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下个皇位来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十五，这月亮圆的还挺早，郡主您快看。”

        越亭懒懒的掀开眼皮，就着丫鬟凝香掀起的车帘往外瞥了一眼，看着天空上那轮满月，那双大大的凤眼微微的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出反常即为妖，咱们这一路从营里出来路上竟然没什动静，难不成又有不长眼的东西来作乱？”凝香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颇为兴奋，不过没一会，脑门上就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你还想着再有人作乱是吧，如今这个时节，平静无事才是最好的。”翠浓白了了凝香一眼，手上给自己主子倒茶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耽误。

        “从上月起，咱们府里、军营抓了多少闹事的探子，就连王爷都屡屡遭遇行刺，郡主好不容易把军营动乱压下来，现在终于是风平浪静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端了……”

        翠浓还打算纠正一下凝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就见原本还懒散的躺在马车榻上一身男装打扮也丝毫不显女气的主子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盯着车帘处，英气的眉毛向上挑了挑。

        “这事端可不就自己找来了。”

        越亭这话一出，两个丫鬟瞬间紧绷起来，果然，没一会，马车前带队的护卫也察觉情况有异，只见领头的护卫队长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眉头紧皱，朝马车走来。

        “少将军，前方恐有变故，末将已经派两人前去打探情况了，还请您在此稍候片刻。”

        越亭没有说话，反而起身走出马车，单手一撑人就上了车顶，听着远处刀剑相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不必了，人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车队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娇小男人，身后跟了一群黑衣蒙面看不出身份的持剑杀手。

        沿着他们的来路看过去，还有几具身着大内侍卫制服的尸体，看到这，越亭的眼睛眯了眯……

        “昌王办事，还请诸位退避一二。”那黑衣人的领头警惕的看了眼越亭一行人，希望能用自家主子的名号让对面的人不要多管闲事

        “给昌王办事？你可有昌王府令牌？可有昌王手书？”

        越亭站在车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人，想到如今京都的复杂情况，这群人敢如此坦白，要么就是昌王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要么就是假冒身份，打算祸水东引了。

        黑衣人领头眼见对面这一行人如此难缠，此次任务又十分紧急，便也顾不得太多，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一群黑衣人突然暴起，黑夜下，银光一闪，手中的刀剑直奔越亭的面门。

        竟然上来就是杀招！

        眼见那刀尖就要刺中越亭的腹部，护卫队长陈深腰间一个用力，站在马背上将那一刀拦下，周围的侍卫马上围在马车周边，保护着车上的人。

        越亭看着激战的人群，那群黑衣人出手招招狠辣，一出手定要取人性命的招式，跟她军营里的手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还真是涉及到了皇位之争了。

        “你是太监？”

        越亭飞身下车，看着面前的男子，有些惊讶道。

        这男人体格娇小，脸上还没有胡茬，身上的衣服虽说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这布料、样式分明是宫里出来的。

        “将军，奴婢确实是宫里出来的，将军可是平王殿下麾下的赣州军？”

        那小太监看着越亭一行人都是军中打扮，眼底升起了点期望，希望这次绝处逢生，能够找到他要找的人，想到这一路的艰险，明德看着越亭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你虽不是男人，好歹曾经也算是个男人，哭什么。”

        越亭看着明德跌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实在哭的可怜，正准备掏帕子给人递过去，余光就瞥见身后一个黑衣人提着剑冲过来。

        越亭抓住时机，一个翻身就将人踢倒在地，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脸上，听着下颌骨碎裂的声音，才移开了脚，接着弯腰把帕子递给地上的小太监。

        “赶紧擦擦。”

        越亭举着帕子半天，小太监还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耐烦的把塞进了对方的手里，转身看着身后一地的残兵败将。

        “少将军，敌人皆被伏，只是末将没来得及阻止，都已服毒自尽了。”

        陈深羞愧的低下头，这次没有捉到一个活口，是他的失职。

        越亭看了眼一地的尸体，随意的点了点头，“可有伤亡？”

        “回少将军，只有三名兄弟受伤，且均为皮肉伤，已经安排人包扎了。”

        “嗯，知道了，这人下巴被踩碎了，想来是服不了毒的，带回府里交给表小姐，等他能说话了再审问。”

        越亭踢了踢脚边已经昏迷的黑衣人，随意的看了眼对方还微微起伏的胸膛，没死就行。

        “是，末将这就去办。”

        越亭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丫鬟带着人熟练的善后，这才蹲下身来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小太监，仔细的观察者对方的表情。

        “你找平王有事？”

        太监明德刚从激动地情绪里缓过来，理智这时候才占了上风。

        看着地上被一脚踢碎下巴的倒霉鬼，面前的恩人看起来好像比这些人还要凶残一些。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抓着包袱的手也越来越紧，只是，想到宫里，还是壮着胆子看着越亭，硬撑着说了一句。

        “奴婢必须见到平王殿下才能说。”

        越亭微微一愣，眼神落在小太监身后的包袱上，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郡主，一切都已处理妥当了。”

        翠浓带着凝香恭敬地站在越亭身后，等着主子指挥下一步行动。

        越亭随意的嗯了一声，蹲在地上，看着小太监一脸防备又信任的纠结表情，笼在袖子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眉头微微蹙起。

        这是她每次烦躁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不过犹豫了没一会，就果断站起身来，抓起小太监的后颈，一把将人扔上马背。

        “翠浓、凝香，你们跟着马车正常回府，切记，不能让人发现今晚发生的事。”

        说完没等两人回话，越亭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看了眼旁边的太监，“跟上。”

        明德愣了一会，眼见着马背上的身影逐渐远去，双腿一紧策马跟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像刀刃，刮得脸生疼，但明德只觉得胸腔内一片火热。

