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金主爸爸

后来莫筱筠通过视频电话告知了方若绮她要去日本的事。一切已成定局。方若绮虽然嘴上支持着朋友的决定，心里却不免有些失落。青青离开了她，现在连筱筠也要走了。

        《纽约客》的拍摄进入尾声。这个波折不断充满了忧伤回忆的电影终于告一段落。杀青后，方若绮随工作人员一同回国，只有黎华还留在美国继续下一本电影的拍摄。

        方若绮在回国的飞机上发起了高烧，一落地就被送进了回生医院。之后几天，她神思恍惚不知今夕何夕，一会儿好像还在民歌餐厅唱歌，一会儿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父母都在，她沉浸在无边无涯的宠爱里什么都不怕。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病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光怪陆离的梦境倏一下被吹散，夕阳余晖透过医院雪白的窗帘洒了满地金黄，时间正值黄昏。

        太安静了，仿佛重生到了另一个时空，上一世的浮躁喧哗也离她而去了。

        她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身体还在发热，头痛欲裂，全身也软绵绵的。病来如山倒，想她几天前还精力旺盛地翻墙爬树，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头都困难。她环视一圈病房，看到夏嫣正躺在陪护椅上打瞌睡。原来并没有重生。她对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感到无语，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一番响动把夏嫣惊醒了。她猛地坐起来，正对上方若绮的眼睛。

        “你醒啦！”她惊喜地说。

        方若绮一张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夏嫣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终于醒了。”她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温枪给方若绮测了体温，“嗯，378，还有点儿烧。”她自语着，抬手按了医生呼唤铃。

        方若绮晕头涨脑地问：“我睡了多久？”

        夏嫣比了三个手指头：“三天。你被人从飞机上抬下来，体温将近40度，进海关时还被拦下，说要隔离你。”

        她形容得特别生动，方若绮不禁笑了笑：“这么严重。”

        夏嫣点点头：“说起来黎华在美国也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

        “和你一样，累的。你们倒是挺有缘。”

        “这种缘分还是算了吧。”方若绮说，“我住院这几天辛苦你了。”

        夏嫣说：“还好，你住院我放假。而且我和林妮雯轮流来也不累。”

        原来林妮雯也有来。她接二连三地经历了失去，现在这个名字让方若绮颇为安慰。家人便是如此。即便久疏联系，依然彼此惦念。

        “想不想吃什么？我让家里的厨师给你弄点儿粥来好不好？”

        “怎么好这么麻烦。”

        夏嫣摆摆手：“不麻烦。我和你一起吃。”说着，她拿起电话往家里安排去了。人在生病时最为脆弱。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方若绮看着她，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医生过来为她检查，顺便告知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方若绮心情大好，稍微活动活动好像头也不太疼了。夏嫣挂了电话，帮她将病床摇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又立起病床桌，拿过一只苹果削了起来。

        她手上麻利，嘴上更麻利：“最近没什么事，你就安心养身体吧。工作室已经有了样子，等你康复和大家见个面。这一年成绩不错，后面几个月轻松一些。我打算给你安排一两个综艺上，保持曝光。eami和京风的合辑差不多一月录完，到时候我们这边的项目也开机了。宣传期刚好。”她削苹果技术不错，只是说话的功夫就削完了。她在盘子里切了四份，自己拿了一瓣剩下的留给方若绮。

        “你也太有效率了吧。”方若绮听她这条理清晰的总结陈词颇为意外。她记得《纽约客》刚开机那阵子夏嫣还是个新手，现在俨然游刃有余了。

        “那你看。我是谁。”

        夏嫣正式接手方若绮之后就开始整顿各个职能部门。从宣传反黑到组织后援，林林总总有模有样。曾经的草台班子一去不复返，如今方若绮也是个有专业团队环绕的大明星了。

        其实最近两年娱乐圈整体环境也逐渐在向经纪人团队转移。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当年因为经纪公司信用危机，艺人纷纷自立门户，这几年娱乐圈资本活跃，之前的散兵游勇又比不过那些背后有资本撑腰的团队作战了。随着关古威签约钜子国际，范晓爱签约神采飞扬，童靖阳和古芊菁也在绮丽之梦旗下挂靠了自己的工作室。而最近林妮雯和徐心宁被神采飞扬吸纳，正式确定了三家经纪公司的扛鼎地位。金皓薰的翱翔天际想在这样的局面下杀出重围也是不容易。

