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结束了为时半天的第一次训练，冲野洋子回到公寓时，天色已黑。

        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法律、行业相关规定和合同里都有限定她们的晚间工作时间不能太晚。

        话虽如此，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有谁能阻止训练结束后成员们“自发性借用场地加练”呢？

        放下书包，将新领回来的练习曲插进cd机，按下播放，听着节奏欢快声音甜腻的歌声响起，她叹了一口气。

        ——看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她终究是个新人。

        要是有个“巨星之路辅助系统”之类的金手指就好了。或者有着超凡的记忆力，穿越之后抄几首歌也不错……

        “呜啦？”

        “不，阿银，你比那些东西厉害多了。”冲野洋子认真地说着，瘫在了沙发上。

        她在上午已经正式向学校递交了申请自修的手续。自认为做好了全身心投入训练课程的准备，却还是没有预想到舞蹈培训对体能的需求之大。

        半天的基础训练下来，冲野洋子简直有一种想把那双没有知觉的腿剁下来减轻体重的冲动——她的表现已经算是好的，有两人中途就赖在了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站起来了。

        昨天入选的兴奋劲头一过，今天，揣着明星梦的女孩们就像初上岸的小美人鱼一样，踩上了血淋淋的尖刃。

        ——这是设计好的，冲野洋子想。

        先让她们吃点苦头，今后的训练量再稍稍减轻，她们就会更容易接受了。

        但她知道是知道……累也是真累啊。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冲野洋子拖着两条腿有气无力地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来人，马上换了一副表情。

        “叮咚！surprise～”

        见吉香耶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出现。

        “第一天训练的感觉如何，我们未来的大明星？”

        “还不错，”冲野洋子笑着说道，“当然大家和我的关系还是不怎么样。”

        “这也是难免的嘛。慢慢会好起来的！我也不多说啦，还要去给他们买份夜宵。”

        送走了香耶，冲野洋子抱腿坐在沙发上，不急着打开盒子。

        经纪人山岸荣一和她们接触的机会不多，除了昨天的猜想，她没什么依据说他对自己差别对待；但连明天的试镜都要自己去其他城市参加，实打实地让她感受到了作为新人的地位。

        可见的，半年之内，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她的待遇基本就会是这样：没有钱，没有闲，脱离了普通的学校生活，在这条路上艰难地走下去。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又叹了一口气，冲野洋子打开香耶送的盒子，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了一块外表可爱的小蛋糕。

        相处没多久，她已经熟悉这位邻居的风格了。

        指望香耶想到她可能需要保持身材、不能吃高热量的食物，还不如指望冲野洋子自己有吃什么都长不胖的特殊体质呢。

        ——因为她是真的有。

        寒假里，冲野洋子反复做过测试，吃多了的唯一后果只是第二天阿银的动作变得更加活跃而已。

        叉尖戳入松软的蛋糕。

        微苦的可可粉被沾到了白巧克力塑形的草莓上。

        享受着甜品带来的幸福感，看着用脚尖勾在灯沿倒立而下的银色人形，冲野洋子觉得连耳边平庸的曲子都变得顺耳了些。

        “听，是谁在歌唱～就要来到，就要来到，梦境的彼方！”

        ——不过，还是很糟糕就对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冲野洋子走到冰箱旁，拉开门，取出一瓶水备用。

        阿银飞扑过来，化为泛着金属光泽的流体，乍一看像是从灯里逃逸而出的光，将她笼罩。

        成功变成那位恰好离得很近、她可以直接从对方手里接过光盘的舞蹈教师后，冲野洋子没有急着练习，而是仔细地开始给自己做按摩和拉伸。

        明天她还要参加试镜。

        窗外，灯火通明。

        摩天楼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加班的人。

        亚城木梦叶的工作室里依旧忙乱。

        单腿站立，一手勾起脚尖，灯光照耀着她的身影。

        池泽优子早就注意到走廊上那个男生了。

        他贴墙站着，看着她们a班的门，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目光游弋不知道在找谁。

        正是午休时间。

        “喂！你有什么事？没事就别在那里杵着惹人烦。”

        池泽优子走了出去，“要跟谁告白趁早死心，就你这样子，难不成还觉得会有谁能看上你吗？”

        男生抬起头，有些惊讶的样子。

        “……我明白了。”他说，“请问冲野洋子在吗？我昨天就在找她，一直没机会……”

        “她？试、镜、去、了。”池泽优子拖长了音，“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别的事情找她，很重要的。

        “关于……妖怪。”

        “哈？”

        看了眼前的清秀男生几秒，池泽优子爆发出一阵笑声，“你刚刚说什么？”

        “打扰了。”

        夏目贵志低下头，快步走回自己班级的方向，将离开时他的桌子上被扔上的纸团和杂物收拾干净，坐下，不去理会周围的人。

        他的手指握着被掰弯的笔杆，微微颤抖。

        “希望……只是我多想了。”

        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的冲野洋子此时正坐在新干线上，打开一份铁路便当。

        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她坐的不是仙台线的“漫画快车”，乘客有些少。

        窗外渐渐出现了海。

        烤牛舌口感微硬，却十分鲜美。

        ——说起来，杜王町这个地名有点耳熟啊。

        透过车窗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冲野洋子在脑中模拟着试镜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她没有注意到在玻璃中自己的倒影旁飘动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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