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陷阱

　　因为自己的法力还被封存在体内，芍小眉只能学一些理论知识，并不能施展法术。她尝试过根据经书上最基础的漂移术，用意念隔空操纵毛笔写字，但她费尽力气，毛笔只是在宣纸上勾画出一些圈圈点点，像狗爬一样。

　　“小眉？”

　　是父皇的声音？芍小眉一惊，本来用意念操纵着的毛笔猛得扎进砚池里，溅起点点墨汁。

　　“小眉，你在哪里？我在等你呢？”温润和蔼的音质，是父皇。

　　芍小眉的泪水哗的流下来了，父皇，小眉不肖，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老皇帝半年前驾崩了，现在的皇帝是长子芍牧北。”

　　芍小眉伏在桌上，抱头，默默回忆着舞容临走前说的话。她心里非常不愿意相信父皇已经驾崩，但她知道，舞容说的是实话，父皇已驾崩，现在这个温软亲切的声音，是大哥芍牧北制造的法术陷阱……

　　“小眉，小眉，你在哪里？”

　　天哪！芍小眉痛苦地捂住耳朵，泪水肆意流淌，这是二哥牧南的声音……二哥，小眉对不住你……

　　二哥的声音在讲话：“小眉，你快出来吧，争妍园的梨花开了，满园雪白，你快来看……”

　　“芍牧北，你下贱！”

　　芍小眉抹了一把泪水，恨恨地骂：“二哥的死，你也有份！你现在倒幻化出二哥的声音来骗我，你的良心在哪里……”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神，不去听那空气中的喃喃细语。单纯不想它是不可能的，她就开始背刚学过的经书。背着背着她就哭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哭着哭着她就开始背经书，哽咽着背。

　　渐渐地，她背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含含糊糊，她终于因为一夜未眠和伤心悲愤睡着了。

　　“太后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俺吧！”

　　芍小眉从睡梦中惊醒。

　　“太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

　　这不是梦，这是实实在在的声音。

　　“朱朱？”芍小眉试探着叫了声。

　　“娘娘……啊！啊！啊！求您……”

　　负痛的叫声，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与哀求。

　　“你个大胆奴才，老君眉这种茶叶，你竟敢拿给本宫喝，你这是看不起本宫吗？”

　　“回娘娘，这老君眉是紫冰宫里最好的茶叶了……”

　　“你胡说！”

　　竹板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噼里啪啦，混合着朱朱的哭泣声。

　　芍小眉站起身，去推门。

　　门被舞容用法术锁住了，无法打开。

　　芍小眉看看地板上燃烧着的紫色蜡烛，走上前，想去熄灭它，却发现蜡烛外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她的手无法触到蜡烛，扇动风，也无法让烛火熄灭。

　　她想起刚才背过的一本经书里，好像有一个击炸术。击炸术，可以远距离地让器物炸裂而失去原有性能。

　　她试着默念口诀，双手对准紫色蜡烛，快速地施展法术。

　　一道白热的光闪过。

　　没有任何动静，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好吧，我再施一次法……连续试验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成效，只有一次，蜡烛顶端的火苗轻微摇晃了一下，又稳稳地燃烧了。

　　芍小眉大部的法力被封存在体内，她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施展这样高难度的法术。

　　怎么办呢？她焦灼着想。侧耳细听，仍能听到朱朱的惨叫声。

　　她想起经书上说的另一个法术——转力术。转力术，指把某些本来在一事物上的法力转移到另一事物上。

　　芍小眉看着紫色蜡烛燃烧而产生的徐徐烟雾，想，就是你了！

　　她要把烟雾里的法力吸收到自己体内，再用吸收到的法力去破除蜡烛上的保护。

　　“朱朱，朱朱。”芍小眉闭上眼睛，轻声念着朱朱的名字。

　　这时，持续了整整一天的喃喃细语消失了，芍小眉感觉四周一片宁静，她睁开眼晴，目光平和而坚定。

　　先是摆出这个手势……然后这样翻转中指……再这个样子……她回忆着经书上的内容，一步步施展法术。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法术，需要施法者很大的专注力和稳定力，更重要的是，这种法术需要施法者承受高强度的压力，稍有不慎，就会对施法者造成难以恢复的伤害。

　　细密的汗珠，从芍小眉美丽的额头上冒出，一颗颗小汗珠聚合在一起，成为融化的水晶，从她年轻的脸颊边缘滚落。

　　专注……专注……她对自己说。

　　房间里，原本萦绕在空气中的烟雾变得不稳定了，烟雾开始颤动、发热，直致炽烫。

　　芍小眉感觉自己像在一个巨大的烤箱中。

　　还是不够。

　　她紧蹙细眉。

　　烟雾剧烈的燃烧起来，发出“咝咝”的声响，一时间，看不见别的事物，能看到的，只有熊熊烈火。

　　“最后一个步骤了。”她轻声说着，把两手的中指并拢。

　　火焰升腾，化为点点气泡，气泡纷纷破裂，世间重回清明。

　　成功了。

　　房间里，一切如常。原来的桌子，原来的椅子，原来的花瓶，原来的仙人掌球小盆栽。

　　再看那紫色蜡烛，却已是一段皱巴巴的碳黑的蜡块，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芍小眉走到房间门口，轻轻一推门，门“吱嘎”一声，开了。

　　她走出房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外面的空气湿润而清凉，微风吹过，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飕飕的。

　　她走了几步，又停住。

　　她明白，自己是在去往一个陷阱，这是芍牧北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这陷阱，值不值得她往里面跳？

　　也许，应该先找到舞容，朱朱是紫冰宫的人，舞容不会坐视不管的。可舞容没有后台，芍牧北可以轻易定个什么罪名，把他关进大牢。我住在紫冰宫，已经是拖累了舞容了，不能再把他拖进泥潭。

　　朱朱，她的声音，是不是真实的呢？

　　芍小眉思索着，这些声音，都是芍牧北故意用法术隔空传给她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朱朱的哭声是假的。

　　施法伪造声音的人首先就是要熟悉被伪造者的声音。父皇和二哥的声音，芍牧北肯定熟悉，但他没见过朱朱，肯定要先把她抓走，让她一遍遍说话，自己先熟悉了，才能把这声音顺利地传到芍小眉耳中。

　　朱朱在芍牧北那里十分危险，按芍牧北的习性，打死个丫鬟都是家常便饭。

　　芍小眉回忆着听到过的声音，混杂在打骂声中的，是水流声！水流的声音哗哗，在紫冰宫，只有西北角的假山瀑布能有这么大的水流声。

　　去假山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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