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首领的谈判

（二十一）

        作为新升任的干部，钢琴师本人当然具备坐稳他那个位置的资质与能力。

        第二天上午，刚刚进入办公室，中原中也便收到了对方的见面请求。

        身穿黑外套、白色裤子的黑手党干部很快得到许可站在她的面前，面上噙着礼节性的愉快微笑，在两人简短的问好后，他以简练的话语汇报昨天的调查结果。

        “……明面上[组合]与昨天的那些人并无明显交集……赌场是被架空了，甚至，[组合]在远东的一部分收益被他们截留瞒报。”

        “……那些人进入横滨的渠道是standardisland，没错，就是三国共同具备领地权限的那座岛屿，他们到来的时间与岛屿上一次靠近远东的时间一致，依据幸存者所言，他们曾经担任那座岛屿的警卫。”

        “警卫？”听到这里中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她微抬起头：“那座岛屿可不需要这样的警卫。”她语气略带讽刺地说。

        他们话语当中的“standardisland”是一座常年漂浮于南太平洋的巨大岛屿，表面上，那是座由德国、英国、法国这三国所共同设计的‘航海岛’，也是三国共同统治的领土。

        因为岛上搭载着自给自足的能源技术，那座岛不需要依靠陆地，便可完成能源上的自给自足，只会在每年的某些时刻靠近陆地完成其他物资的补给。表面上，那座岛屿既是疗养地，又是世界上的富豪们慷慨散财的地方，而实际上，那是一处上一次世界战争遗存的产物。

        “作为战时无数异能者，军队，谍报机构折戟，造成最后[七个背叛者]联合摁头各国领导人签下和平条约的见证地，就算那里现在无害得仿佛一个旅游胜地，但那里依旧是决定现今世界格局的会晤协商场所……那样的地方，会需要这种层次不入流的警卫？”中也嗤笑。

        她未曾上过岛，在上一次“standardisland”靠近横滨时，接到首领的命令，身为最高干部的她曾遥遥地观望过，不过仅是观望，便能令她意识到那座巨大漂浮岛内蕴藏的某种“东西”。

        那是某个强大异能者异能所覆盖的“领地”，或许就是当初的“七个背叛者”其中的某个。

        所以她不能轻易上去，上去即意味着挑衅。

        “这是他们自己所认为的。”钢琴师并未否认中也的话，“而在担任那座岛屿明面上的警卫之前，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嗯，他们是上次战争当中被抛弃的灰色幽灵，其中被杀死的领头人据说是安德烈·纪德旧日的长官。”

        这个答案让中也微挑起眉头，她湛蓝色的眼眸内是不明的神色：“这可真是……所以他们是寻仇来了么？”

        众所周知portmafia花费数年彻底剿灭了那群为横滨的秩序带来极大挑战的“mimic”，从指挥官到下面的行动人员一个没放过，结果倒好，死掉了一群，没过一两年便又混进来个所谓的长官。

        “这……或许他们寻仇的目标不止我们……”钢琴师说着，将一份他花费整夜时间拼凑得出的文件提交到首领中原中也，说实话，在他甄别每个活着的俘虏的口供，逐一拼凑出事件可能的走向的过程中，钢琴师自己都忍不住感慨理想崩塌者的末路疯狂。

        中也看向文件，中间有很多部分因信息不全而无法补完，但其中展露出来的讯息，以及那座赌场当中所筹谋的阴谋同样令她动容。

        被钟塔侍从驱逐的“mimic”是战场上的幽灵，这是他们早就知晓的消息，不过在这份文件当中，他们的过往被进一步补全。曾经那支部队从未做过违逆上司命令的事情，活跃于战场的他们因指挥官的异能而达成了近乎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直到最后一次任务。当时standardisland，在[七个背叛者]的强制下，各国元首已经达成了和平协议，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清理存在于世间的可能威胁和平的因素。纪德他们成为了被借机牺牲的，阴谋的牺牲品，他们完成了总部的指令，但他们在缔结和平协议后进行的军事行为成了战争罪。一夕之间，曾经的“英雄”变成了“罪人”，面临围剿的他们夺取了敌人的装备，抛弃了自己原有的姓名，军队编制，成为流窜于欧洲的灰色幽灵。

        “所以他们的长官认为他们蒙受了冤屈，甚至最后还全部死在了横滨，为了替他们鸣不平，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中也看到最后都忍不住要笑了，这其中的逻辑经不起推敲，“她说，中间必定有人为他提供了虚假的，误导的消息。”

        冤有头债有主，那位长官倘若要为部下鸣不平，首先该调查报复的便是当初陷mimic于不义的总部，而不是横滨这片最后因mimic的破坏，自主反击最终导致灰色幽灵全灭的远东之地。

        这其中一定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中也习惯性用手指触碰嘴唇思考，结果其上昨天被人啃咬出的伤痕令她脑中灵光一现。

        “他们具体筹划了什么？从文件上看他们似乎指望搞出个大的，但条件还没达成就被我们给一锅端了。”中也放下文件，问。

        “当时他们的领头人正在二楼与人交谈。”钢琴师不慌不忙地回答，“所以——”