        至于方若绮，夏嫣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她一方面热情建立大后方，一方面积极拓展新业务。首先，就是让她哥投了一个电视剧。

        身份地位一下跃升成“资源咖”，方若绮甚爽。曾经她背着个双肩包四处奔波，只为了一个台词都没有的龙套。甚至八百米跑了好话说了最后还是被黑幕了。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其他演员有确定么？”方若绮咬了一口苹果，富含维生素c的甘甜让她寡淡了许久的味觉活跃了起来。

        “没有。就定了你一个。男主先遛黎华，用他的名号去招商。反正他欠我哥人情，还都是自己人。”事实上方若绮两次男主角都是他，也该换人了。“怎么样？给你个机会潜规则？”

        方若绮哈哈大笑：“那我可不客气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潜别人。”

        “哦呦！”夏嫣颇为意外，“有目标了？中年黎华腻歪了，少年黎华考不考虑？”

        方若绮嫌弃：“我怎么就在黎华这一棵树上吊死吗？换一个。”

        夏嫣揶揄：“你能换谁？但凡能走点儿野路子，也不至于我绞尽脑汁帮你想话题。最后无非就是林立翔和关古威。还不如黎华呢！”

        方若绮拍桌子：“我就这水平吗？！”

        “请让我期待一下你的水平。”

        好吧，她在这方面也确实没什么水平。

        “那么你是打算接手夏氏新开的影视投资公司了么？”话题赶到这，方若绮顺势就问了。

        夏嫣一愣：“你消息挺快呀。我不会接手的。那家公司大概会给我一个堂兄负责。”

        圈里最近在传夏川要开一家影视投资公司。规模不大，估计是试水。但夏氏这种大资本即使是试水也够让人期待了。方若绮思量着，夏川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支持夏嫣工作，或是给他亲妹妹铺路。反正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支持夏嫣也就是支持她了。

        方若绮住院期间欧凯文每天都会来探望她，一般是在傍晚交接班的时候。医生的工作繁忙，百忙之中还能想着她这朋友，方若绮已经非常感谢了。欧凯文在她心里较比别人不同。当年她父母出事，他给予了莫大的帮助。后来但凡她有需要，只要不影响原则，欧凯文都会帮忙。有句话叫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方若绮已无父母可靠，能走到今天也都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好人缘。

        除了欧凯文，林妮雯也是担起了陪护的任务。她一个女明星亲自来伺候人，方若绮很是过意不去。林妮雯的存在就像姐姐，弥补了方若绮感情上缺失的一环，让她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

        她这院一住便是一个星期。这期间林立翔、关古威、金皓薰、王瑞恩自不必说，连古芊菁都来探望她了。古芊菁出场，都是伴随着热乎乎的八卦。她和童靖阳的关系至今说不清道不明，但议论起别人可是一套又一套。她忿忿不平地说老冤家徐心宁自从签了神采飞扬，如今各路资源跟上，算是咸鱼翻身了。

        猛然听到神采飞扬的名字，方若绮失神片刻。她想起范晓爱。自打上次她们大吵一架，就再没见过面。哪怕杨青青去世，她也只见到范晓爱送的花圈和挽联。她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离开了。

        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古芊菁有了别的理解。她语气微妙道：“担心什么？以你现在的发展势头，徐心宁再怎么支棱也影响不到你了。”

        “嗯？”方若绮一愣。

        古芊菁说：“你知道林立翔现在在狂追席若芸么？”她说这话时，挑着一双细长的眉毛，神色很是傲慢。

        方若绮习惯了她这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只是表达了自己对该八卦的惊讶之情：“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谁不知道席若芸喜欢黎华？之前但凡有人对她有意思都被彻底拒绝了，唯独这回态度暧昧。现在大家都说，黎华是因为你和席若芸断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若绮激烈撇清，“我和黎华根本没关系好么！”

        “行，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古芊菁嘴上敷衍着，眼神却满是狐疑。她坚持道，“但夏川的妹妹是你的经纪人吧，夏川又给你开了家影视公司。有这么个，呃，大佬鼎力支持，徐心宁算个屁啊。”

