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三辑

就在范晓爱出道专辑发行半个月后，方若绮推迟近一年半的三辑终于上架开售了。这张专辑延续了她之前的dancepop风格，整体还是走稳扎稳打的路线。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毕竟刚换东家，不是急于转型的时候。车内放着专辑主打歌，跳跃的节奏里有股潇洒轻熟的味道。

        这一年半的光阴，回忆起来就像做梦。从炙手可热的最佳新人，到万人唾骂的无耻贱人。被污蔑，被雪藏，被逼着去做大佬的情人。可是上天到底待她不薄，让她遇到了黎华，让这个看上去糟糕透顶的过程有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她想起20岁时候的她，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坚信着天道酬勤。五年后的现在，她再也不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学会了接受现实，学会了如何取舍，如何妥协。有的人天生就有资本任性，但她方若绮不是这样的人。好在，即便她舍弃了许多东西，那份不想放弃的初心还在。无论何时，她只想抓住最重要的那个，不管怎样都不放手。

        a市最大的电影院外换上了《爱在花开的季节》电影海报。方若绮坐在车里，望着海报里的自己与黎华深情对望。他离开的一个月，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他。可每每在电视里，在看板上见到这张漂亮的脸，她又会放弃所有的坚持。这个人，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会让人光速沦陷。她挫败地意识到，自己心里始终都在给他留着一个机会。

        方若绮三辑的上架，意味着eami与sun正式展开较量。她的首日销量和范晓爱基本持平，接下来就是拼续航了。

        周映彤难得没有急躁。她是个习惯规避风险的人。于是她一旦心平气和，众人也就跟着宽了心。三辑对于方若绮来说只是一声启程的号角，一切的一切不过重新开始而已。

        为了更好地宣传，梁安给她安排上了一期《综艺皇帝》。这是pstv的一档常青树节目。固定主持是名嘴刘仲星。除了他还有六七位常驻嘉宾。根据每位常驻嘉宾的档期，保证每一期节目都有五个人在场。除此之外，节目组还会邀请两位临时嘉宾，形成八人4v4组队模式。这些临时嘉宾或者是歌手，或者是演员，大多有宣传任务在身。

        这档节目自从六年前被搬上荧幕后就一直是周末黄金档的翘楚。内容是对战游戏，偶尔还出外景。因为游戏内容有趣，竞技意味十足，主持和嘉宾综艺感满满这么多年人气居高不下。当年节目开播之初，为了捧好友刘仲星的场，黎华曾在这常驻了两季。所以方若绮能够出演，主要还是黎华的关系。

        她第一次上综艺，前一晚紧张到几乎一宿没睡。综艺真人秀是个考验人的地方。要么疯狂吸粉，要么人设崩塌，是好是坏，全看本人情商。确认出演的那天，方若绮问梁安，我要给自己立个什么样的人设比较好。梁安一本正经地说，人设不必立，只需把和黎华吐槽的精神拿出来，保证能吸不少粉。

        和她一起上节目的临时嘉宾是古芊菁。好久不见的古小姐，记忆中的张扬随着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响渐次在脑海中浮现。她的头发又染回了绿色，身后的助理大包小裹拎了满手一溜小跑地跟在身后。

        “好久不见啊，方若绮！”她热情地招呼着。

        方若绮离开sun的时候和她差不多是不欢而散。没想到这位向来小心眼的大小姐竟丝毫没放有在心上，反倒让方若绮觉得自己好生小人。

        俩人拥抱了一下，宛如一对知己好友，而后便聊了聊近况。古芊菁这次是来宣传新戏的。她问到林立翔，方若绮说，经纪人是越来越游刃有余，可事业却丝毫不见起色。说到这，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古芊菁说：“没想到范晓爱也出道了。”

        她一直不太喜欢范晓爱。也许是性格不合，也许是别的理由，方若绮不清楚。于是她说出这样的话，语气着实有些耐人寻味。方若绮笑了笑说：“晓爱一直很努力。”

        “听说你们闹矛盾了？”

        “还好吧。”

        “得了吧。”古芊菁一副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的表情，“你自己找新闻看看。她和林立翔的关系也非常紧张。”

        方若绮一边用纸杯喝水，一边状似无意地笑道：“你这爱八卦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古芊菁耸耸肩：“要不然呢？一天到晚多无聊。哎，和你说个事儿。”她神秘地朝方若绮勾勾手指。看对方凑了过来，便伏在她耳边悄声说，“你知道么，之前有一次徐心宁约黎华吃饭，结果被拒了。”

        好久没听到这两个人的八卦了。方若绮也颇有兴致，赶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古芊菁回忆了一会儿说：“就是黎华上次从威尼斯回来，有一阵子了。说是要给天王接风，结果人家理都没理她，碰了一鼻子灰。”说到最后，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威尼斯？方若绮想起来，黎华从威尼斯回来不是和她在一起么，然后他们还做了少儿不宜的事。原来那天他是推了徐心宁的约。想到这，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甚至手中的杯子都有些拿不稳了。

        古芊菁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不过方若绮全没听进去。她心中一阵欢喜，一阵得意，一阵自怜，一阵自伤，百种心情千般滋味全都涌上来。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黎华这个铁打的实力派能被誉为顶级流量。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真他妈的，真他妈的让人无话可说。

        前方工作人员招呼众人准备，方若绮和古芊菁便停了交谈一起进入录制现场。他们在场的八个人穿着红蓝两身队服，各就各位站在指定地点。温暖灿烂的灯光骤然亮起，方若绮定了定神。所谓专业，就是无论生活中发生过什么，无论彼此之间的芥蒂有多深，在灯光照亮的任何地方都能以最佳状态投入工作。