        想到自己闯入二楼时那被“太宰”射杀的几个人，再联想到自己会去找到那处赌场的缘由，中也沉默了半响，眯着眼，不耐地“啧”了声。

        一环套一环，原来那家伙是在这里等着呢。

        想知道事情全貌就必须要去找他。

        真是某种久违的令人讨厌的有恃无恐。

        portmafia最深沉的地底，某个房间内，已经恢复意识，但拘束衣，头罩，镣铐一个不少地被绑成类似蚕蛹的太宰治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是portmafia的最底层，从五座大楼被修建起时便被构建起来的隐秘场所，最初建造他的首领早就被森鸥外用手术刀终结了性命，自那以后，这个曾经被关押了不少首领认定叛逆分子的牢笼便空缺了下来。中原中也单独乘坐电梯，来到这个地下最深处的区域。一路上通过几重监视装置，声纹与瞳仁辨识系统，再经过警卫严格的检查后，她终于来到了地下室的金属门前。

        无声地将门打开，进入最内的房间。

        虽然一直没有入住者，但房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干燥与整洁，灰色的墙壁，灰色的金属制床，扶手椅，冷光的照明器具，构成了这间牢房的全部。

        中原中也进入其中，静静看着被束缚在其中的那个“人”。

        昨天森鸥外完成手术抢救后，对方便直接被红叶的直系部队送到此处，中间的环节不存在任何的情报泄露，参与其中的每个人目前都在portmafia的监控之下。

        脑中回忆着针对此人的种种保密措施，

        最终，她伸手去解开了对方的头罩，让对方那讨厌的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蓬乱黑发，好看的鸢色眼睛，以及，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

        “呼呃……这样粗暴的对待方式，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吗？中也你肯定已经想这么做了很久了对吧。”眨着眼睛适应重获光明所带来的刺激，不在意生理性眼泪溢至眼角，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好痛哦，我现在伤口真的痛得不得了呢。”

        “你不用假装自己是他。”中也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不同于之前第一面的心神动摇，现在的她她没有被他的话语或者其他动摇，这是一眼可以判断出来的。

        “即便我长得和他一样？”太宰治歪歪头，露出很讨女人喜欢的表情：“我想我应该跟他一样的吧。”

        “神态上差了很多。”

        “……啊切。”

        第一句就被怼回去，太宰治有点想摸摸自己的鼻子，顺便在心底感慨一番那个首领太宰到底干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居然比自己还恶劣，输了输了。

        “只是神态上差异吗？太从心的判断了吧，其他的呢？异能力，基因。”虽然知道这些同样不会影响对面人的判断，太宰治还是问出来了，他饶有兴致想看这个中原中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异能力一致算不上什么证据，至于基因的对比……死者和太宰治的基因对比完全一致，这个消息早就全组织公开谁都有权限调查。”中也以平铺直叙的语调说着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我想没人会质疑我拿出的基因样本，这很显然不是吗？毕竟他跟我上/床时候可没道德到做防护措施。”换言之她手里的基因样本绝对是真实的。

        “啊呀……但这些也是与我吻合的呀。”太宰治有些遗憾于这个中也不替她解开拘束衣了。

        “吻合不吻合我说了算，人没了，自然就不存在那些了。”中原中也不为所动。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假如眼前这个太宰再纠结于自己到底是不是首领太宰，她就杀了他，死人的话当然没有任何可信度了。

        “即便这会影响到中岛敦对你脆弱的信任？”

        “区区一个前游击队长，我多得是可替代品。”

        “唔……那他可得哭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合适人选呢。”

        “……有本事让他自己从坟头跳出来反对。”

        听到这里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啊呀啊呀，太假了吧，明明他如果真的跳出来了你只会把他挫骨扬灰。”他露出看似天真但实际通透残忍的表情。

        “是啊，不光是他，任何长得像的，阻挡我想法的人都一样。”中也微微勾唇，露出个漂亮但无温度的笑容。

        她笑起来非常的漂亮，本就甜蜜张扬的五官，在无感情微笑时，会让人联想到鲜艳滴血的玫瑰，出鞘的尖刀，种种危险但又美丽移不开视线之物。

        被数年的失望与失去所催逼出来独一份的，野心勃勃的美丽，那个首领太宰啊……换成是自己可舍不得单独从天台跳下去。

        太宰治静静欣赏了片刻，叹气：“虽然和美人殉情是我的一生理想，不过替人背锅可不是。”和这么漂亮的美人殉情是真的不亏，不过在那之前……嗯，他更想试试别的，譬如拥抱人入怀，再譬如……

        “之前不还在试图扮演他么？”中也依旧保持着微笑。

        “想要玩一玩试探一下都不行吗？看在我之前帮你两次的份上就不要那么急着把我给塞进那已经被炸成灰的棺材里了吧，特务科在谈判期间的监控线路还好用吗。”太宰治皱皱鼻子，继续恃靓行凶，

        “好用，不过买你的命可不够。”中也换了个坐姿，她带着黑色手套的细长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我恨讨厌和他长得像的任何人，除非……那位灰色幽灵的大佐想要买什么？”

        对方未遂的危害性决定了她后续拿着俘虏找组合和钟塔侍从敲诈，啊不，是谈补偿协议时能去要的价码。

        “那个的价格可是很高的……”太宰治露出了与那个首领太宰一模一样的讨人厌的笑容。

        “……嗯……不过我现在伤口很痛，头也痛，想不起来了哦~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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