        她想说“金主”来着，但考虑到方若绮今时不同往日，果断刹车改口。方若绮怎么听不出来？她和古芊菁认识这么多年，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这古小姐对徐心宁的上位史满是鄙夷，如今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羞辱自己呢。记恨着《scandal》的恩怨，方若绮心生恶意打算给对方添点儿堵。

        “说起夏氏的影视公司，你知道他们在筹备一本律政题材的影视剧么？”

        古芊菁嗯了一声。

        方若绮说：“剧本我看过，相当不错。男主至今没找到合适的，我想推荐给童靖阳。”

        果不其然，古芊菁脸色一变：“你想推荐他就推荐，告诉我干嘛？”

        方若绮暗笑，顺着台阶说：“好吧，你这么说，我就直接找他了。”

        说起童靖阳，印象里依然停留在《浮生若梦》和《月光宝盒》的高光里。可事实是，他目前也和关古威一样正以光的速度flop中。男演员过了三十，不可避免的要往生活剧和正剧的圈子里挤。他这两年也确实在尝试转型，奈何天生气质叛逆演技又缺少磨砺，正剧差了点儿意思，生活剧又不接地气，以至于拍出了一部又一部夹生剧，扑得都悄无声息。他心比天高急功近利，为人处世不免愤青了些，人缘实在不敢恭维。除了林立翔和马智文，鲜少有圈内好友。大概也就是因为和古芊菁的关系扑朔迷离现在还能资源不断。

        方若绮这看似坦荡的邀戏估计能让古小姐几天吃不下饭。当年这个只能在尘埃里仰望他们的小龙套，不过几年功夫就爬到了他们头上，而他们竟还要因为她的施舍感谢她！

        古芊菁走的时候高跟鞋铿锵作响。方若绮躺在病床上爽利地吃了个大苹果。她在古小姐面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今天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古芊菁应该明白，她面对的是怎样一头睚眦必报的狮子。

        一周后方若绮出院。出院那天她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红星待遇。专驾、保镖、媒体、粉丝，浩浩荡荡一路吹拉弹唱到了翱翔天际。

        多年前在那间小餐厅，方若绮第一次见到了金家父子。彼时，他们一个是十八线艺人，一个是十八线经纪。之后兜兜转转时移世易，她再度站在了这里。

        “方若绮加入翱翔天际。”

        金皓薰终于在这一刻翻开了手里的底牌。从此他有了站上牌桌和其他三大公司同台竞技的资格。黎华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年方若绮一张出道专辑打乱了歌坛格局，这一次，她又将携风带雨将这娱乐圈搅上一搅。

        新生活新气象。方若绮在自己的地盘快活地转悠了一圈，又将刚到手的金曲奖奖杯好好疼爱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坐下来。

        夏嫣笑她：“瞧把你骄傲的。”

        方若绮舒了口气：“还是要谢谢你。至少几个月前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梦想可以远大一些。”夏嫣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方若绮望着她，满心感激地点点头。

        方若绮工作室虽然名义上挂靠在翱翔天际旗下，但各方面关系不大。除了办公地是楼上楼下，其余的无论是运营还是人员都独立于翱翔天际。方若绮要帮金皓薰，夏嫣就成全她。更何况翱翔天际有黎华和方若绮的股份。帮他就是帮自己。

        幸福感体验过后，残酷的现实依旧。堆成小山的通告和望不到头的应酬让方若绮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社畜。

        夏嫣这次带来的企划有些别致。她问方若绮：“mariesu这本杂志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方若绮喝着咖啡说，“国内销量最好的女性向时尚杂志。”

        夏嫣又问：“那你知道它家每年圣诞节都有个裸之特辑么？”

        “……”

        怎么会不知道？这是mariesu的黄金企划，每年都有，但不一定每年都出刊。原因是能参加这个企划的明星必须是这一年最具人气和话题度的，男女都可。但因为要裸，所以很多明星碍于形象不肯接。像当年的徐心宁和关古威，都因为拒拍所以那一年没有出刊。目前她熟识的，林妮雯、席若芸都拍过，当然还有黎华和高明权。

        夏嫣说：“mariesu的片子向来很艺术，我是觉得挺美的。但是吧，毕竟尺度大，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她边说边从她身旁的大袋子里翻了一摞杂志出来，又拍了拍最上面那本暗搓搓地说，“裂墙推荐黎华这两本。人间绝色。”

        方若绮差点儿喷出一口咖啡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夏嫣一扬手，“今年mariesu打算扒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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