        常驻嘉宾里有一位搞笑艺人叫吴纯在。他是这两年靠着模仿秀红起来的，最拿手的就是模仿方若绮跳《小甜甜》。他之前就很大方地表示喜欢听方若绮唱歌，于是这次本尊上节目，众人自然要打趣他们一番。

        吴纯在精神亢奋地模仿起了方若绮。因为内核抓取精准，表情动作夸张，众人齐齐爆笑起来。跳到半程，方若绮也high起来走下场子，俩人一起完成了endingpose。

        结束之后，刘仲星问方若绮如何评价吴纯在的表演。方若绮歪着头，嗯了一下。大概中间停顿了几秒，众人掐准节奏又哄笑起来。这是一种套路，后期制作的时候会给方若绮加上点点点的特效，来表示一言难尽。

        吴纯在受伤倒地。刘仲星又问方若绮，喜欢的标准是什么？

        方若绮脱口而出，脸。

        场地登时又吵闹起来。刘仲星大笑着说，你太直接了。

        开场第一波气氛炒热，后面就容易玩开了。刘仲星不愧是名主持，如何平衡两位临时嘉宾的戏份，如何把控整体节奏不让搞笑艺人们过high，如何适时地制造话题和笑点，每一样说着简单，但落到实处无一不需要优秀的双商和丰富的经验。

        方若绮自始至终都觉得很舒服，也极大程度上调动了自己吐槽接梗的能力，甚至在游戏上也有不错的发挥。节目录制过半，惯例进行到你问我答的时段。节目组给每一队出四道题，每人一题。中间可以打一次电话求助场外，还可以用一次性道具将难题砸给对家，最后按照答对的题数和总完成时间算点。

        轮到方若绮的时候她选择打电话求助。本来她计划打给林妮雯，但场外立即有人举起了提示牌。方若绮一看牌子上的字不禁暗暗叹气，无奈之下话到嘴边只好换了人——关古威。

        这段时间，无论是eami还是钜子都喜欢拿她和关古威说事。当年她在sun的时候因为不存在竞争，所以导向上没避讳过和关古威的朋友关系。现在他们到了一家唱片公司，更方便借题发挥。而且贺总又是个惯会炒作的。她知道现在圈内很多人都喜欢搞这个。用暧昧不清的友情牌实现两个人的双赢。人们都喜欢这种相逢于微时，携手并肩的感情。若是正主再稍微配合一下，就会有茫茫多的西皮粉前仆后继。可是讽刺的是，关古威的青梅竹马，他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范晓爱才对。

        命运毫无道理。它驱赶着众人，走上了一座独木桥。

        方若绮的三辑到底没有让eami的高层们失望。它历史性地推翻了现有的预测算法，成为数学模型中一道异军突起的曲线。在接下来的三天中，这张专辑的销量如同滚滚洪潮中一截屹立不倒的石墩，让业内业外都跌破了眼镜。

        周映彤心满意足。这样的成绩不仅给方若绮带来了资源分配权，也让发掘方若绮的她获得了话语权。为了更好的稳固盘面，她决定限量发售方若绮q版周边娃娃。这套娃娃由圈内大手杨青青设计。上一个获得这位太太垂青的还是她偶像黎华。娃娃大概十几厘米高，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做工精致可爱。于是就在发售当天，1000个娃娃几乎瞬间秒杀。不少没有抢到的粉丝在微博上哭天抢地，羡慕嫉妒恨地看着那些手速惊人的幸运儿晒订单。

        这一波饥饿营销将方若绮的人气又炒出了一个小高潮。然而该来的总会来。三辑开售一周后，某个营销号在网络上po了一张照片：街边的垃圾桶里，堆放着将近100张方若绮的三辑cd。接着便有媒体举报说，方若绮的三辑存在恶意囤积刷销量的情况。甚至很有可能eami在通过大量回购来保证数字。

        新闻一出，网络上顿时吵开了。方粉和范粉theone自家到死，恨不能亲自动手真人battle。eami迅速应对，随即发表声明称eami完全不存在回购情况。针对某公司的恶意造谣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方若绮和范晓爱在这场骂战中都遭受了将近一周的网络暴力。不仅是本人，就连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方若绮到底有些经验，无非是微博一删该干嘛干嘛。只是不知道范晓爱受不受得了。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何况她们这些公众人物，本来就是靠“别人的看法”吃饭的。

        她后来在一次活动中被问及此事。她大方回应道：“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买了一百张cd，都要感谢他对唱片市场做出的巨大贡献。”至于购买者，她表示，“一个歌手的实力应该光明正大地接受市场检验。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的粉丝应该也对我有信心。至于别有用心者，我谢谢你的支持。”

        她这番话，不狂妄不认怂，虚虚实实的，颇有些黎华的风格。事实上，方若绮能这般游刃有余也是因为有人撑腰。黎华人不在a市，但他的团队却一直在暗中帮忙。八月十六那天他们虽然不欢而散，但俩人并没有分道扬镳。就像离婚冷静期一样，他们也进入到了这样一段空白时间里。许是黎华心中有愧，在很多事情上颇有补偿她的意味。曾经栽过大跟头的方若绮这一次不再清高。她照单全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顶级团队的服务。他们漂亮地玩儿着舆论战，和粉丝后援会打配合，联动营销号，一套又一套的。在当今的网络环境下，一个成熟的团队可能比明星本人还要重要。范晓爱这个新手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方若绮大致浏览了一番舆情，长出一口气。纵然不想承认，但这也是她没有办法离开黎华的客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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