早早地被带到了门前，越亭一个翻身上马，带着几人悄声往城门而去。

        等到城门口，只见宫青一换下了往日的一身白衣，跟越亭几人一般，身着黑衣劲装，倒是显得整个人更加的干净利落，身后只有两个同样服饰的护卫守在身后，越亭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宫大人久等了，我们先出发吧，有事路上再说。”越亭看着对方披风上的露水，就知道宫青一在此地等了怕是有段时间了，虽然自己没有迟到，但人家早到也算是对自己的尊重，越亭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好。”宫青一没有多言，这个时辰虽说街上没什么人，可城门口实在不是什么寒暄的地方，况事出紧急，还是尽快赶路好。

        就这样，一行十四人，轻装上阵赶往了淮阳，宫里的花皇后一听说越亭就带了十个金吾卫，整个人直接晕在了原地，把皇帝吓得赶忙从朝堂之上跑了回来。

        “越亭这个小王八蛋，她竟然就带了十个人去淮阳，这跟单枪匹马有什么区别，老娘见过找死的没见过像她这样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的，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

        皇帝在门外，听着屋里皇后中气十足的骂声，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回去，一阵心虚浮上了心头，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崔嬷嬷端着托盘，看着殿前畏畏缩缩不敢进去的皇帝，忍下了眼底的笑意，故作疑惑地喊了一声，惊到了皇帝的同时也让屋子里的花皇后有了发泄的对象。

        “好啊你，你还敢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当爹的，你闺女向来喜欢打群架，这次就带了这么点人，是不是你的意思？”

        花皇后揪着皇帝的耳朵，一路从平宁殿门口拖到了内殿，虽然是在气头上，还是示意身边的嬷嬷将整个平宁殿的人都带了下去，给了皇帝一点面子。

        “诶呀，夫人呐，我只是让那小兔崽子少带点人，我也不知她竟只带了十个人就敢出门去，这这这，这我也没有料到啊。”皇帝觉得自己颇为委屈，之前和越亭那小崽子吩咐的时候生怕她把整个金吾卫营带过去才示意她要低调行事，没成想这死丫头竟然只带了十个人。

        “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了不少人暗中过去协助他二人了，还有淮阳周边的闵州府、衢州府的府兵都能由她调派，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夫人放心。”

        皇帝是再三的保证加解释，花皇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皇帝的耳朵。

        “我告诉你，我的囡囡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花皇后还是觉得气不过，却也只能撂下这句狠话。

        皇帝赶紧上前，顺了顺花皇后气，亲自倒茶赔罪，这才让花皇后心情舒畅了些。

        “对了，二哥不是来信让你帮忙给雪柔忙活成亲一事吗？他给雪柔定了哪家的孩子？”

        花皇后想到这件事就叹了口气，“之前大哥没来信前，我本想给雪柔挑个好人家，挑好了再与大哥说，没想到那李氏竟然早一步将信送往了边关，还给雪柔挑了她娘家外甥，那个李四郎，长相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声俊秀，才学更不出众家里还一堆得侍妾通房，就连庶长子都有了。你说这样的人家，哪个女孩子嫁过去不是受苦去了？”

        皇帝听罢面色一顿，“那大哥可知道这李四郎的情况？”

        这花承嗣要是不知道还好说，这若是知道了，还这般决定，就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我那个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生脑子就缺根筋，雪柔虽说生母出身不好，可那也是他的孩子，怎么就能这么让人作践了？”花皇后话里的不满清晰可见，皇帝明悟，这么看来这位大舅兄是知道这李家四郎的情况了。

        看着皇后又要生气的苗头，皇帝赶紧出言安抚，“你放心，且不说有你这个皇后在，那李氏敢不敢就这么将雪柔塞进李家这个火坑，就说雪柔那个脾气，你以为她是任由李氏搓圆捏扁的个性不成？”

        “也是，有本宫这个皇后在，我看那个李氏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实在不行，你就赶紧给雪柔下旨赐婚，圣旨比天大，我就不信了，花承嗣他敢抗旨？”

        花皇后这一天连着生了两回气，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两人说了还没一会，花皇后就有些疲惫困乏，皇帝将人抱到床上，压好了被子，坐在床边轻轻拍了几下，原先还怒气冲冲恨不得提刀砍人的人，没一会就睡沉了，皇帝看了轻笑出声，这娘俩的性格还真是像极了十成十。

        看着花皇后即便是睡颜都依稀带着怒气的精致面庞，皇帝轻轻地将对方的放在被子外的手塞了进去，站在床边看了皇后好一会，感觉到日头越发毒辣，便吩咐人悄悄搬进了几座冰鉴在殿内，不远不近的距离，没一会内殿就一片清凉。

        轻声吩咐了下人不得打扰，还有皇后醒来以后的午膳安排等一系列琐碎事情，皇帝这才放心的离去。

        “孙明德，淮阳那边命人继续加派人手，定要确保我儿的安全，另外，去公主府，宣永宁郡主觐见。”

        皇帝坐在龙撵上，看着迎面而来的日光，眼睛微眯了眯，这多年辛苦，一朝梦成，不就是为了不再让妻子受人辖制，憋屈过活吗？若是得了这至高无上之位还畏畏缩缩，那他要着皇位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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