        刚才，那两个姑娘喊这位郡主，在赣州这地方能喊郡主的人，怕只有平王殿下唯一的女儿长荣郡主了。

        他得再快点，皇上和师傅还等着平王殿下救援呢，片刻耽误不得。

        越亭看了眼身后人突然加速的动作，心下更加了然。

        没一会，两人过了赣州城门，穿过内城大街很快就到了平王府正门。

        门房见着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赶紧下来接人。

        越亭将马扔给门房，带着小太监左桡右拐穿过回廊，来到了平王府最大的一处院子，悦澜阁。

        越亭带着人刚到门前，就见在门外候着的丫鬟正打算行礼，摆了摆手，指着明德道“把他带到偏厅，好生安置”。

        说完就大步进了正厅，门前的丫鬟没一个敢出手拦人，索性直接按照郡主的吩咐办事，将明德带到了偏厅好茶好水伺候着。

        明德坐在偏厅，虽然内心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份不明，还不到说话的时候，只能将自己的思绪都放在平王府的环境上。

        眼看这大晚上，没有主家看着，依然井然有序的侍从，不禁想到了京都内关于平王殿下的种种传言。

        什么胸无大志，资质平平、畏妻如虎等等，如今看来，能养出长荣郡主这样的女儿，想必这平王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吧？

        这么想着，明德心下对自己的任务也越发有信心了。

        悦澜阁正厅内，主坐上是一对中年夫妇，年约三十左右的男人，没有时下流行的胡须，眉眼开阔，嘴角微勾，看起来极为平易近人。

        不过整个人斜躺在椅子里，一点正经的样子都没有，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要更年轻几分。

        旁边一身端庄气质的美妇腰背挺直，虽然坐姿看着娴雅，却总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越亭跑了一路，早就口渴了，端起手边茶杯浅浅的尝了一口。

        可能是丫鬟半夜泡茶，失了往日的水准，入口稍稍有些浓了，越亭喝不惯，也就沾了沾嘴就放下了。

        看的主位上的美妇人，也就是平王妃心疼不已，赶紧命身边的姜嬷嬷重新做了一杯八宝茶，眼看着越亭喝完，才眉目舒展开。

        “姐，你刚说的……是真的吗？阿爹真要去京都做皇帝了？”

        越南琛，平王世子，也是越亭的亲弟弟，正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

        这大晚上的，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然后突然告诉自己，老爹要当皇帝了，换谁谁不觉得震惊？

        要不是这消息是从亲姐嘴里说出来的，他绝对会暴打那人一顿，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就阿爹那个名声，这皇位就算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家头上啊，这…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越亭看着越南琛那张跟自己无比相似的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事都到门前了，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平王妃沉思了一会，转头看着旁边的丈夫，眼底是满溢的信任，仿佛不论平王做出任何决定她都支持一样。

        这下，一屋子人都沉默不语，就连越南琛这个不学无术的都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且不说救驾之事本就十分艰难，如果侥幸，成功了，父亲成了皇帝，他们还能有现在这样平淡温馨的生活吗？不可能的，进了皇宫，哪有什么太平日子可言。更糟糕的是，若是救驾失败，那……

        “阿爹，我们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越南琛颇为机智的想，只要当没这回事不就成了，到最后他们谁爱当皇帝当皇帝去，反正这摊浑水，他们平王府不蹚不就成了？

        平王看看夫人，看看儿子，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这个平日里最让他头疼的女儿身上，“囡囡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越亭垂了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情绪，抬眸看着平王，轻声道“阿爹还是尽快调集兵马，上京勤王救驾的好。”

        平王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越亭，没有搭理一旁不可置信的儿子，笑了笑。

        “那传旨太监从京都到赣州就算最快的脚程也得小半个月，现下京都的局势我们尚且不明，这般冲动的去救驾，就凭赣州这些兵马，恐怕是以卵击石，囡囡可有解决办法？”

        越亭靠着椅背，懒散的答道，“阿爹不若见一见那传旨太监，皇上既然选择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赣州，那定是有自己的办法能够坚持到父王赶到京都救驾的那一天的，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在位四十多年，无嗣这些年来，京都的异动想必早已了然于心，不会没有牵制的手段。”

        见平王点了点头，越亭就命人把偏厅的明德太监带了进来。

        “奴婢明德，叩见平王殿下。”

        明德见着主位上的人，眼眶突然红了一圈，“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一声把旁边的越南琛给吓一跳，在自家爹娘的眼神示意下，赶紧把人扶起来。

        “请平王殿下赶紧启程，上京救驾，上月十五，昌王殿下伙同陈贵妃娘家逼宫造反，杀了皇后和永王殿下及其一干家眷数百人，最后把皇上囚禁在上清宫，奴婢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带着皇上册封您为太子的密诏和京郊大营兵符来请太子殿下上京救驾的，请太子殿下赶快启程，皇上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明德说的激动，话到最后又跪了下去。

        平王看着手里的密诏和兵符，神情复杂的看着孙明德，半晌没有回复，看的下面跪着的明德满心的焦急，越亭心底叹了口气，突然的跪了下来，顺便拉了一把蠢弟弟跪在一边。

        “请太子殿下即刻上京，勤王救驾。”

        “请太子殿下即刻上京，勤王救驾。”

        “请太子殿下即刻上京，勤王救驾。”

        ……

        平王看着跪了一室的人，在众人期盼的眼神里，才做了决定，看着越亭沉声道，“长荣，即刻回营调集人马，一队驻扎王府，一队随本宫上京救驾。”

        “是”越亭看了眼明德激动到颤抖的身体，应了声，立刻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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